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嗎?
「……那是我的座位。」虞越站在課桌旁對任飛道。
教室里讀書聲朗朗,任飛沒聽見。
虞越認為他是選擇性忽視,遂也沒廢話,拉開靠窗的凳子準備坐下,不料任飛視線忽然從語文書上移向他,笑著問:「我能和你換個位嗎?」
虞越:「……」
任飛:「可以嗎?」
虞越並不想搭理他,兀自坐下后椅子還沒坐熱,嚴峻又走了過來,開口就說:「虞越,你和任飛換個位。」
虞越:「……?」
他有理由懷疑任飛給老嚴灌了迷-魂-湯,否則調換座位后就不再關注這些瑣事的老嚴為何特地過來?
嚴峻又對任飛道:「任飛,虞越剛做完手術,你幫忙照看些。」
此話一出,任飛和虞越兩人表情同時變得奇怪,他倆想的是同一件事——嚴峻對任飛這轉學生很了解嗎,轉學來的第二天、與虞越同桌的第一天,這就讓任飛照看虞越?該被照看的不該是還在生病初到貴寶地的轉學生嗎?
早讀鈴響,教室里讀書聲更為響亮,任飛單手托腮靠著窗戶,納悶:那麼大聲音是一班常態還是讀給老嚴聽呢?
他拿起語文書翻了翻,必修的五本書需要背誦的地方他都已經背完,不過早讀課還是要走個過場,遂隨便挑了一篇:「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夾在另三十九名學生混合朗讀聲中並無特色,可他很快發現,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時不時看向他。
「……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背到這裡他一頓,扭頭轉向一側,正正好對上虞越看過來的眼睛。
呵,被我抓包了吧?任飛心道。
然而,被抓包的同學並沒有一絲心虛,反而因為他看過來眸色深了深,緊接著目光移到他手裡的語文書上,又緩緩挪向自己手中的英語書,目光轉過一圈又和他對上。
任飛看看虞越,又看看他的英語書,猜測:「我聲音太大吵到你?」
虞越:「……」
虞越剛要開口就聽到一個不乏威嚴的女音道:「虞越。」
虞越登時一激靈,要說各科老師他有點怵的,非英語老師唐老師莫屬,老太太像極他那嚴肅刻板的祖母,反正自有記憶來,他就沒見過他祖母笑,印象中全是老太太耿板嚴肅的臉,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唐老師不光長得像虞老太太,性格也像,所以哪怕是優秀學生,虞越對她的態度也不同於對其他老師。
可很快,虞越就發現唐老師看的人是任飛。
任飛還納悶唐老師喊虞越看他做什麼,卻聽唐老師涼颼颼道:「虞越,今天星期二,英語早讀課,你給我拿語文書是什麼意思?」
任飛:「???」
虞越:「???」
任飛:「………………」
不是,唐老師,昨天您把我認成虞越也就罷了,現在虞越正主就在您眼皮子底下,您還對著我任飛喊虞越未免太傷人了吧?
「別發獃,英語書,英語書,還不拿出來背單詞?我一會兒聽寫。」唐老師用書往桌角虞越的書上拍了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任飛:「……」
虞越有點頭疼舉起手以示存在感,豈料還沒開口,唐老師又道:「任飛,等會聽寫Unit1單詞,你抓緊時間背一背。」
任飛實在沒忍住,抽搐嘴角說:「老師,我才是任飛。」
聞言唐老師修的細細的眉往中間一攏,抬手推了推老花鏡,看看任飛,又瞅瞅虞越,好半晌,才狐疑問:「你們究竟誰是任飛,誰是虞越,別是欺負我人老眼花吧?」
任飛嘴角直抽:「老師,我是任飛,您看我這天然卷。」
虞越也道:「我是虞越。」
唐老師尤帶懷疑:「任飛,你昨天可不是坐裡邊。」
任飛直接拿了老嚴的理由:「我同桌才做完手術,他坐外面進出方便。」
「你們坐最後一排,裡面外面進出都方便。」唐老師餘光掃了掃教室後邊的空間,將近二十平米的空出,足夠最後一排學生將椅子往後拉。
任飛&虞越:「……」
唐老師,您真不是胡攪蠻纏嗎?
人常說「老小孩老小孩」,唐老師這就是老小孩典型吧?
唐老師走之前,還又刻意再看任飛和虞越幾眼,看著看著,她就頗為頭疼嘀咕一句:「雙胞胎不適合放一班,太難分。」
任飛&虞越:「……」
等唐老師走後,任飛才往虞越身邊湊了湊,小聲問:「英語老師是不是臉盲症啊?」亦或是,上年紀後記憶衰退?
虞越不習慣和人靠太近,他稍稍往另一邊避了避,搖頭:「沒聽說過。」
任飛沒說話,就盯著他看,盯得他生理性不適回看過去時,任飛才問:「我們長得很像嗎?」
「……沒有。」虞越梗著聲音硬邦邦道。
任飛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不知從哪摸出一面圓圓的小鏡子照了照,自顧自說:「好像是有點像,畢竟我和爺爺一道出門賣菜大嬸能一眼看出我倆是爺孫。」
聽到任飛的低語,虞越耳朵微動,任飛說的「爺爺」應該是他……親祖父吧?
他祖父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對於那未知的「家庭」,虞越既感到不安,也心懷忐忑,他說不好若那個家庭還完整是想回歸還是不想回歸,畢竟他在虞家待了十七年,當了十七年的虞家三少爺,即使成長環境不怎麼好,卻從未想過有一天突然被告知他是抱錯的孩子。
介於虞氏夫妻全漠然放養態度,天塌地陷、天崩地裂這種情緒還是沒有的。
可他仍然矛盾,哪怕平時表現再成熟穩重,骨子裡也仍舊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遇上這種稱得上是狗血橋斷的事,他有點無從著手的無力感。
虞越腦子亂得很,他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聽寫,字卻不自覺飛揚,直到胳膊被人搗了搗,他才暫且收回思緒,朝旁邊看去。
任飛用口型道:「手拿開些,給我抄抄。」
虞越:「……」
沒等虞越有所反應,講台上唐老師已火眼金睛發現兩人小動作:「任飛,和虞越交流什麼呢?來,你把『引起中毒的;有毒的』單詞拼一下。」
任飛站起來,眨眨眼,一臉迷濛。
唐老師右邊眉毛一挑:「不會?」
任飛無辜道:「對不起唐老師,我之前學校英語課程還沒到必修四,單詞不熟。」
唐老師:「……」
「要不,您告訴我怎麼讀,我拼拼看?」任飛瞧著小老太太有要發飆的樣子,趕緊又添一句。
班上同學齊齊朝後看,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位即將英勇就義的勇士。
任飛壓力大極了,他在一中時英語課的確還沒到必修四,經由唐老師說每周一三五語文早讀,二四英語早讀後,他就收起語文書去背英語單詞片語,不巧,他背的是必修三的Unit1。
「虞越,你把單詞念一遍。」唐老師視線往任飛旁邊一挪,點名。
虞越:「……」他有種躺著也中槍的感覺。
他站起來,聲音清清冷冷:「[pzns]」
唐老師滿意點頭:「發音很標準。」誇完又看向任飛,挑挑下巴:「任飛。」
任飛自信一笑,開口:「p-o-i-s-o-n-o-u-s,poisonous。」
「哇哦厲害啊任飛。」林敢沖做出誇張表情並給他豎起個大拇指。
任飛更驚訝:「居然對了嗎?」
虞越表情不變,心裡呵呵:別以為我沒看見你那兩眼睛盯著我聽寫本上單詞好幾秒。
事實證明,任飛的演技還是能騙過人的,起碼偶爾「火眼金睛」大多數時候「眼睛不太好」的英語老師就被他糊弄了過去,而且因為辭彙太過陌生,唐老師還免除他這次聽寫。
於是,早讀課最後五分鐘,他用書擋著臉無所事事看同桌聽寫。
看得虞越直想在兩人之間豎一塊擋板。
下課後,英語課代表文馨收聽寫本時刻意往後邊饒了饒,關心問:「越神,你身體恢復怎麼樣,這麼快就來上課會不會太勉強?」
虞越搖頭:「沒事,只要不劇烈運動就好。」
「飲食方面應該也要注意吧,要不中午下課你直接回寢室,我給你打飯吧。」文馨積極道。
已趴在桌上哈欠連連昏昏欲睡的任飛聽到文馨說「打飯」精神一震,他睜開眼看向虞越,心道:讓女生給打飯,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他的目光毫不遮掩,虞越不看都能感受到那眼神中的不懷好意,他對文馨道:「謝謝,不過不用。」
「就算用文姐你也進不去男寢啊!」竇天鴻笑得一臉奸詐。
文馨翻個白眼:「這不有你們嗎?手腳齊全給越神帶個飯不行?」
「行行行,必須行。」林敢沖道,「我們可還指著月考越神再登榜首,狠狠挫挫二班那幫傢伙銳氣呢。」
虞越疑惑:「二班怎麼你了?」
提到二班林敢沖就有話說:「越神你是不知道,上周開學考你因病缺席,他們班那個鄭雯雯考第一,可把二班那幫崽子給嘚瑟壞了,還特地來我們班門口炫耀,見著我們班的人更是鼻孔朝天,也不怕腳踩空摔成大王八。」
竇天鴻也不滿:「我就納悶了,真要說考得好那也是鄭雯雯考得好,跟二班其他人也沒甚關係,那些傢伙嘚瑟什麼勁?真要比就一對一的比,讓她鄭雯雯跟我們越神比,你說對吧,任飛?」
突然被cue的任飛:「……」兄dei,你後面喊錯人了吧?
但竇天鴻的確是看著他,並cue他來著,cue完才想起什麼,道:「對了,任飛,你還沒加我們班級群吧,來,先加進咱班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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