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杯酒釋皇權（中）

楚王作為王爺們的代表，當下開口說道：「陳世美，不管怎麼樣，慫恿商人罷市，暗算司馬光，這些都是不敬之罪！我們可以不去追究，大家就此把這一頁掀過去，事情自然有人出來交代，與你無關。你看如何？」

陳元雙手一擺開：「我不怕不敬之罪，是當今的皇上，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要拿我陳世美開刀立威！」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一個夥計給他的面前的酒杯倒上酒，陳元一口喝光：「我陳世美是給人開刀用的么？」

沒有說話，大家以前就知道這陳世美厲害，這一次他更是證明了他不是給人用來開刀的。

陳元輕輕一笑：「大家都應該很清楚，我去高昌的時候已經和先皇說好去瓊州了，我把錢都給大宋留下了，夠意思了吧？就這樣還不放過我？！」

歐陽修忽然一嘆說道：「世美呀，畢竟當初是蘇曉悠的事情把你牽扯出來了！皇上責備你一下也是應該的！」

陳元拍拍身後的夥計：「給歐陽大人倒酒。」

歐陽修一擺頭：「我不喝，沒心情。」

陳元也不勉強，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歐陽大人，當初我搞龐吉之後你們是怎麼說的？你們在座的每一個人有誰在那個時候站出來替龐吉說一句話了，我現在任由他處罰！」

沒有人站出來，龐吉那個時候聲望極差，陳元把他一下推倒之後大家都在忙著砸石頭。聽了陳元這話，歐陽修忽然有些覺得，把龐吉的死歸咎在陳世美一個人的身上，確實不公平。

陳元接著說道：「蘇曉悠死的冤枉吶！皇上是被蘇曉悠氣死的么？我告訴你們，誰把這件事情挑出來，誰就應該對皇上的死負責！這一次我本來想宰了范純佑的，若不是看在范老大人的面子上，他現在已經挺屍了！」

夏竦擺擺手：「陳世美，不要衝動，每個人看事情的看法是不一樣的。你認為你委屈，我們認為你做的有些過了。不說別的，就是你讓呼延慶那幾千人化裝成商船在汴京碼頭上呆著，這已經是誅九族的大罪。你想幹什麼？」

陳元愣了一下，這個事情他自認為做的很隱蔽，沒想到夏竦居然知道了。旁邊的那些王爺們也是一片嘩然。

陳元反應極快：「我也是沒有辦法，諸位王爺集合家丁說是要在我進城門的時候迎接我，我自然找幾個兄弟來招呼著。」

他這純粹就是強詞奪理，他調呼延慶來在前，這些王爺集合家丁在後。

夏竦沖他微微一笑，也沒有拆穿他：「我不想追究這些，現在我只想知道，你說你還會離開？要什麼條件？」

楚王也跟著說道：「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成那樣，若是你肯收手，大家一團和氣沒有什麼不好。」

陳元知道夏竦這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沒把自己往死巷子上逼，語氣也就順著緩和了一些。慢慢坐在椅子上面：「好吧，我既然來見諸位，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到最後一步。說句不客氣的話，在下幫著先皇打下這片江山，我對這江山比趙曙有感情的多，我不想看著她毀了。」

夏竦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王爺們能來，也是不想把事情繼續鬧下去。大家坐在一起就是有誠意的。」

陳元端起酒杯：「好，我們邊喝邊談。」

沒有人搭理他，他自己喝了一口：「第一個條件，趙曙必須下台，我不可能給他機會，讓他下一次還可以想著拿我開刀，這個條件你們必須答應，否則，沒什麼好談的。」

夏竦點頭：「這一點我已經和王爺們商量過了，從皇上親政的這一段時間看來，他的品行確實有問題，我們將會和王爺們一起上書，在太后的主持下行一個霍光之舉。王爺們已經決定，在宗室之中另選一人出來。」

文彥博聽到這裡整個人傻傻的，大臣們聯名，王爺們提議，太後主持。趙曙什麼時候變的這樣沒有人緣了？

陳元點頭笑了：「好，好！難得王爺們如此體諒下臣，這樣，我才可以說第二個條件。」

他的臉上面帶微笑：「這第二個條件可能有些苛刻，本來誰來繼承大統是王爺們和太后決定的事情，下臣不該多嘴，可是下臣始終擔心，若是選出來的人還不如趙曙，不說我不甘心，恐怕先皇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夏竦要配合陳元了，他之所以幫助陳元，就是看上了陳元的這第二個條件！這第二個條件，能給士大夫們帶來莫大的好處！如果自己做成功的話，必然成為名留青史的一代明相。

「陳世美，以先皇那樣的智慧，目光如炬謀略深遠尚有看錯人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心而已，至於以後，老夫無法向你保證。你若是說一定要看到王爺們推選出來的皇上是賢能之君才肯離開，老夫當懷疑你這一次來的誠意。」

屋子裡面許多王爺紛紛點頭，贊同夏竦說的話。這個世界上最難的就是看人了，而且他們心中清楚的很，就他們幾個家裡那些孩子，說得上賢能的好像找不出來。

陳元在大家質疑的目光中笑了一下：「我自然不會那樣的，只要趙曙下來，我馬上離開汴京，這一點已經不會改變。跟大家說實話吧，這一次我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

他到現在終於說出了那些王爺們想聽的話，不管是不是由心而言，王爺和大臣們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下。

陳元一聲嘆息：「請諸位相信我，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但是沒有辦法，他是皇上，他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甚至連辯駁的權力都沒有，想要活下去我只能和他拼一次。」

這也是實情，皇上擁有最大的權力，天下都是皇上的。雖然說宋朝還算開明，那些大臣們經常能夠阻止皇上做一些他們不想讓皇上做的事情，但是他們的手法太過悲壯，除了死諫，還是死諫。

要麼就是像陳元這樣，和皇帝老子拼了！

陳元能拼，是因為他有這個實力，而且趙曙剛剛上台，實力不算雄厚，本身犯的錯誤給了陳元這個拼一把的機會。

楚王看看夏竦，顯然是想從夏竦那裡得到什麼答案。夏竦不經意的沖楚王點點頭，然後問道：「陳世美，那你想如何？」

陳元摸了一下鼻子：「很簡單，我希望皇上的權力能得到一些約束！以後若是再有像我這樣的人對皇上不滿，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對的，錯的，總要有個說理的地方。」

夏竦沒有馬上回答他，卻看向楚王，楚王的眉頭皺起，這是好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不是好事情就可以去做的，皇上是什麼？那是天子！天的兒子。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有人約束皇上，現在陳元忽然間提出來，當真讓大家很是吃驚。

站在夏竦身後的文彥博馬上說道：「陳世美！你不要如此大逆不道！」

文彥博的心情非常不好，趙曙已經鐵定要下台了，以後趙曙怎麼辦和這裡所有的人都沒有關係，但是和文彥博又關係。他的女兒現在是趙曙的皇后，以後女兒的生活怎麼過是小事，但是文彥博敢肯定，下一個皇上，絕對不會重用趙曙的老丈人。

所以聽到陳元這樣的說辭，他的憤怒和絕望頓時找到了發泄口。

陳元馬上說道：「可能我說的不是很清楚，想給文大人造成了一些誤會。我並沒有想過限制皇上的權力，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在下不敢做的。這樣吧，我直接說的想法，請諸位斟酌。」

「我的意思是由諸位王爺，還有像夏相國這樣的有資歷的老人，組成一個什麼組織，當皇上處理大臣的時候，若是大臣不服，可以找諸位來申訴。而諸位有權利讓皇上改變他做出的決定。」

陳元說道這裡又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這個也不光是為在下著想，就像相國大人說的那樣，我們沒有辦法保證以後，所以，我們不能把以後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個說法顯然能讓王爺們接受一些。王爺們的底線是老趙家的權力不能丟。

只要陳元不去觸及這個底線，王爺們還是可以考慮的。

陳元一開始是想乾脆來一個議會的制度，後來想想不行，那樣做阻力太大，這些王爺搞不好會跟自己玩命，而且一下子轉彎太快，士大夫可能跟不上自己的腳步。

所以，先來一個皇族內閣吧。事情還是你們家說了算，我們所有的人都為你們家打工。

夏竦是十分贊成這個提議的，當了一輩子大臣，他自然知道當大臣的苦楚，那就是皇上說出來的話無法改變，哪怕是錯的，大臣們也要執行，頂多就是像范仲淹那樣動不動來個死諫。

死諫，這在一些士大夫看來是光榮的事情，可是這光榮的背後藏著的是多少無奈？多少血淚。大宋能出多少個范仲淹呢？再說也就是仁宗能聽的進去，才會有范仲淹生存的土壤。

如果真的能像陳元說的這樣，有人可以讓皇上改變他的決議，那麼，讓死諫成為一個歷史，對所有的士大夫都有好處。

夏竦感覺到自己的熱情彷彿又燃燒起來了，他看著一邊的楚王，小聲問道：「楚王，您認為如何？」

楚王也不敢自己做主，畢竟這是一個新生的事務，限制皇上，這以前從來沒有人做過。

一旁的厲王想了一下：「我覺得可以，但是具體怎麼操作？」

陳元輕輕搖頭：「那是諸位的事情的了，下官不敢參與。」

諸位王爺聽他這樣一說，紛紛點頭。那楚王見大家都同意了，當下坐正了身子：「好吧，這一條我們也答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