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劉氏的死

堂上坐著的縣丞眼含熱淚，他惡狠狠瞪著劉員外，似要將他生吞活剝。

「我讀這封信不是為渲染情感的。」蘇子檸合上信封，眸子很暗但卻極為清澈，眨著眼如一汪水波：「劉氏自私自利，為自己私利讓縣丞饒恕劉員外，就算她不追究親女的死，可受難百姓的苦誰來嘗？」

「真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是劉氏，她從未想過自己丈夫貪污腐敗，拿的是百姓的救命錢，只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兒。」

蘇子檸陳述罷，她拱手再次鞠躬對縣丞：「這就是，小的狀告劉氏的原因。請縣丞，緝拿劉氏給受難百姓一個解釋。」

縣丞頭一次在公堂連審兩案，心情也是跌宕起伏。他深嘆一口氣，視線落到一直沉默的蕭麟昱：「蕭大人什麼想法？」

「與蘇捕快同上。」蕭麟昱懶懶抬眸，淡淡道。

這……五皇子都說了，他也不好不緝拿劉氏。但縣衙還未有一個擾亂公堂便給出罪責的事例，他也難追其究。

「誒！蘇捕快，此事便罰劉氏五十銀用於賑災受難百姓。」縣丞用驚堂木重敲公堂案，一錘定音。

正式結審完案子，劉員外與同黨被關押至牢獄。蘇子檸跟蕭麟昱同出縣衙，走時，縣丞叫住了她。

木蔭下，蘇子檸轉身回眸看著縣丞，縣丞艱難走了幾步站定：「蘇捕快，有關這件貪腐案的事，擇日便去府上一敘。」

「不是已經結審了？」蘇子檸低垂著眼，劃過一絲瞭然。

縣丞笑了笑，摸著鬍子：「本官以為蘇捕快是知道的，罷了，明日再說。」

蘇子檸背著手，嘴角撐起一抹燦如陽光的笑：「那我一定好酒好茶，奉上！」

說罷，兩人便告別了。

臨了她走到蕭麟昱身旁，蕭麟昱也沒問縣丞與她說了什麼，只是淡淡抬起手攬過她的腦殼，擋住烈陽。

「想好了嗎？」這話在問顧長欽與父親。

自古以來最為致命的選擇題，你父親和兄長掉水裡了，救誰？同理，你父親和兄長入獄，選誰？

蘇子檸抬起腦袋盯著蕭麟昱，他唇瓣微薄但卻紅潤，如血滴子一般。鼻樑很高，像搭著一座橋樑。雙眸含冰，似霜花般透人心涼。

但卻攝人心魂，那狹長的眸，不經意地一瞥，讓她心志突然亂了，周遭也皆暗沉。

蘇子檸咽了咽口水，避開他的眸：「顧大哥是個好人，定不是為了錢財拋擲百姓的惡人，所以我選父親。」

蕭麟昱對這答案極為滿意，偏巧卻笑出聲。

「怎麼？」蘇子檸一臉認真道。

蕭麟昱眼眸如一灘水，聲音嘶啞：「本官以為你會……選顧長欽。」

「顧大哥是好人！就算進牢，也會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蘇子檸點頭，十分確定道。

正說著，走來一人，跑得極快差點摔倒，半跑著走近：「不好了！」

「怎麼？」蘇子檸鎮住那人慌亂的心，極為深沉道。

那小衙役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四下壓低聲音道：「劉氏死了……」

蕭麟昱沉沉看了眼小衙役，看向蘇子檸斂下眸中的寒氣：「看來有人想栽贓與你。」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會不會是顧長欽？」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蘇子檸瞪了蕭麟昱一眼，似光般的澈眸黯淡下：「先去看看，在下定斷！」

蕭麟昱點了點頭，兩人一併去了劉府。

府外積了很多百姓，多是聽到劉氏死去的消息才來的。

「真是多事之秋，劉氏好歹也是一婦人竟遭此毒手！」一個商販攤著腦袋往裡看著，說道。

另一個人接著他的話：「真是有意思，剛公堂開審完劉氏她就死了！」

「會不會是……蘇捕快所害？」

「倒不無這個可能，可是——蘇捕快不像啊！」

能在公堂說出那樣雄赳赳氣昂昂的話，怎會是為了一件口舌之爭便殺人的壞人？有人不信，但也有人信。

正議論紛紜，蘇子檸和蕭麟昱從人群走來。看到蘇子檸，很多人便不再多言了。

蘇子檸看了看四周，皆是百姓；劉府百米開外有商販，有鋪子叫賣，但有一處卻落著一輛極為顯眼的馬車！

她看了下，臉色暗去。

蕭麟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拍著她單薄的肩膀：「怎麼？」

「無事。」蘇子檸走進劉府，蕭麟昱卻回眸加深看了眼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

府中，衙役已經佔了一大片地方，十分擁擠。蘇子檸站在不遠處槐樹下，靜看著那些人來往走來走去十分繁忙。

蕭麟昱走進那處，地上很乾燥沒有水。劉氏躺在地上，沉沉閉上了眼。

槐樹的葉子翠色慾滴，夏日炎熱透過葉間縫隙，照射一片斑駁的光圈。而蘇子檸站在陰影中，那處屍體卻陰沉地散著怨氣。

她看了半晌，拉過一個仵作。

「劉氏怎麼死的？」蘇子檸言簡意賅。

仵作拿著本子正看著，被她叫住沒抬頭：「昏過之後，衙役把她帶回劉府。午時，便氣絕了。」

「身上沒有任何痕迹，無勒傷、血痕、牙口無毛髮、鼻腔無水漬；嘴唇發白、胸部有微微隆起；斷定是一口氣沒上來，憋死的。」

蘇子檸未啟唇，那仵作抬頭看到是蘇捕快，拱手行禮。

她扶了扶這人的手，看了一眼那屍體：「可有病史？」

「問過下人，患有胸悶氣短的癥狀！不過也不無可能是被人所害！」仵作翻了翻大本子，又低眸專註看著。

蘇子檸點頭，那仵作離開。

因為此案懸殊，只勘察了一下午。

府中人已走完，蕭麟昱望了望天空，天色微垂變暗，金色一片祥雲籠罩。半邊的橘黃，一眼看去火燒於心。

「餓嗎？」蕭麟昱走到她身旁，她們忙活了一天，還未吃飯。

蘇子檸面色潮紅，許是被餘暉渲染：「還好，走吧！」

兩人一道去了翠居樓，小二把飯菜乘上，桌上琳琅滿目，各式各樣。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天上飛的應有具有。

蘇子檸輕夾一塊魚肉，綿密入口即化。

「怎麼看？」這句話是蘇子檸說的。

蕭麟昱只是挑著菜，並未食；很久回道：「本官覺得……不是陷害。」

蘇子檸輕笑，夾著水汪汪的綠油菜放進碗中，看著略有深意：「怕是回京，你要與皇上多說一嘴了！」

「怎麼講？」蕭麟昱面色淡淡，對這些飯菜並無興緻。撐起腦袋，盯著蘇子檸。

蘇子檸挑著飯菜，心中似有心事。最終放下碗筷，與蕭麟昱目光對視：「這案子本就有漏洞，看公堂縣丞大人未說，蕭大人又一副淡定閑雅的模樣，我便沒說。」

「漏洞在哪？劉員外貪污？還是……劉氏的死，賑災物資跟顧長欽無關？」蕭麟昱支著腦袋，眸色由暖變冷。

還加重了顧長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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