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身魂一體，才是真正的你活了過來
連霧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跟她見面，是在她還小的時候……」
嘴角微微彎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連霧隱的語氣也沒有了方才的冷意。
像是要講述一個多麼唯美的故事一般，他用溫柔的語調將過去娓娓道來。
「我自幼就生活在九方塔中，周圍所有人都敬我，怕我，唯獨沒人願意親近我。」
「那時我尚且不懂原因，只是木然的過著每一天，我以為，這世上的人都是同我一樣的，沒什麼區別。」
「直到那一日，我做完燈會法事之後，看到了一個孩子。」
「她……真的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一個孩子，笑容明媚燦爛，眼裡滿是不染世俗的乾淨。」
「她也看到了我。在角落裡，她朝我跑了過來。」
彷彿再一次看到那天那個小丫頭。
燈火寂滅里，穿著小裙子的小少女提著一盞糊的破破爛爛的燈，扎著一個小辮子，帶著燦爛明媚的笑容跑到了他面前。
那時的連霧隱只是平靜的看著她，眼裡沒有絲毫波瀾。
如同看這世間的眾生、花草，沒有任何區別。
小女孩卻突然將自己手裡的燈塞進了他的手中。
還小心翼翼地，從自己懷裡掏出她珍藏已久一直捨不得吃的糖，遞到了連霧隱嘴邊。
鬼使神差的，連霧隱張開了嘴。
於是，一抹甜絲絲的味道就闖進了他的身體之中。
「糖糖，甜甜，不哭。」小丫頭費力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我沒有哭。」連霧隱板著臉反駁。
小丫頭卻歪了歪頭，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又嘿嘿笑著重複了一遍。
「不哭不哭，吃甜甜就不傷心啦。」
連霧隱想，這莫不是個傻子？
他們的一面之緣就止於此，小傻丫頭葉楚楚給陌生的小哥哥喂完糖以後，就又吸溜著鼻涕憨憨地跑了。
她只是做了自己最常做的事。
卻沒有想到，簡簡單單的一點甜味，讓小國師從此銘記於心。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默默地看著她，」連霧隱說，「我想著，她大抵會這樣過上一輩子，每日不知愁苦，傻乎乎樂著直到白頭……直到，你出現了。」
眼神一瞬間變得冰冷，連霧隱凝視著長纓，「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如何佔據了她的身體！」
長纓：「……」就他媽一面之緣，就敢這麼確定？？！
「我真的只是變聰明了。」長纓試圖糊弄連霧隱。
連霧隱嗤笑一聲：「算了，你說不說也無所謂了，反正無論你是什麼東西，今日，都得灰飛煙滅。」
「……你什麼意思！」
連霧隱低頭看法陣。
「九方塔能在蒼龍大論存在這麼多年，不是沒有原因的，裡面的怪力亂神之術並不比你們這些異物來的少，這個法陣就是我這一年來研究出的結果。」
「法陣能將主宰身體的意識摧毀。」
連霧隱嘴角的笑容逐漸扭曲，懷著莫大的愉悅，他喟嘆道，「只要你消失，她一定就能回來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再也回不來了呢？」
長纓終於承認了，憐憫地看著男人，她的表情再無半分對自己處境的擔憂。
連霧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蹙了蹙眉，「不可能！」
「呵，想動我的人之前，你問過我的意思嗎？」陰沉冷冽的聲音突然憑空在山洞中響起。
傅凌滄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現。
他一襲白衣，輕飄飄地落地，竟然毫不在乎地站在了圓盤法陣之中，睥睨著連霧隱。
「你怎麼會在這裡！」連霧隱神色大變，「你現在不是應該在……」
「在你安排好的陷阱之中么？」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弧度，男人下巴微抬，倨傲道，「你真以為我會那麼蠢，信了你說的那些蠢話？」
「若不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長纓又怎麼會如你所願的待在這裡。」
連霧隱面色變了幾變，突然笑出聲。
「所以，傅侯爺就這麼放著自己的好兄弟置之不理，任由他去死嗎！」
「這就不牢你操心了，」傅凌滄嗤笑一聲，狂霸炫酷拽的氣勢直接拉滿，「我要救的人，哪怕死了我都能從十八層地獄給他拽上來！」
「……傅侯爺真是好大的口氣，」連霧隱咬牙切齒，身形突然往後一退，「呵，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們如何從我這陣中出來。」
嗡一聲，法陣白光大亮，將長纓與傅凌滄困在其中！
原來就在傅凌滄落下的時候，連霧隱就已經將法陣開啟了！
他絲毫沒有管傅凌滄的情況，目光熾熱地盯著長纓一人身上，喃喃自語，「她一定能回來的，她一定能回來……」
然而下一秒，他精心準備多年的法陣竟然被一掌轟碎。
山崩地裂中，傅凌滄宛如一隻蒼鷹一般，從法陣中心飛出，抱著長纓落在了連霧隱面前。
在他面色巨變往後退去的同時，一掌印在了他的掌心。
這一掌，內力與神力同時吐出。
硬生生一掌就將連霧隱的心脈擊碎！他身形被擊飛出去，撞在山壁上，又軟軟的癱倒在地。
傅凌滄本以為這一掌之後，連霧隱已經死了。
然而就在他步子往外走去時，倒在地上的人影竟然又硬生生撐了起來。
連霧隱嗆咳著，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滿是不甘心的盯著長纓。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只能倔強的問出自己最後一個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要佔據她的身體，為什麼偏偏是她！」
這個問題，長纓也不知道。
胖崽卻突然冒了出來。
小傢伙憑空出現在地上，驚得連霧隱瞳孔驟縮。
「罷了，反正這件事我也該告訴你們了，不如現在就一起說了吧……也好讓這傢伙死的瞑目。」
免得到時候含恨而終，誰知道這種生來詭異的傢伙會不會化成怨靈追著他們不放。
「你就是葉長纓，」胖崽認真的對著長纓道，「原本你就該出生在這個世界的，但是因為一場意外，你的靈魂投胎去了現代社會。」
「留在蒼龍大陸的是你的軀殼，沒有靈魂，只會依靠本能活著，所以就狀如傻子一般。」
「直到你的靈魂歸位，葉長纓，才算是真正的存在於世間。」
「……原來是這樣，原來，她本就是不存在的嗎……」喃喃著，連霧隱的臉色灰敗下去，像是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緩緩閉上了眼。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時。
他彷彿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夜晚。
紅衣的小姑娘提著燈，拿著糖，帶著燦爛的笑容，朝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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