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黃花梨木妝奩盒
「沈笑!」管氏看她一臉惱怒在屋內打了個轉,忙喝住她:「我是這麼教你的嗎?還不知前因後果,僅憑一時之怒揣測,讓自己氣自己。」
「伯娘!上回她娘家人還欺負我們。」沈笑不知為何,被伯娘喝斥后十分委屈,坐到炕沿小淚珠啪啪直掉。
沈大伯既不能怪妻子教孩子,又不會安慰侄女,只好又抽出空煙袋,一口一口的抽著。
屋外聽到娘高一聲低一聲的三兄弟,拍拍門卻被管氏攆走。
她回到屋內,抱住沈笑的頭流淚,這孩子還是被昨天的事驚著氣傷了。
「乖,七兩,不哭不哭了啊!」管氏輕撫沈笑後背,撫著撫著覺得不對,再低頭一看,孩子在她懷裡睡著了。
她和沈大伯面面相覷后,將沈笑輕輕移上炕,兩人出了三郎的房間。
對著三個兒子輕聲道:「睡著了,別吵她。」
周氏鬆了口氣:「娘,要不找七太奶開付安神湯吧?
我看七兩這是沒安好神。」
「行,你去開吧,我找你吳伯娘商量一下,傍黑再給她叫叫魂。」管氏心疼死了,心裡把阮氏罵了一萬遍不解恨。
沈笑迷迷糊糊的,總看見一個小女孩全身出痘,凄涼涼的躺在床上掙扎,身邊一個人也無。
她想走近幫她,卻總也走不近。
一忽爾,又看到梳著雙丫髻的陸氏,被驢車帶著在山路上一直跑啊跑。
她在後頭喊:「娘,娘,停下。」
可那車就是一個勁的跑,她追不上……
追著追著,竟然看到了媽媽在客廳,被舅舅和他新娶的那個后舅媽逼著要爸爸的撫恤金,美其名曰:借。
年少的她氣的把那倆推出了家門。
猛的又看到買完菜的媽媽,面色蒼白捂著心口,低頭走路時有一輛車從她對面疾馳而來……
「不不不,媽媽,娘。」她想找人幫忙:「伯娘,伯娘,伯娘救命!」
正在給她灌藥的管氏,聽到沈笑又是娘又是伯娘的喊,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她伸手拍著沈笑,碗給了兒媳。
周氏接過快灑的葯碗,用力灌下去。
過了一會兒,發現小姑子臉色開始發紅,一摸,竟然滾燙。
「娘,七兩發熱了。」
管氏立刻摸她的頭,「快,請大夫。
大郎,二郎,快去請胡大夫。
七兩啊!伯娘以後再不喊你大名了,咱就叫七兩,沈七兩。
嗚嗚……」邊哭邊給她的七兩用濕布巾敷頭。
大郎二郎兩個剛套好車,還沒出大門,就見胡大夫胸前捆個包袱,一個人騎著他的小毛驢來了……
……
縣衙二堂,林縣令命人將邢婆子帶了下去,嚴加看管。
「二位先生怎麼看?」
高師爺牙疼:「民不舉官不究,事涉后宅,又不在本縣,咱們不好辦呀!
查,過去多年無人首告,證據怕也早已不存;不查,又確有人作惡。
那邢婆子固然可惡,倒麻油險些害主母流產,又害人家女兒九死一生。
雖然都未得逞,可背後指使之人用心險惡,才是最該受罰的。」
錢先生沉吟片刻,頜首道:「高兄所言甚是,這涉案諸人,怕也不好找。
邢婆子賣身為仆時,卻屢次被人收買謀害主家,若查證屬實應絞。
她應該不想自己如此凄慘,所以她所言是可信的。」
林縣令和高師爺都支持他的看法,邢婆子如今押在縣衙,倒有些棘手了。
錢師爺踱步仔細回想后,又道:「縣尊,她說的這些事涉朝中三品大員的后宅,據我所知,陸侍郎的原配就是在元聖四年病逝的。
如今這位張太太,是他在元聖九年調回京後續娶的。
逼妾入庵堂的,應該是這位張太太。
至於陸侍郎的母親和長女,也早在元聖十七年就過世了。
且,他的原配身份也有些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林縣令和高師爺十分信服錢師爺,京中好多事,有他在真省心。
錢師爺仔細斟酌一番,食拇指指向屋頂,眼神看向屋外。
林縣令笑道,「不若午食移步花廳?」
錢師爺高師爺同時撫掌:「大善!」
……
沈笑一直不想醒來,她想一直看著媽媽,看她給自己梳頭,給自己做飯……
「笑笑,爸爸媽媽希望你快快樂樂笑口常開,以後能勇敢的面對一切。
好了,媽媽要去探望爸爸了,你在老家要好好的呀!」
媽媽的吻似乎還在額間,可人已經走遠,還回頭和自己再見。
遠處似乎有一道偉岸的身影接住了她。
沈笑的淚水從眼角滑下,再見了,爸爸媽媽,我會一直一直好好的,做一個勇敢快樂的七兩。
她終於選擇睜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伯娘歡喜又擔憂的眼神。
「七兩,你總算醒來了。」管氏喂她水喝,從上午到現在都幾個時辰了。
或許夢中喊的太久,七兩渴的喝了半盞,「伯娘,還想喝。」
「唉唉,伯娘給你倒。」
七兩看到伯娘把冰糖給她放水中,用勺子不停的攪。
不一刻,胡大夫就進來了,替她把脈后道:「無事了,燒一燒倒是把邪穢燒走了,再吃兩付葯就可以了。
只是,你年紀還小,不亦勞動太過。」
胡大夫刷刷寫下一個方子,交給周氏。
「怪我們,最近趕著搶收沒注意,你這孩子幹活都不惜力。
七兩,餓不餓,伯娘給你下碗麵條吧,純白面的。」管氏扶她倚在炕頭。
「伯娘,我想喝煮的粘粘糊糊的小米紅棗粥。」
「行,伯娘馬上去做,你累就再睡會兒。」
七兩晃晃腦袋,「不累了,就是昨晚沒睡好。」
「何止沒睡好,你還急火攻心后又氣又怒。
小七兩呀,少年人有銳氣是好事,但你也太入心了,日後見到比沈旭還慘的,你當如何?
聽你大伯說,他只說了你外祖和他繼妻的身份,你就急上火了。
你也不想想,你娘能在那府里安然長大,定是個有本事護住自己的主。
老夫這回算是來對嘍,那,這是你的良藥。」胡大夫將桌上的包袱打開。
赫然是一個描金的黃花梨木的妝奩盒。
他遞給七兩:「那次你大伯在城牆重傷之後被抬到醫館,你娘將你們全家托我照看。
並把這個托我保管,她說若城破,我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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