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江湖騙子
馬源林沒有一點想要居功自傲。
見老汪一直和自己唱反調，便把前世所知道的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土窯洞存放時間久了，會產生裂縫，然後，如果是降雨的話，本身的含水量會好多，增強泥土的重量，這樣生產出來的產品會突然間，軟塌塌的。近些日子以來，沒少下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批磚出現問題，一定是這個原因所造成的。」
「燒磚過程中，必經的幾道工序，粉碎，輸送，研磨，成型，晾乾，當中，任何一道工序受此因素影響，都會出現問題，半成型，次品，甚至是不經晾曬，都會報廢的大有存在。我去了，幾分鐘就能解決。你去了，廠子連開下去的希望都沒有。」
眾人聞言，全都把他的敘述當成是一種笑話，哈哈大笑：
「扯這麼遠有什麼用，誰不會嘴上說說？關鍵得做。」
「你個二慫還真以為自己是技術工？學人家講課？」
「就是，人家汪會計都沒說什麼，你倒好，先叨叨個沒完。」
只有馬金紅還覺得有幾分道理，旋即注意起了馬源林。
但一時之間也拿不準，只能尋求老汪的意見。
轉頭看向老汪，「汪叔，你怎麼看。」
老汪為此也開始著急起來。
本來還以為只是個湊熱鬧的。
沒成想，也是個行家。
本來臉色還很正常，現在一下子紅了起來。
似乎準備要和馬源林一較到底，扯著嗓子道：
「屁話！」
「磚窯廠在建立初期，都會想到耐韌度等問題，就算時間久了，也永遠不會出現問題。磚頭成品和廠子本身並沒有太大的牽扯。出現問題，無非就是一種可能，設備沒調好。磚頭在沒成形以前，都會整合原料，經過三道粉粹，將雜質全都給過濾掉。然後，輸送到半自動燒磚機里。期間，燒磚機以及傳送帶，風煙機內部，任何一個電機或者組件出現短路問題，都不影響正常生產，但會影響到成品的質量。」
「我從業三十多年，從協議工做到二把手，再到現在，將近六十，還拿著別處廠子發給我的退休金。期間，不論是多大的問題，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呢，他是什麼？他做過什麼？」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這活我接！但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牆倒眾人推！
雖然馬源林剛剛的陳述有些道理，可比起他來說，人們還是情願討好老汪。
個人的利益擺在那，如果在他們的幫助下，老汪拿到了那五百塊錢。
老汪以後肯定會念著他們的好，家裡面要是遇到什麼事，只要打個招呼，也許就能解決。
倒省去了不少的工夫。
隨後，紛紛站在老汪這邊，做他的中堅力量，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說馬金紅，一定要向著老汪，而不是馬源林。
馬金紅……
從辦廠以來，自己還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無奈過。
老汪有老汪的道理，馬源林有馬源林的根據。
一個資歷擺在那，一個又參與管理過這家廠子。
權衡來權衡去，還是不知道該相信誰好。
或許，老汪這邊會可靠一些？
在周圍輿論的迫使下，他不得不做最後的決定。
站在馬源林身邊，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道：「哥，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汪叔幹了幾十年，相比來說會比你更有經驗，你別怪我哈。」
說罷，他又來到老汪面前示好，微微一笑，「汪叔，馬哥年輕不太懂事，您消消氣，跟我上廠子里走一趟吧？」
「就看你的面，不跟這小子計較。」老汪得逞，對馬源林翻了個白眼，在眾人的矚目下，前往了磚窯廠。
但馬源林卻不當回事，看著老汪等人遠去，冷笑了幾聲，彷彿在說：老傢伙，別得意，很快，你就會來求我的！
一行人走了半個鐘頭后，最終止住腳步，停在了一處場地。
這裡，成排的磚頭堆砌在一起，形成了好幾堵牆。除此之外，還有一輛五征牌子的農用機動車。微風一吹，到處都瀰漫著黃土的味道。不論是辦公室還是廠房，都沒有了往日那股熱鬧子氣。
馬金紅帶領著他們，來到唯一一處生產廠房外，說：「汪叔，廠子全靠你了。」
「放心吧，我你還信不過？」老汪自豪的拍了下胸脯，端著架子走了進去。
相對於後來四十多年所居住過的環境，這個年代真是太貧瘠了，在燒磚煉製方面，延續的還是最傳統的那種老方子。最像樣的設備，莫過於一台半自動制磚機。
老汪進窯洞以後，就關掉總閘，拿著扳手卸掉所有的螺絲，趴在底部檢查電機。多年的維修經驗，讓他也有了一定的直覺感知。哪裡有問題，卸下螺絲，一眼就能看個明白。
比如電機內部線束上的安全繩，用得時間久了會脫皮，在某些外界因素的影響下，發生一定的短路。這樣，磚頭在煉製的過程中，某道工序便會深受影響，即便成功脫產，也會出現問題。
很多維修師傅都不注重這個細節，覺得太過渺小，不影響生產過程，自然而然，也就不被察覺，任由這種問題發展下去，導致現在有好幾根線束都出現了問題。
老汪及時發現，並解決了這些問題，將已經快要斷掉的線束重新連接在一起，並且，換上了新的線繩。然後，開始檢查別的地方。
風機、輸送皮帶、以及出煙孔，各種能影響到成品輸出的地方，全都一概不漏，最終都沒什麼問題。這才下了一個結論，覺得這次的問題，是電機線束短路而造成的。
自豪而又悠閑的走了出來。
大廠長見他出來，連忙湊了上去，問：
「汪叔，查到問題了沒有？」
「沒什麼事，就是電機上有幾根線短路，我隨手就接好了。」
老汪自然的擺了擺手。
「是嗎？真是太好了。」
「我現在就模擬一下。」
馬金紅鬆了口氣，說罷，便走進了土窯洞里，開始模擬。
拉起電閘，準備原料，浸泡原料，三道粉粹，傳送帶……一番操作下來，可算是出了不少的汗。
原以為問題解決了。
可當他走出去，把磚坯給曬好拿到手中以後，居然還是那種問題，如浮萍一般軟綿綿的，一捏就碎。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老汪以前的工作履歷是怎麼來的！
這種事，放誰身上，誰都會生氣！
更別說這麼大個廠長。
他當即就白了老汪一眼，質問道：「不是檢查好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問題！」
「不是，你聽我說……」老汪慌得如同沒娘的小孩一般，急切解釋，「電機的線束有很多都藏匿在邊邊角角里，互相交錯，不容易被發現，我再去看一遍，這回保證，一定不會弄出什麼問題。」
「不會出問題，不會出問題，你剛剛不也是這麼說的嗎？照樣不是出現了問題！」馬金紅拽著他生氣道，「你就是個賣瓦盆的江湖騙子！」
老汪急得找不著北。
事實擺在眼前，現在說什麼也沒用。
只是，就這麼甘心出洋相，敗給那小子嗎？
「廠長，你聽我說，讓我再進去檢查一遍……」
馬金紅：「檢查個屁！」
老汪：「鄉親們，你們幫我勸勸廠長……」
鄉親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