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沈菱歌被他突然丟書的動作,嚇得險些跳起,驀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他那雙幽深的眼。
許是剛沐浴,他穿得很是隨意,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外袍未系半攏在身前,一手搭在炕桌上抵著下頜,神情略帶著慵懶,卻依舊是看不出喜怒。
沈菱歌方才進屋幾乎是屏息凝神的,被嚇了一跳,好似五感瞬間被打通了,只覺有股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息間,不難聞,但卻極其霸道狂橫。
她心亂如麻,不安地舔了舔唇瓣,努力地理解周譽的意思,他這是在嫌棄她伺候的不好。
身為服侍人的婢子,她應該要做些什麼?她努力回想以前在家時,這會好似該為他布菜了。
伺候人的事她之前確實沒幹過,但好歹見過,她安慰自己把周譽當做是重病在床的外祖,那為他挽袖布菜也是理所當然的。
等克服了心中的那道坎,再做起事來就順暢多了。
她小步上前,將每道菜都夾一點到小碟子中,再恭敬地移到他的面前,最後遞上銀筷,「王爺請用膳。」
姿態要多低就有多低,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可周譽還是沒伸手去接,而是瞥了桌上的飯菜一眼,淡聲道:「你做的?」
「是,奴,奴婢聽說王爺還未用膳,怕您餓著傷了身子,這才自作主張。」
沈菱歌已經豁出去了,她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著,為奴為婢在所不惜,可終究是沒能邁過那道坎,如今自稱奴婢,也算是破釜沉舟之舉了。
可周譽還是沒動,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不知在想什麼。沈菱歌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他該不會無恥到,還要她喂到嘴邊吧?
正當她萬分糾結,一會要不要答應他的無恥要求時,就聽他懶聲道:「試膳。」
沈菱歌愣了愣,才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在宮內或是皇親貴胄之家,用膳之前會有個專門的試膳太監,為主子試吃,以確保飯菜沒有毒。
他這是懷疑她在飯菜里動手腳?
沈菱歌瞬間臉都漲紅了,垂落在兩側的手掌忍不住地握緊,這比方才想的無恥要求還要侮辱人,她不過是想讓他能消消氣,誰想到還會被人懷疑動機。
這也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毫不猶豫地拿起了筷子,將每一道菜都試了過去,就連那山藥粥也沒放過,半碗下肚,才將碗放下,「王爺可是放心了?」
周譽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勾了勾唇點了點山藥粥的方向:「再吃半碗。」
她都做到這一步了,他還在懷疑?
沈菱歌忍著憋屈,乾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不發一言地又盛了半碗,這次她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是為了他能看得清楚,在他的注視之下,緩慢地將碗中的粥吃完。
她剛想問一句,王爺可是滿意了,可話還沒出口,就見方才還一直面無表情地周譽,倏地揚眉笑了。
不是那種譏諷的笑,而是連眉眼都染著笑意的敞懷,「不是膽子大的很嗎?不僅算計別人,連我也敢算計。」
沈菱歌這次是真的傻眼了,獃獃地看著他,眨巴了幾下眼,才後知後覺地道:「王爺不生氣了?」
生氣,怎麼可能不氣。
他平日最為厭惡的便是有人騙他,從初次見面前起,沈菱歌就屢次在騙他。
先是裝不認識他,再到那個所謂的表哥出現,甚至不惜犧牲名節也要利用他留下,而後是方才,一次又一次地算計利用他。
她還以為自己那點小心思隱瞞的很好,實則在他眼裡無所遁形,口中說著仰慕心悅他,可下意識流露出來的害怕,是根本無法遮掩的。
他也有無數揭穿趕走她的機會,但她每次強裝鎮定,實則害怕的樣子又十分有趣,讓他忍不住想逗弄,也想知道她還有什麼花招沒使。
直到今日,他故意袖手旁觀,也是要讓她看清,自己的不自量力有多愚蠢可笑,不吃點虧如何能安分。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比他想象的要聰明,先是像只驕傲的小孔雀,打亂了那群混混的陣腳,再是借他使了招聲東擊西的法子,倒還真讓她將人給救到了。這哪是小孔雀,分明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他起初的那點氣,反倒是消了。
真正惹怒他的是王二的動作,明知道沈菱歌與他同行,還試圖挑戰他的底線,這樣的人就不該活著。
周譽看著眼前,睜著眼滿臉無辜的小姑娘,勾了勾唇角沒說什麼,而是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筷,理所當然地吩咐道:「盛上。」
她利用他這麼多回,也該她做些事才好。
沈菱歌稀里糊塗地哦了聲,手上在給他盛粥,眼睛卻沒閑著,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臉色。
確定他真的沒在生氣,才鬆了口氣,還忍不住地在心裡罵了他兩句。這人不僅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還喜歡耍人玩,也不知肖將軍是如何忍受他的脾氣,跟著他這麼多年的。
周譽不挑食,但也沒對沈菱歌的廚藝有多期冀,庄嬤嬤有句話沒說錯,這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能是伺候人的料。
她就該穿著這世上最名貴的衣裙,在院中賞花彈琴才是。
他今日火氣有些重,晚膳上來時他瞧見了,可那些大魚大肉的他看著就沒什麼胃口,這才讓撤了。這會也是嚇唬了她,想給她留幾分面子,才勉強地動了動筷子。
可讓他意外的是,山藥粥煮得軟糯可口,就連他這等往日不喜吃流食的人,也多用了半碗。更不用說那些小菜,清爽下火,尤其是有道涼拌木耳,酸辣過癮,瞬間讓人胃口大開。
等他停下筷子時,才發現桌上的菜基本都吃完了,卻仍有些意猶未盡。
難得賞臉地說了句:「不錯。」
沈菱歌一直提著心在旁看著,她對自己的手藝有把握,但誰讓這位爺的喜好難以捉摸,聞言總算是放下心來。
見他心情好似不錯,想著後院還住了對姐弟,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捏著一對拳頭上前給他捏肩捶背。
這事她以前倒是常做,外祖上了年紀,每逢陰雨天腰背便疼痛難耐,她瞧著不忍,每每都會為外祖捏一捏,好讓他的疼痛舒緩些。
周譽常年帶兵打仗,想必身上的傷也不會少,捏一捏放鬆放鬆總不會有壞處。
她反正連布菜試膳都做了,不差捏個肩了,她就當面前坐著的是自己的外祖,心一橫,手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但等她真的摸到,才意識到了不同,周譽渾身緊實,肩膀更是寬厚有力,她那細胳膊細腿的,捏個兩下就有些酸了,趕緊偷偷換成了小拳頭去捶。
「王爺,這力道如何?」
力道?呵,比撓痒痒還要輕。
周譽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女兒香,喉間發間,沒了嘲笑她的心思,撇開眼隨意地嗯了聲。
這個香味,他從第一次靠近她時便聞到了,只是那會以為她是刺客,或是會什麼蠱術的巫女,不然為何會與他夢中之人長得一模一樣,便對她身上的香很是戒備。
等時間長了,才知道是誤會,她不是什麼刺客巫女,但她也確是沖他來的。
想到她不惜自毀名聲也要留在他身邊,竟然升起個想法來,若是她能一直如此乖順,即便貪圖富貴,想要個名分,他也不是不能給。
「今日的事多虧了王爺,若不是王爺出現,那些無賴還不知要做何壞事。不知那些人這會如何了,會不會給王爺帶來麻煩?」
周譽閉著眼任由她胡亂地捶著,嘴上卻沒閑著:「你竟也知道何為麻煩。」
沈菱歌聽出他話語中的反諷,這是說她多管閑事招惹麻煩呢,心裡暗罵他鐵石心腸,面上卻討好地挑著好話奉承他:「我這是知道王爺英明神武,愛民如子,定不會眼睜睜看著那群惡棍肆意欺負百姓,這才替王爺教訓教訓他們。」
好話誇了一籮筐,才聽周譽古怪地哼笑了聲,她又繼續道:「王爺,那對姐弟好可憐啊,您都不知道她們的舅父舅母有多壞……」
沈菱歌的一張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她故意用了誇張的語氣,把兩姐弟說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說得口都快乾了,才話鋒一轉接了句,「王爺,您看她們無家可歸,又渾身是傷,是不是可憐可憐她們兩,暫時先不把人給趕走。」
說來也是奇怪,周譽很討厭有女子靠近他,甚至身上還會起紅疹子,可沈菱歌靠近他時,他卻不會有任何反應。
他也很討厭別人在他耳邊不停地說話,可聽她說話就像是珠玉落盤,清脆又好聽,連打斷她的話都給忘了。
而沈菱歌怕他不同意,還很聰明的想了個法子,「或者她們兩的一應開銷都由奴婢出,就當是王爺借了奴婢銀錢,待回了京定當十倍還與王爺。」
周譽聞言,嘴角忍不住地翹了翹,她這是又在耍小聰明了,竟然已經在為回京以後不離開他,找好了後路。
罷了,看在她這麼努力的份上,他也懶得戳穿她這等拙劣的小把戲了。
「那便依你。」
沈菱歌詫異地啊了一聲,捶肩的動作一頓,不是吧?她就客氣客氣,王爺您這麼富有,居然真好意思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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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菱:想讓我喂飯?做夢!
現在的譽哥:想要名分也不是不行。以後的譽哥:我來喂我來喂。
換個好養活的俗名,我就是這樣的俗人~(^o^)/
感覺這個更適合譽哥和菱菱了!霸道王爺每天做夢都會夢見菱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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