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如死灰寧為傻
王痞子剛離開窗邊，立刻就聽到了他的聲音：「龍哥，你來的還真快。」
「那能不快么？趙三爺這些年錢沒少賺，留給一個傻子可太浪費了。」龍哥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頓時皺了皺眉頭，這個龍哥我知道，原名叫張振龍，是我們村最大的混子，長得五大三粗的，常年混社會，經常打架鬥毆，還坐過幾次牢，是個兇狠角色。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居然是沖著爺爺留下的錢來的。
王痞子趕緊說道：「龍哥，不瞞你說，今天咱們要財色雙收了。」
「色？哪兒來的色？」
「村裡剛來了一個癲婆，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比張寡婦還要好看十倍。」
「癲婆？你現在這口味怎麼變成這樣了？不嫌晦氣嗎？把門打開，咱們速戰速決，可別讓村長發現了。」龍哥的聲音有些著急。
我轉頭看了看趙可仙，趕緊把她的頭髮給解開，遮住了她的臉，然後抓起了一根木棒，來到了門后。
我知道對於這種人沒什麼道理可講，他們也不會和我這種傻子講道理。
門鎖被打開，王痞子和張振龍第一時間沖了進來。
我二話不說，掄起木棒，直接砸在了張振龍的頭上，張振龍頓時雙眼一翻白，頭上鮮血流出，大叫著癱坐在了地上。
王痞子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掄起扁擔就朝著我砸了過來。
我慌忙躲開，抓起木棒就和他干，房間狹小，木棒和扁擔施展不開，兩人頓時就扭打在了一起。
滿頭是血的張振龍站起身來，他直接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怒氣沖沖的朝著我走了過來。
我把王痞子壓在身下，一拳又一拳的朝著王痞子的臉上呼了過去，完全沒有注意身後的張振龍。
只看到原本蜷縮在牆角的趙可仙突然丟掉了懷裡的枕頭，直接朝著我身後撲了過去，像極了一條被逼急了的小野貓。
「唔~~」
趙可仙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倒在我的身後，我回頭一看，張振龍已經把匕首送進了趙可仙的腹部。
看到張振龍拔出匕首，我這才反應過來，然後猛的站起身來，和張振龍扭打在了一起。
張振龍雖然窮凶極惡，但是從沒有殺過人，這一匕首捅進了趙可仙的腹部，他也開始著急了起來，趁著推開我的一瞬間，拔腿就朝著門外跑去。
張振龍跑的很快，我沒有去追他，當務之急，得先救趙可仙。
顧不上那麼多，我抱起趙可仙就朝著王醫生家裡跑去，王醫生是村裡唯一的赤腳醫生，我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治好趙可仙。
但小龍村地處偏僻，要去鎮上的醫院至少要一個小時，根本就來不及。
來到王醫生家，王醫生的老婆說王醫生和村長他們去小龍廟祭拜蛇仙娘娘了。
我沒有猶豫，把趙可仙背在了背上，脖子上面掛著王醫生的藥箱，馬不停蹄的朝著小龍廟跑去。
「趙可仙，你撐住，很快就到醫生那裡了，你不要睡，千萬不要睡啊。」我一邊跑一邊喊，體力正在快速的流失，背上黏糊糊的液體都是趙可仙的血。
跑到小龍村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是精疲力盡了。
村裡幾大家族的元老和村長都在祭拜蛇仙娘娘，他們跪在地上，供桌上擺滿了貢品，非常的虔誠，也非常的迷信。
門口被虎子和大壯守著，任何人都不讓進。
「王醫生！！！救命，救命啊！」我大喊一聲，正在跪拜的王醫生趕緊站起身來，跑出了小龍廟。
王醫生這個人還行，醫者父母心，他快速的幫著趙可仙處理著傷口，嘴裡說道：「傷到胃了，大出血，沒救了，除非能夠在兩個小時之內送到縣醫院輸血，我先幫她止血。」
我聽完之後一臉懵逼，這小龍村公路不通，要去醫院的先翻過一座山，再坐班車去鎮上，然後轉大巴去縣裡，兩個小時根本就不夠，除非有專車。
這趙可仙是替我擋了一刀，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爺爺交代過我，必須好好的照顧她，無論如何，我得送她到縣裡的醫院去。
王醫生幫忙止血之後，我趕緊說道：「謝謝王醫生，我現在就帶她去縣醫院。」
祭拜完的老王頭趕緊走了出來，嘴裡說道：「去什麼醫院去醫院，你倆小時送的到嗎？現在蛇仙娘娘正發怒呢，需要用人祭祀，反正這癲婆也救不了了，就給蛇仙娘娘當祭品吧。」
「你他媽說什麼呢？」我轉頭看著老王頭，不可思議的說道：「你說拿活人當祭品？她不能死啊，她死了小龍村就完了，來來來，看看她是誰！」
我說著把趙可仙的頭髮撥開，露出了那和木雕幾乎一樣的樣子。
看到趙可仙的樣子，眾人頓時嚇了一跳，老王頭卻大聲說道：「她，就是她，長成了蛇仙娘娘的樣子，觸怒了蛇仙娘娘，必須把她獻祭給蛇仙娘娘。」
村長趕緊說道：「王伯，你說這話有什麼依據嗎？萬一她就是……」
「不可能，我剛才和蛇仙娘娘通了心意，蛇仙娘娘就是這個意思，需要用活人當祭品，這癲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她就是罪魁禍首。」老王頭說著瞟了一眼趙可仙，堅定的說道。
「放你娘的屁！」我大聲罵道，然後把爺爺的信交給了村長，嘴裡說道：「村長，這是爺爺留下來的信，您看看，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
說著，我彎腰抱起趙可仙，老王頭直接說道：「把這個傻子給我綁了，癲婆不能救，丟進蛇穴裡面去喂蛇，以息蛇仙之怒。」
老王頭話音剛落，大壯和虎子直接走了過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滾開！」我低聲吼道，大壯和虎子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反而伸手來搶奪我懷裡抱著的趙可仙。
「等等！」村長趕緊快步走了過來，嘴裡說道：「三爺留下遺言，用他的遺體去祭蛇，而且不凡有本事化解這次的蛇災，我們不能為難他。」
「真的？」老王頭皺了皺眉頭，然後伸手拿過了村長手裡的信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直接把信撕碎了丟在地上，嘴裡說道：「我熟悉三爺的字，這根本就不是三爺的字跡，這傻子從小就偷吃蛇仙娘娘的貢品，心術不正，他明顯是貪圖三爺的家產，害死了三爺，村長啊，這傻子的話，你能信嗎？」
「這怎麼不是爺爺的字跡了？你這個老不死的，連我爺爺的話都不聽？你這樣會害死全村人的。」我大聲吼道。
「你看，這素質，這麼和長輩說話的人，能是好人嗎？」老王頭開口說道。
其他的幾個家族的元老也紛紛附和：「是啊，這也太沒有家教了。」
村長還沒說話，黑子的聲音就從遠處傳來，他火急火燎的朝著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村長，不好了，王平死了，王平死了。」
聽到這話，我不禁皺了皺眉頭，王平就是王痞子，我就騎在他身上揍了他幾拳，他怎麼就死了？
「什麼？」老王頭頓時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上，王痞子可是他的孫子，三代單傳，燒香拜佛好不容易才求來的。
王痞子這一死，王家就斷了香火了。
老王頭回過神來，嘴裡說道：「趙不凡，你給我解釋解釋，平兒是怎麼死的？」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王痞子想要輕薄趙可仙，還和張振龍聯手想要搶我爺爺留下來的遺產，我就揍了王痞子幾拳而已，對了，趙可仙身上的傷，就是張振龍拿匕首捅的。」
「一派胡言！」老王頭大聲說道：「平兒會看上一個癲婆？村長，你也看到了，這個傻子喪心病狂，把他關起來！不能讓他再為非作歹了。」
村長此時的臉色也很難看，畢竟出了人命，這在太平了幾十年的小龍村可是大事。
「虎子，大壯，你們把他們鎖在小龍廟，好好向蛇仙娘娘認罪，王叔，我們先下山看看王平。給我好好看著他，絕對不能讓他離開小龍廟半步。」村長說著攙扶起即將暈倒的老王頭朝著山下走去。
虎子和大壯平時也沒少欺負我，村長和老王頭都發話了，他們更加沒有了顧忌，暴力把我推進了廟中。
我懷裡抱著趙可仙，哪裡頂得住他們的推搡，小龍廟的門一關，外面一把鎖徹底把我和重傷的趙可仙鎖在了裡面。
可任憑我怎麼敲門，怎麼喊叫，外面的大壯和虎子都沒有理我。
對於一個傻了十幾年的人，他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我轉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趙可仙，心急如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只能抱著趙可仙，嘴裡不斷的說著對不起。
「放心，所有的壞人，都會遭報應的。」恍惚間，一個陌生的聲音突兀的在我耳邊響起。
我身體猛的一震，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
「是你在說話嗎？」我看著懷裡的趙可仙柔聲問道，卻沒有得到她任何的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知道趙可仙的生命也在快速的流逝。
聽錯了嗎？崩潰到出幻覺了嗎？
「我…我不想變好了，我…我我…我寧願當回一個傻子，求求你們開門好不好，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語無倫次的哀求著，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
眼淚不爭氣的落在了趙可仙的臉上。
傻子的世界其實是沒有眼淚的，而這次，是我第一次流眼淚，因為，我已經不再是一個傻子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趙可仙的呼吸越來越弱，臉上全部是我的淚漬，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像是沉睡了一樣。
我愣愣的看著那張無比清秀的臉，爺爺的囑咐，在他的遺體還吊在老槐樹上的時候，我就已經讓他失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已經沒有了光線，天黑了，我抱著趙可仙的手卻依舊沒有鬆開，她身上的溫度，還倔強的存留著。
而我的心卻徹底死了，什麼守村人，什麼鎮靈人，什麼正常人？
如果我變成正常人就要承受這些，那我寧願跟著爺爺和趙可仙離開這個世界。
「蛇仙娘娘，您能幫幫可仙嗎？」我轉頭看著蛇仙雕像，身體不禁一抖，因為在蛇仙的腹部，也出現了一道豁口，位置和趙可仙腹部的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疑惑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村長那急切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快快快，把傻子……哦不，把不凡請出來。」
「怎麼了村長？」虎子疑惑的問道。
村長趕緊說道：「趕緊把門打開，蛇群進村，已經咬傷十幾個人了，三爺的遺書可能是真的，也許真的只有不凡才能拯救小龍村了。」
「真的假的？這傻子能有這麼大能耐嘛？」大壯疑惑的問道，語氣之中滿是懷疑。
村長著急的說道：「哪兒那麼多廢話，叫你們打開就打開，趕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