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過

第26章來過

在麻將子滾滾脆脆的聲響里，她心思飄飄搖搖，終是耐不住早早離開了客廳，換了個沒人瞧見的地方放肆翻滾。

她雙眼專註的盯著床頭柜上的小鬧鐘，看著秒針一格一格的轉動，一秒再一秒，每一下都落在她心上。

她滿懷期待，看的迫切，越發希望鐘錶能儘可能的再快些。

她好想那個時刻在眨眼間就來臨。

好不容易，徐一緣借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打發無聊，轉移注意力。終於，迎來了暗夜十一點五十五，顯然徐一緣已經等的很焦急了，再多一點點都是食骨撓心。

十個指頭不規矩的蜷縮了幾下，她還在忍。

但下一刻，她又不想忍了。

指尖靈活敲擊，徐一緣發道：[搓手手（表情包）]

[是不是快要開始了]

凌柘看著一旁的電子鐘，掐算著大致時間。突然，手裡握著的硬物發出震動，擾亂了他的思緒。

他低頭看完，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嘴角翹起。

凌柘轉身朝著濕冷的陽台走去，隔絕了身後的暖調，他望了眼上空，【嗯，還有一分多鐘】

[揣摩（表情包）]

早先徐一緣就在心中醞釀了一個想法，或許是心情太過激動，又或是期待太大，她現在很想說出來，好好為自己爭取一次機會。

於是她就懷揣著自我的小心思，詢問道：[能……打個視頻嗎]

[戳手指（表情包）]

[就看煙花]

就單純的看看煙火而已。

就看看……能不能看看你，看看……能不能聽聽你的聲音。

徐一緣緊緊捏住了手機，手指的肉被壓的突出分明，起了淡淡一層嫩色的嬌紅。

就在她懷著緊張不安的心情等待結果的時候，靜悄悄的房間里卻鬧起了「叮噹當——」的響鈴。

徐一緣猛地一抖，頓時驚慌扭頭，放眼在這空蕩蕩的房間里張望掃描，後知後覺，才發現是自己雙手緊捧住的東西。

好傻好憨。

眼熟的圖像跑到了屏幕正中間，徐一緣一口氣乾脆卡在了嗓子眼，提起的胸腔也吊起了她的驚慌失措，愣是忘記了呼吸是個什麼東西。

啊！

只差驚呼出聲了。

當然，她在心裡已經呼過了。

媽耶，這什麼驚天大喜事。徐一緣情緒一瞬高漲，像是有了汩鮮紅的血液勇猛的衝上了腦袋頂，她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行，冷靜冷靜……

徐一緣好生安撫著，電話不能擱太久不接，可現在自己百分之百是副邋遢的鬼樣子。

他不會想看的。

也沒臉給他看。

「啪嗒」一聲，徐一緣將唯一的電燈給關了，因為嫌它黑的不夠徹底，她又是大力一把揮，整個棉被罩在了身子上。

連同手機的光度也被調到最低。

於是電話被接通后，兩方的屏幕都只是一塊黑，完完整整。

只不過雙方黑沉的程度不一樣罷了。

凌柘的攝像頭是對向了外面的天空，他不禁皺眉，柔聲問道：「你那邊？」

「哦，停電了。」徐一緣很自然的扯了個謊。

但這謊扯的可真是太不自然了。

當她還沒發覺荒唐時就聽見對方用很驚訝的口吻說了句：「停電？」

凌柘在這頭明白聽見了一小段窸窣聲，和摩擦被子格外的像，他剛想換個話題說，就見徐一緣很是正經的重新解釋：「呸，我說錯了。」

「是我房間的燈壞了，他們一直沒修。」

「哦哦。」

此時，被子外面，被高高懸起的燈極其配合的撲閃了兩下。

……沒人看見。

徐一緣有些雀躍的道：「快要來了！」

「嗯。」凌柘將視線離了手機，抬眼看著前方的某處。

在徐一緣心裡默數的倒計時里，在凌柘緊盯遠處的黑暗中，一個倒計到『0』，一個瞧見第一瞬亮點。

於是音孔里一同傳出：「來了！」

他的聲音，似乎也是笑著的。不知是他本身也期待，還是被另一個人帶成了這樣。

這不重要。

十一點五十七，兩人的眼裡都倒映出了炫彩的光，繪畫美景。

在那裡，似是有一隻人間精靈翩然起舞。她起於地面，懸於半空，每每舞動一步都迸發出五顏六色的星點。

精靈盤旋向上探去，亮色的裙擺隨之蕩漾，開出一簇簇花束，她伸出了手臂，五指散開，然後朝前奔去，指腹始終輕柔觸碰著暗色，彷彿在撫慰寒夜的傷，帶來光明。

徐一緣被奪去了目光，陶醉在這美妙的畫面里，眼見小精靈還在朝著不知名的前方奔跑，她驚嘆問道：「這是什麼啊？」

借著畫面的投射，凌柘隱約辨清了她的那雙眼睛。

那裡是亮的，同她那個人一般。

「小池灣的精靈頌。」

徐一緣微訝，「小池灣？你之前給我指的那個地方？」

「嗯。」

！徐一緣言語不加掩飾的感嘆與喜歡：「小池灣能這麼好看啊！」

「噓～」

剎時，一道酥軟的嗓音傳來，麻了她的身軀。

她聽的呆愣，神態逐漸痴迷。

忽然覺得，好像人間精靈的聲音就這麼輕柔和緩的落在耳邊，與她親昵的私語著。

徐一緣情不自禁抽出了全部意識，重新降在了凌柘的身上，靜靜的，她有了新的期待。

果然——

唯有這麼一個人，能拉著她的全部。

且一直拉著。

私語又來了，「高潮要來了。」

他不忍用自己的聲音去破壞她所喜愛的景色，企圖將一切還原，所以將聲音壓的極低。

就這麼輕輕的，撓著她的癢。

徐一緣痴於他這不自知的撩撥，雙耳翻然升起了灼人的溫度。

在凌柘的牽引下，她分了些許心思在繽紛的圖景里。短短几秒，音孔里猛然炸出響烈的聲音，畫面也是如此。

在二人的見證下，精靈撒落的光點不約而同綻開出最美麗最耀眼的火花，燦爛熱烈，極致完美。

原來，她是在為人間煙火而奔跑。

徹耳的散花聲持續了一分鐘，結束時，正好是零點，舊去新來，象徵著開始。

一場精彩的視覺盛宴讓徐一緣有些意猶未盡，當她還保持著激動時，清楚的聽見了對方的聲音，「新年快樂。」

兩者夾雜，她的氣息竟然帶著喘。

真好聽。

徐一緣笑著說道：「新年快樂。」

話語的尾巴上有她嘿嘿的傻笑。

她問：「這個煙花是每年都有嗎？」

「這是從前年才有的，目前每年的主題都不一樣，我記得去年是『四季謠』，前年……前年好像叫『鳳朝凰』。」

凌柘一手撫上銀色護欄，蹭著它的圓滾光滑，繼續道：「珈凡每年都會有徵稿活動，你要是有好點子也可以參加。」

徐一緣長長「嗯」了一聲，帶著否定的意味，「我這種人啊，只適合看。」

「那可不一定。」凌柘突然失笑，「我先替你記住這句話，哪天反悔了，當個證人。」

「哎，有你這樣的嗎！」

凌柘收了笑，看著已經黯淡下來的天色，忽地嘆了口氣，「不過這些都用投影技術做出來的煙花映像，說沒也就沒了，就好像沒來過一樣。」

以往的煙花可是留下來了硝煙。

它不好聞，但全是節氣歡慶的味道。

獨一無二。

徐一緣看著那邊的黑夜，再聽他的話只覺心頭泛起異樣，不是什麼好受的感覺，澀澀的，堵堵的。

她情緒變淡，認真道：「來過的，我們剛剛不是一起看過嗎。」

「你還記得『精靈頌』的樣子嗎？」

凌柘不禁一愣，「記得。」

「那不就是真的？」徐一緣道：「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煙花映像也絕美。」

說到這裡，凌柘已經認同了她現在所說的話，好似早寒被太陽融化了冷意，輕輕的溫潤著。

到底是自己的心念不如人，總要忍不住朝著壞方向延展。

殊不知好的有多好。

場面一度過分安靜，兩人都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就在尷尬即將定形時，凌柘咳了一聲，挑逗似的發出疑問：「是嗎？」

語調很輕，像是在挑釁。

「……」

「是！」徐一緣犟著脾氣，道：「我說她是真的她就是真的！」

「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實沒那麼重要。

她說是。

那便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