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村通網居然是吳國太子
歐陽蠻虎啥樣?
斷髮文身黑髮拔齒,就一條原始的麻布褲子遮體,完全符合劉閑心目中蠻子的形象,他是閩越人,所以劉閑以為閩越人都這樣。
可是從晨霧中顯現出來的士兵雖然頭盔衣甲樣式和如今的大漢略有差別,有著點少數民族的異域特色,可也不多,甚至和金陵校尉傅德麾下的吳師皮甲有著八分相似。
這些人手裡的兵器居然也是鐵器,比不少郡國又貴又脆的青銅兵器要強上不少。
劉閑以為自己是西班牙殖民者和瑪雅文明的第一次接觸,結果卻是他自己鬧了個大烏龍,人家很發達,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落後。
一隊人馬大約五百左右,後面的將領倒是有點東南亞風格,端坐在四個人抬著竹竿組建,帶有頂棚的小輕轎子上,側著身子,看著一副帥氣模樣雙手撐著大劍的劉閑,或者說昂頭看著他背後高聳而又怪異,與傳統硬帆截然不同,用白色的麻布浸蠟製作成的軟帆布,腦袋格外尖,還有著許多側窗,看起來就格外不抗撞的怪船。
好一會兒,又是用劉閑異常不可思議,甚至還微微帶有長安口音的官話,這人居高臨下的問道。
「閣下何人,哪個家族,來吾閩越何事?」
「你會說官話?」
「傲慢無知的漢人,當年吾祖騶無諸追隨藩君吳笍討暴秦,受汝高祖冊封閩越王,歷代王子亦曾出質長安,唔…………」
提到這個,這個穿著更華麗皮甲的閩越貴人頓時一副被當了鄉巴佬的模樣惱火起來,然而更加高高在上的盎然念誦半天,他忽然聲音頓了住,緊接著猛地從滑桿上還昂起了身子,格外向下趴了下去,將腦袋伸長,瞪圓了眼睛瞅著劉閑。
一副基佬模樣看得劉閑都後背發毛了,擰著自己大劍的劍柄都要發火了,他卻又亢奮的叫嚷了出來。
「你,孤認得你!」
「你是當年那個被大漢太子用棋盤把腦袋砸出猴腦的吳國太子!」
「沒錯!當初腦袋包得跟粽子似的,吳國太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本來他還想隱藏身份來閩越國里挑外撅,這下好,直接暴露了不說,還是暴露在這事兒上,聽著這傢伙大呼小叫,劉閑差不點沒趴地下去。
這傢伙還挺自來熟的,滋溜一下就從滑桿上翻了下來,他還撲騰撲騰跑到了劉閑身邊,明顯在長安那些紈絝子弟那兒習得的流氓習性,很無禮的一伸手摟在了脖子。
「下民彙報,有怪船臨我閩江,我還當是南越那幫傢伙,卻不想是吳王太子,真乃稀客,快請快請!」
「唔~~~,請…………」
………………
有了個熟人,既是壞事又是好事,壞事兒是劉閑的里挑外撅計劃就得收款幾分了,可好事兒也是一目了然的。
這時候可沒什麼國際法,劉閑能在單于庭上說上話,靠得可是實打實的軍功以及刺蝟一樣的防禦,讓軍臣伊稚斜等匈奴名王束手無策了,他們才拿劉閑平等對待,如果要隱姓埋名裝孫子,說不定得被收刮好幾回,還得被欺凌鄙夷,可現在,劉閑直接就走進了閩越高層來,還跟著這自來熟,曾經同鐵窗為人質閩越國太子騶成邀請上了滑桿上。
「還是陛下好啊!仁義以待諸國,憐憫我閩越孤懸海外,偏遠貧弱,賞賜諸多器物工人,到現在吾閩越國上下都受其惠及,安享太平!」
一邊說著滑桿搖晃著,騶成一邊還一邊拍著文帝的馬屁,不過提到這個時候,他也顯得格外的得意洋洋,因為沿著閩江岸邊逆流而上,明顯能看到江兩邊開墾的農田鬱鬱蔥蔥,閩越人猶如諸葛丞相那樣躬耕隴畝著,與漢人百姓無異。
這讓劉閑又酸了,都是政治動物,都是太子,騶成的炫耀之意劉閑半隻耳朵就能聽的出來,他在長安城當人質,學到了耕田技術,還帶回來了打造金屬器具的工匠,大大提升了閩越國的生產力,回報就是鞏固了他的地位。
看他隨意帶領閩越國的宮廷衛隊,獨自去江邊迎接外船就可見一斑,外交可是重要權利。
寡人怎麼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不過這也顯示了閩越國的消息閉塞,到現在還不知道長安的權利交替。
「先帝已然大行,新帝繼位已近一年了!」
「新帝?哪位繼承大位的?」
「將孤腦袋削成猴腦那位!」
這是個便宜人情,就算劉閑不說,閩越人也早晚知道,而且晚知道些也不會有多大損失,畢竟一直到武帝中後期,才會對周邊小國動手,景帝時代的政治環境還是很寬鬆的,所以他順水推舟的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騶成這貨好像被驚雷轟了的猴子那樣,獃滯在了原地,片刻之後才又喃喃的問了出來,可劉閑又是洒脫的一指自己腦門之後,這貨立馬以一種很異樣的眼神兒盯到了劉閑身上,看得他恍惚了一秒,這才沒好氣的哼出聲來。
「孤是從吳郡而來,我要有事兒能到得了這裡?連長安都出不了吧!」
這話在理,立馬就說服了騶成,讓自來熟的閩越太子挺白凈挺帥一張臉立馬變得又笑成了一朵兒老菊花那樣。
「吳太子哪兒的話!」
也是吃了消息閉塞的虧,騶成不像劉閑,把當人質都當成了事業,在長安為質三年後他就滿載而歸返國了,渾然不知道劉閑在北邊的赫赫武功。
他是「創業失敗」不得不回國繼承「億萬家業」,狠狠開罪了新皇帝,與長安的關係其實並不好,和他交往也不會給閩越帶來更好的政治生態環境,反倒掃把星一樣容易帶閩越一塊兒被劉啟記小本本。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真和劉啟交好,劉閑也是來當掃把星的,風浪越大魚越貴嗎!他要好好將南中國這一片未開發區域都給狠狠的攪動起來,好從中謀利。
換皇帝這事兒說大影響真就不大,可說小了對政治影響也不小,畢竟現在的治國理念是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得到消息之後,騶成也變得坐立不安,抓耳撓腮起來,看得劉閑立馬是識相的微微一捂肚子,歉意的先告罪起來。
「乘船久了,有些水土不服,孤需要方便一二,還請閩越太子先行一二吧!」
「唔,那孤就先歸城去為吳國太子準備宴席去了。」
沒太把劉閑放在眼裡,這頭劉閑下了他一直覺得很尬的四人抬桿轎,騶成就犯了他政治生涯最大的錯誤,把劉閑這個禍害扔在原地,自己率先跑路了,四個穿著黃色絲綢搭肩半光膀子的轎夫就好像屁股里上了渦輪那樣,一個激靈就飛奔了出去,閩越王師也跟著大步流星跑了多半兒,就剩下十來個引領劉閑的百人扈從慢慢向閩越王城前行著。
隊伍中,一號特務頭子尉遠那雙賊眼又是左右張望起來,劉閑也是隨意的左右看著。
閩越的農耕文明還算進入到了個挺高的水平,不比太湖平原上的諸吳世家要落後,而且福州平原已經屬於亞熱帶了,老天爺賞飯吃,如今生長極快的占城稻還沒來,稻米的馴養也還是早期原始時代,太湖平原也只能種一季稻米,而福州平原這兒已經能種雙季稻了,光著膀子的農夫用耕牛拉著犁,將引水灌溉的水田給豁得鬆軟的。
不過這兒好有個技能點沒有點,那就是曲轅犁,現在不管是大漢還是周邊,耕田都是用的直轅犁,又大又笨又不會轉彎,格外消耗畜力,赫赫有名的曲轅犁直到唐代才出現,當然,劉閑在雲中不僅僅提早用上了,甚至人力聯合耕田機都出來了。
他還以為全國至少都用上了曲轅犁,可如今一看農夫彆扭的轉彎模樣,才忽然反應過來,憑空多了個和吳越世家,和閩越國交換的牌來。
張望了一圈兒,劉閑又冷不丁回過頭來,被他當蠱王培養的歐陽蠻虎也跟在了隊伍中,此時他的表情格外有意思,回了閩越母國,常理來說他應該歡呼愉悅,就算喜怒不形於色,至少也是面無表情。
可是左右張望向這些耕田的同族,他的瞳孔中居然浮現出一股子憤怒屈辱的神情來,對於閩越望王都附近的同族,他似乎格外的敵視。
看起來城鄉發展差異不僅僅是後世東方神秘打大國印度有,如今的閩越國也有,散落在山間的七閩部眾和安穩居住在平原的閩越老爺,屁股也不是完全坐在一起。
這又是之前拷問時候沒有問出來,直接被忽略了的情報,更是讓劉閑嘴角陰沉的勾了起來。
不過就在這工地,狹窄的田地間閩越官道上,一陣還有點悅耳,卻晦澀難懂的叫喊聲卻是猛然響起,愕然的回過頭,卻眼見著南方國度異常稀有的兩匹馬居然呼嘯著奔沖了過來,而且是直奔著他劉閑老人渣的腦瓜子。
這一幕怎麼有點眼熟呢?
不過沒等劉閑多想,一直閉著眼睛跟沒睡醒似的金牌保鏢張不疑卻是忽然出手了,嘩啦一聲,他背上陸博社專門為他打造的三節鏈子槍給扯了出來,猛地一拉鏈子,三節白蠟桿連而為一,兩米六多的長槍突然就出現在他手裡,兩根槍花一抖,噗通的重響中,飛馳而來的兩匹馬分別吃了個嘴巴子,連人帶馬就栽倒在了邊上的水田中。
哀鳴著,兩匹馬是又撲騰著站起來,可和膠東王劉雄渠,開陽翁主劉陵一個配置的一男一女兩騎手全都倒栽蔥插水田裡了,看得後面跟著馬跑的一幫子豪奴全都傻眼了,有的嗷嗷叫著跳下去撈的,有的更是跟要咬人的狗那樣,嘰里呱啦奔著劉閑過來了,尤其是一個應該是沒鳥那個朋的傢伙擼著袖子嘰里呱啦的還要給劉閑倆大耳瓜子,可沒等他逼近,嗡的銳響,召谷離的長刀也出鞘,閃爍著寒光,正點在了這老閹人脖子上,嚇得這貨腿都一哆嗦。
而這倒寒光,正好閃爍到了那個才被從泥田中拔出腦袋的閩越貴人的雙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