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潛入皇宮
在二皇子容祁俊的心目中,顧瀾一直都是一副外人面前囂張跋扈,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蠢樣子。
不過這句話不難,他應該是知道意思的。
容祁俊多日沒見顧瀾,現在看到她,卻微微愣住。
少年還是那個少年,但眉目彷彿都舒展了開來,眼神冷淡又從容,竟完全無視了自己!
這還是以前那個顧瀾嗎!
顧瀾沒理會二皇子,淡定的等著容允浩的反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這句話對才八歲的容允浩來說,很難理解。
小世子絞盡腦汁,才回答:「天......天地沒有仁慈之心,把萬物當成小狗,聖人沒有仁慈之心,也把百姓視作小狗......看來,聖人不是什麼好人啊!」
說到一半的時候,二皇子就嘲笑起來,等他說完,殿內幾名女孩也不禁掩住紅唇。
容允浩發現夫子的臉色不對,仔細想來,自己說的好像的確不太對勁,他又不知錯在哪裡。
小世子巴巴的看向自己剛安排的伴讀,顧瀾聳了聳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夫子沉默片刻,看向顧瀾,說道:「顧小侯爺認為小世子說的如何?」
顧瀾挑了挑眉,眼眸落到快要哭了的小胖子身上,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一字一頓:「我和世子想的一樣。」
話音落下,懋勤殿內外安靜。
容允浩只是個八歲的孩童,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情有可原,顧瀾已經十五歲了,竟然也不知道。
夫子的鬍子一下子吹飛了起來,面前的少年卻迎著驚訝和嘲笑的目光,背脊挺的筆直,臉都不紅一下。
她身軀修長勻稱,肩線柔韌而直,雙眸明亮,紅唇還銜著一抹慵懶惑人的笑,彷彿屹立在花影中一株根紅苗正的小白楊。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怎麼還能理直氣壯的?默默觀察的元朗心想。
顧瀾說完「俺也一樣」卻這麼洒脫,倒讓其他人不好意思笑了。
容允浩看著顧瀾,烏黑的眼中充滿感激,眼神還隱隱透著幾分憐憫。
他壓低聲音,努力夠了夠顧瀾的肩膀,很認真的安慰:「瀾哥哥,不懂沒關係,我也不懂,我們一起念書做學問,好好學習,你以後會懂的。」
顧瀾:......
她忽然有點不想替這小胖子解圍了怎麼回事。
夫子被顧瀾毫不在意的模樣氣得不輕,顧瀾卻慢悠悠的問:「這句話究竟什麼意思,魏國太子肯定知道吧?」
一直低頭站在一旁的羸弱青年被點名,他抬頭,見夫子的目光也落到自己身上,喉嚨不禁微動,侃侃而談:
「這句話的意思是:天地是無所謂仁慈的,對待萬事萬物就像對待芻狗一樣,任憑萬物自生自滅。聖人也是沒有仁愛的,對待百姓也如同對待芻狗一般,順其自然,任憑人們自作自息。」
夫子滿意的點頭,二皇子聽到他的話,剛有緩和的臉色卻一下子又難看起來。
元朗看見二皇子厭惡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連忙垂下眼眸,顯得更加怯懦。
小世子仰著頭嘀咕:「這和我的解釋也差不多嘛。」
顧瀾仗著身高優勢,摸了摸小胖子圓滾滾的發頂,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芻狗不是真的小狗,而是祭祀時候用茅草扎的狗。」
小世子若有所思:「茅草扎的?原來聖人不是把百姓當成小狗,而是對百姓一視同仁啊。」
顧瀾見他已經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便沒有再說話。
元朗卻在顧瀾解釋「芻狗」時候就驀的抬起頭,眼中掠過一抹詫異。
既然知道芻狗的真實意思,怎會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他把人家當成傻子,殊不知在人家眼裡,自己就是個跳樑小丑。
元朗抿了抿唇,眼尾氤氳的緋紅越發明顯,放在衣袖中的手一點點攥成了拳。
他從見到容允浩開始,便挑撥小世子和二皇子的關係,然而沒有事成不說,還被顧瀾隔山打牛,因為在眾人面前解釋詩句含義出了風頭,引起了二皇子的厭惡。
至於本該被嘲笑的容允浩,則被顧瀾更「草包」的一句俺也一樣化解了。
臨走前,容允浩小小一團鑽進殿內,紅著臉說:「是我耽誤了各位哥哥姐姐們學習的時辰,對不起。」
顧瀾亦跟著一起低頭致歉,容寶怡的視線和她在空中對視,眼中多了幾分感激。
小世子年幼純真,正不想念書的幾名學子巴不得他一直「耽誤」下去,自然沒人真的生氣,尤其是殿內的三名女孩,恨不得拉著這個肉嘟嘟的小糰子捏一捏。
「誰說小世子生性頑劣暴躁的?多可愛啊!」
「咱們宗學沒有比他更小的孩子了吧。」
「寶怡,你弟弟借我玩玩。」
「......」
這時,一名身著緋紅羅裙的少女,看著顧瀾的背影,問道:「寶怡,你弟弟身旁的便是顧瀾吧?」
「正是。」容寶怡微微低頭,輕聲回答。
「不似傳聞中那般紈絝呢,反倒......機敏聰慧。」少女笑盈盈的說道,她看出了元朗的把戲,也看出顧瀾是故意裝不懂,替睿王世子承受了一波嘲笑。
少女眼尾一枚淚痣,一笑起來便顯得嬌俏動人,她掩著衣袖嘆了一口氣,說道:
「唉,只有容祁俊是個傻的,這宗學,走了太子和景棲哥哥他們之後,也終於能又有趣兒些了。」
......
顧瀾和小世子跟著方姑姑走到文華門宮牆下,方姑姑道自己便送到這裡,出了這道門再往南,就徹底離開了皇宮。
眼見著方姑姑離開,容允浩才拉了拉顧瀾的衣袖,小聲說道:「瀾哥哥,你剛剛讓我去向宗學里的人道歉,實在是有損本世子的威嚴。」
顧瀾安慰的說:「我這不是自己一個人道歉,會害羞嘛。」
容允浩小大人似的點頭:「唉,真是鬧心,還得本世子罩著你。」
顧瀾:......她就多餘哄他。
和容允浩在皇宮門口分開,顧瀾停下了腳步。
她回過頭,遙望高聳入雲的朱紅宮牆,驀的,眼前浮現出容珩冰冷沉寂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