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越感?
周三。
任飛叼著肉包慢悠悠往教室晃,他感冒斷斷續續已經一周多,現在癥狀減輕,也沒之前嗜睡,加上寢室環境舒服,他睡得比較早,因此今天起的挺早。
但他早,他的同學們更早,而且一大早的,教室門口就好不熱鬧。
「MB戚家柏不會說話麻煩閉上你的狗嘴!」竇天鴻暴躁的聲音從人群里傳來。
戚家柏?
任飛有點兒印象,貌似是實驗二班的「三賤客」之一,一班和二班矛盾不少,尤其開學考二班壓了一班一頭,以至於如今還有點水火不容。
問題是大家不都來念書的嗎,那麼大仇恨真有必要?
「幹嘛還不讓人說真話不成?你們班那轉學生家裡本來就是殺豬的,我又沒說錯。」戚家柏語帶明顯挑釁。
任飛:「??」
「三賤客」之一趙舫賤兮兮道:「老竇你生那麼大氣作甚,我們也沒其他意思,這不學習太無聊,想了解些新知識長長見識。不瞞你說,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殺豬,聽說你們班轉學生有觀看經驗,我就好奇想了解了解。」
了解?羞辱還差不多!
竇天鴻拳頭硬了,往常他還不覺得「三賤客」真那麼賤,如今這「三賤客」賤到拿人出生做文章就真的非常欠。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要來個大型鬥毆現場,一道聲音慢悠悠響起:「殺豬啊,第一步得先把豬給抓住,然後用水沖洗乾淨……」
任飛的聲音並不大,但足以讓教室門口對峙的學生聽清。
待兩班吵架正主或看熱鬧學生看向他時,他單手插兜,另一手捏著包子繼續啃,要不怎麼說長得好看就是狼吞虎咽都別具風味呢?更何況,他也不是狼吞虎咽,單就吃包子那尚有幾分優雅的姿態就很令人賞心悅目。
然而這位賞心悅目的大帥比一點不講究食不言,邊嚼邊說:「第二步,將豬綁上長板凳,頭尾各朝一面,在豬頭下方放置接血用的大盆;第三步,將殺豬刀捅進豬脖子,豬血『咻』一下飈出落進底下大盆,嘖,這時候豬的慘叫聲響徹十里八村……」
他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快不慢,臉上神情自在從容,甚至還有閑心一口接一口啃包子,可從他口中描述的過程卻一點稱不上美好,隨著他講到把豬掛起開始開膛破肚,臟腑臭味彷彿都從他的描述轉化為實質侵襲入在場學生鼻間,畫面感十足,有幾個承受能力弱的已經開始乾嘔。
「別、別說了……」「三賤客」中心態最不穩的王梓銳強忍乾嘔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任飛將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挑挑眉疑惑問:「為什麼不說?你們不是好奇想了解嗎?」
「三賤客」臉有點發綠,還有點兒疼。
任飛笑容惡劣一分:「不過我覺得光嘴上說沒什麼意思,不如周末放假我帶你們親眼看看,保准帶給你們新奇的體驗,看一次,一輩子都能記得喲~」
別說「三賤客」,就是一班竇天鴻等幾名學生都被那一聲自帶騷氣的「喲」弄得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此起彼伏。
「三賤客」並不甘示弱,可開口回一句「看就看」,萬一這殺豬的轉學生真那麼喪心病狂遵守承諾,他們真有勇氣去看?
另外兩人敢不敢戚家柏不知道,但他之前無聊時搜過殺豬視頻,只看了不到半分鐘,還僅僅只是將豬勾出欄見了點血就被那殺豬般的叫聲給勸退了。任飛描述殺豬過程時太詳細,續著視頻的畫面感往下,他胃裡不說翻江倒海也沒好哪去。
最可怕的還是任飛本人,嘴裡描述殺豬現場那般細緻,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啃肉包,該說他不愧是屠夫家出生嗎?
「都站在這幹什麼?」氣氛僵持中,郭夢中聲音傳來,他一看「三賤客」清秀的小臉立時拉長,「戚家柏,趙舫,王梓銳,要我提醒你們多少遍,學校教室是學習讀書的地方,不是請你們來耍猴。」
戚家柏張嘴欲懟,目光觸及與郭夢中同來的虞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學校學生之間沒有所謂階級階層之分,但虞越是個例外,在整個高二年級學生心中,虞越是處於食物鏈頂端的人物,縱然二班如今出了一個鄭雯雯,可二班再吹噓也不敢吹到虞越面前去,就怕越神一個不爽,直接一巴掌甩他們臉上。
之前「三賤客」那麼跳,還不是因為虞越請假沒來?
虞越並未去看蹦躂的「三賤客」,而是將目光落在一頭猶如燙過的天然卷任飛臉上,與凝滯在班級門口的兩班學生不同,任飛站在與他們相隔兩米之外,明明是一班學生,卻又格格不入,反而像是和兩個班的學生涇渭分明。
「咳……」任飛一聲咳嗽打破此時凝滯的氣氛。
「任飛同學,你怎麼了?還好嗎?」郭夢中立刻關心起同學來。
任飛如實回答:「噎到了。」
郭夢中:「……」
早讀課預備鈴響,兩班學生立刻做鳥獸狀散,各自回班。
一班班主任嚴峻認真負責,每天早讀課前他都會到班巡守,二班班主任楊肖寧也不遑多讓,而楊老師在二班還有滅絕師太之名。不過任飛昨天上楊老師語文課時一點沒get到她「滅絕師太」的點,反而覺得楊老師氣質端方,優雅高貴,人雖長得不是特別漂亮,但也是清秀佳人,渾身上下透著書卷氣,笑容可親,初印象很不錯。
「誒,任飛!」任飛接了水準備順一順被噎到的難受感,回座位時被竇天鴻喊住。
任飛:「嗯?」
「那個……」竇天鴻有些遲疑,眼神閃爍,半晌下定決心舉起三指道:「我事先聲明,我沒有看不起你和你家庭的意思。」
任飛被他鄭重其事的態度弄得一愣,念頭一轉便明白他這態度的原因,好笑道:「我不殺豬。」
「額……」一語被道破心思,竇天鴻略尷尬。
「我家,我爺爺以前做過屠夫活,後來轉行了,家裡應該也算不上是殺豬人家。」任飛又接著說。
聞言竇天鴻愣了愣,旋即怒拍桌:「戚家柏那三傻B為什麼到處宣揚你是殺豬的?」
「估計消息滯后?」任飛猜測。
周一他剛到教學樓就聽到幾個談論他這轉學生的聲音,其中有人信誓旦旦說有內幕消息,一鎚子把他定死在「殺豬」二字上,且不說他爺爺殺豬賣豬肉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便是如今他爺爺活著,他們祖孫倆還是以殺豬為生,那也是一門營生,不偷不搶,沒什麼見不得人吧?
「嗤……」竇天鴻嗤笑一聲,「我看那幾個傻B就是想從你身上找優越感。」
「我身上有什麼優越感好找?」任飛納悶問。
「十萬轉學費,還不夠優越?」林敢衝進教室,剛好聽到他倆對話,順口接道。
任飛默了默,忍不住嘀咕:「帝陽挖人這麼公開的嗎?」誰誰都知道他是帝陽花十萬重金挖來的,莫名有種高價賣身被抓的羞恥感。
「也沒有,就是吧,我們學校不少人都有點來頭。」林敢沖說著神神秘秘一眨眼,眼睛往虞越那邊瞟了眼,任飛立時明白過來:太子爺不止一位。
林敢沖放低音量給他八卦:「當初學校挖鄭雯雯不算獎學金花了五萬,在其他被挖來的轉學生里已經算高,七班有位太子爺一眼相中她,為把她捧為校園女神,在校園論壇給她造了一波勢,轉學費代表她的身價。這不,她轉學到現在將將一學期,已經成功擠掉上一屆校花學姐摘下校花名頭了。」
那跟挖我花十萬有啥關係呢?
「挖你花十萬,踩了他女神的臉,可不得從你身上找補回來?」林敢沖思維活絡得很。
任飛:「……」
簡直是躺著也中槍。
「這麼說來,是七班那個故意散播謠言污衊任飛?」竇天鴻明顯沒有林敢沖消息靈通。
不過林敢沖也不敢打包票,「任飛來之前沒人認識他,自然談不上和誰有仇有怨,我能想到的只有逮著任飛轉學費和家庭不放這點。」
三人湊這塊兒當福爾摩斯,過道另一邊豎起耳朵想聽一聽任飛「家事」的虞越聽得眉頭緊皺,同時心裡也有點癢——任飛說到他「家庭」時只寥寥幾句帶過,他說爺爺做過屠夫活,後來轉行,轉做什麼?除爺爺外,父親母親失蹤,失蹤的原因呢?
揣著許多疑問想問任飛,又不知如何開口,虞越整個早讀課都心不在焉。
上午的課過的還是挺快的,而且幸運的是,最後一節課是俞老師的生物課,提前五分鐘下課什麼的,對覬覦食堂限量菜肴的學生們而言再貼心不過。
「走任飛,我帶你去嘗嘗學校絕頂美食之一——醬肘子!」林敢沖興緻勃勃道。
「醬肘子?」任家祖傳醬豬蹄配方,其實也包括醬肘子燉制,比起純粹的醬豬蹄,肘子有前後肘之分,相同的是肘子皮厚筋多肉也多,他接活時也將前肘納入燉制範圍中,所以醬肘子也不陌生。
不知道被學生們吹捧絕頂美食的醬肘子有沒有他祖傳配方燉制出的醬肘子味道好。
說到祖傳配方,那是屬於任家的祖傳配方,而他和虞越身份調換,是不是該將配方還給它真正的主人?
思及此,他立刻去尋虞越,剛一轉頭,就對上虞越的視線,恍惚間,他竟有種虞越一直盯著他的錯覺。
……虞越該不會暗搓搓想搞他吧?
未等他琢磨過來,卻見虞越長腿邁開直直朝他走來。
虞越在他面前站定,又朝林敢沖說:「你們先去食堂,我有點事和他說。」
任飛聞言面上不顯,心中暗暗提高警惕。
林敢沖沒想太多,「那我先給你們去佔位。」
任飛張嘴想留人,虞越已先他一步湊到他耳邊低語:「今天晚自習請假,祖父和祖母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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