第1章 不老不死
太陽高掛頭頂，入目遍地黃沙，看不到一絲其他色彩。
一望無垠的沙漠熱浪襲人，像是燃燒的熊熊火焰在炙烤，整片沙漠都彷彿在冒煙。
周衛國渾身大汗淋漓，滿臉皺紋的臉上一片愁容，一頭白髮早已經打濕，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流入眼中，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抬手抹一把臉上的汗水，他才覺得舒服一些。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行走半個多小時，他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蒼老的身體佝僂著，彷彿隨時會倒下。
刺眼的陽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半眯著眼望著前面一襲紅裙的長發少女，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小姐，我恐怕不能陪著你繼續走下去了。」
聽到聲音，紅裙少女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
女孩看起來二十不到的年齡，五官精緻，眉目如畫，是那種讓人一眼就會驚艷的容顏。
然而，那張絕美的臉卻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一張紙。
羸弱的模樣並不比周衛國好，甚至看起來比他還要更加糟糕。
即便如此，女孩傾城的容顏一如既往的讓他感到驚艷。
亦如六十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
清冷又艷麗，美得讓人感慨造物主的過分偏心。
六十年過去，沒有想到再次相見，她還是原來少女模樣，而他已經白髮蒼蒼，滿臉皺紋，如同枯樹隨時會倒下入土！
六十年前，他曾發誓一定盡他所能讓她享盡榮華，安享晚年，護她一世安穩。
而她一走就是六十年，再次回來，他已經快油盡燈枯。
現實是他的一生不過她眨眼間，而她的一生太長。
周衛國心裡泛起一絲苦澀和悲涼感，終究這一生他欠她的，還不了。
「小姐，你走吧。」周衛國再次開口。
頭頂的太陽太過灼熱，他一開口，聲音又干又澀，顯得有氣無力。
秦慕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周衛國此刻已經是強撐著沒有倒下，雙腿有些打顫，劇烈起伏的胸口，已經是進氣困難。
秦慕朝著周衛國走近一些，開口說：「坐下休息一會兒。」
周衛國是真的堅持不住，慢慢的扶著地面坐下。
沙土一片滾燙，坐下的感覺並不比站著好很多。
他仰頭望著秦慕，帶著幾分酸澀的開口：「小姐，放棄我吧，帶上我，您不可能走出去的。」
一個小時之前，他正因為她回來而感覺到開心和慶幸，能夠在有生之年再看到她。
然而，兩人剛剛才在房間里談完工作準備出門，沒有想到一開門，外面什麼都變了。
熟悉的街道和人都消失不見，只有這一望無垠的遍地黃沙。
踏出門口的那一瞬間，就連那熟悉的房間都徹底消失不見。
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現在不僅找不到出路，甚至還會死在這沙漠之中。
他已經九十多歲，死了就死了，可他不能夠成為她的累贅。
他能夠在死之前再次看到她，已經是老天待他不薄。
秦慕沉默的望著地上坐著的周衛國，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她也不過是打了一個盹，沒有想到一回來，六十年過去，當初的青年男人，現在已經是白髮蒼蒼。
人類，壽命真短！
秦慕輕嘖一聲，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叉子。
周衛國看著她手上的叉子愣了一下，那叉子似乎是剛剛她用來吃蛋糕的。
他都沒有注意到她什麼時候順手拿走放身上的。
周衛國不解的看著秦慕，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看到秦慕一手拿著叉子，直接在另外一隻手上一劃。
「小姐！！！」
周衛國驚呼，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
血液順著掌心冒出來，鮮紅的液體刺痛周衛國的眼眸。
秦慕一隻手按住要爬起來的周衛國，流血的手湊到他嘴邊，語氣淡漠的命令：「張嘴，喝掉。」
周衛國紅了眼，渾濁蒼老的眼眸里流出淚水。
被秦慕壓制住肩膀，他使不上力氣，只看到那一抹血色在眼前。
血液滴落在沙子里，更是刺痛他。
秦慕抿唇，有些嫌棄他的磨蹭，直接粗魯的將他腦袋抬起，流血的手放在他嘴巴上方。
血液滴落在唇瓣，滾燙的溫度灼燒周衛國每一根神經。
他閉上眼，遮擋住眼裡那些歉疚和悲傷。
那一年，他二十四歲，她救了他，他為她賣命，成為「雜貨鋪」門面上的老闆，為她尋找她需要的那些「東西」。
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年，那段出生入死的日子裡，讓他熱血沸騰，而每次遇到危險，總是她出手救他，亦如今天，他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她卻並沒有要放棄她。
他周衛國，何德何能？
她離開六十年再回來，似乎什麼都沒有變，而唯一變得是他，再也承受不住這份好！
太重，他還不起！
血液入口，舒緩了他身體那些疲憊和不適。
在周衛國再次睜開眼欲開口的時候，秦慕收回手。
周衛國從兜里拿出帕子，急急的開口：「小姐，趕緊包紮一下吧。」
秦慕伸手接過帕子，將手上的血跡擦拭乾凈，掌心被劃破的傷口已經癒合，甚至沒有留下一絲傷痕。
秦慕盯著完好無缺的掌心，眼底劃過一絲嘲諷。
不老不死，卻會痛楚加倍，真是可笑！
周衛國站起來，開口：「小姐，我幫你。」
秦慕搖頭拒絕：「不用。」
說著，她隨意的用牙齒咬著帕子，系了一個結。
周衛國看著秦慕受傷的左手，心裡的愧疚更深。
「小姐，你不應該救我的。」周衛國悶聲開口：「我本就是將死之人，現在的我只是你的累贅。」
秦慕看他一眼，神色淡漠，彷彿剛剛用自己血救他的不是她一般。
她甚至沒有要解釋和安慰，只淡淡的開口：「走吧。」
看著已經朝著前面走的少女，周衛國心裡更覺得難過。
和她生活的那十年，他總是覺得這個女孩沒有心，即便有也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誰也溫暖不了。
可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又會像一個神明一樣庇護著他。
亦如現在，就算是他本來就活不了多久，她也沒有想要放棄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血來救他。
或許真的是因為解渴的緣故，接下來的路程，周衛國都沒有剛剛那麼難受，甚至覺得比以往都要更加的輕鬆一些。
秦慕一直走在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烈日當空的緣故，她那張蒼白的臉卻是難得泛起紅。
周衛國走在後面，並沒有注意到秦慕的異常。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兩人總算是看到不遠處在沙漠中一棟四層樓的別墅。
這樣突兀的別墅，渾身上下都透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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