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又回來一個添亂的人!
皇上單手扶額,居高臨下斜睨了一眼雲默,這個人不僅添亂,滿嘴的道理。
沒有道理尚能狡辯出三分道理來。
雲默萬一知道皇上逼老爺子以兒孫性命發誓,用腳指頭猜,雲默必然會好好同皇上分辨清楚。
問題是,皇上說不過雲默。
「朕記得你在衙門當差,誰准許你在辦公時偷偷回來?還回來遲了?!你是怕朕傷了母后?!」
「臣……」
「你閉嘴,朕不想聽你說。」
皇上快刀斬亂麻絕對不能給雲默插嘴的機會。
一時不慎被雲默抓住話柄,他就有得煩躁了。
老太后開口:「你不讓雲默說,聽哀家說吧,橫豎這段日子哀家沒少陪阿弟讀書,雲默真把阿弟當孫子教訓了。」
老爺子膽戰心驚拽了老太后一把,向一臉懵逼不解的雲默陪了個笑臉。
老爺子臉上的褶子媚笑熨斗都燙不平。
雲默嘴唇動了動,他很想知道誰把親爹當孫子教訓?
他明明對親爹很孝順。
怕親爹在外欺負,他教親爹多讀幾本書有錯嗎?
怕親爹跟不上別的人府上的老爺子談論國家大事的節奏,他提點親爹朝局走向有錯嗎?
怕親爹不認識好字被嘲諷,他帶著親爹一張張辨識名師的畫作,有錯嗎?
親爹已經不是皇上的繼父,太後娘娘的阿弟情郎。
只憑雲默生父的身份難免被外人輕視,而且親爹是安國公時,也沒見他少被人『欺辱嘲諷』。
他不曾嫌棄親爹學得慢,理解能力差,整個人讀書就睡覺……
他都是苦口婆心勸說親爹,哪裡教訓親爹更孫子似的?
他一句重話都沒同親爹說,一遍教不會就兩遍三遍,當初教雲戎都沒這麼好的耐性!
皇上看懂了雲默,總算有一個同自己感同身受的兄弟了,老娘同繼父鬧起來……嘖嘖,以後雲默有得受了。
「母后,您儘管說。」皇上扶著老太后重新落座,「來人,上茶,母后潤潤喉嚨,朕也想知道不羨教了什麼,讓母后變得明道理,方才母后說臣子為了名聲好處可以背叛朕。
以前母后絕對說不出這話來的,不羨對他生父用了心思。」
姜夫人不敢讓奴婢上茶,領著雲愛親自給貴客們沏茶泡茶端茶,謹慎小心,恭敬中不失儀態。
皇上多看了姜夫人幾眼,嗯,是個貌美婉約的婦人。
一雙眸子柔情似水,只要被她看著,都能察覺出那分柔意。
不由自主又多瞄了兩眼,一抹驚艷從皇上心底流淌而過,似掀起淡淡的波瀾,若是捲毛同雲薇在,一定知道這就是黑寡婦效應。
原本的書中,沒有男人能抵擋黑寡婦的『魅力』
想要吸引男人,第一條就是得長得好看!
姜夫人上了茶之後,安安分分站在雲默身邊,溫柔的眸子只看雲默一人。
皇上這才發覺溫柔同極致的溫柔是不一樣的。
皇上見過各色美人,入了他心只有萬娘娘同楊皇后,按說萬娘娘柔美溫順她同姜夫人最像。
他輕易能區分出姜夫人同萬娘娘,哪怕在萬娘娘同他濃情蜜意,感情最是深厚時,他也不曾見過萬氏如同姜夫人極致的溫柔目光。
「不羨好福氣啊,怪不得不羨修身養性,看不上外面的野花,幾次三番拒絕朕賞的美人,你能清心寡欲,卓爾不群,敢情你娶了一個溫柔的妻子。」
皇上口氣有點酸。
老太后心頭一慌,擋住皇上看向雲默夫妻的視線,老二一項是很沒顧忌的一個人。
做出君奪臣妻的事,她一點都不稀奇。
不過,老二奪誰的媳婦,老太后不管,絕對不能是不羨媳婦!
楊皇后撂下臉去,嘲諷問道:「羨慕了?嫉妒雲默好艷福?本宮只說一句,你不如雲默真心,就別求能養出姜夫人的極致溫柔去。
本宮把話放到這,雲默有個好歹,姜夫人必然誓死追隨,他們兩人……夫妻同生共死誰都能說,真正做到的怕是沒有幾對。」
皇上喝了一口茶,笑道:「不羨是朕兄弟,朕是羨慕他娶了個好媳婦,朕女人雖多,萬氏同你一個個不讓朕省心。
也罷,其實朕無需羨慕旁人,你不是朕的皇后嗎?
朕才是娶了天底下最好最出眾的女公子的男人,當年朕娶你時,整個北地多少兒郎酒醉鬧事,無故起火的人家不少。」
楊皇后慢慢寬了茶,雲淡風清說道:「當日你被我捅了,不是阿陽突然闖進你來,沒準你小命都交代了。」
皇上拳頭抵著嘴唇,連連咳嗽,「洞房花燭總是要見紅的,不是你的,就是朕的。
阿陽說過,你沒下狠手傷朕要害,沒有阿陽帶走朕,朕當年就能同你……咳咳咳,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極致溫柔的女子固然讓朕欣喜,但朕沒耐性如同雲默一樣哄她,安靜守護她緩緩開放。
朕就喜歡皇后這朵帶刺的,夠辣夠勾人。」
楊皇后的手被皇上握住,甩都甩不開,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雲默暗暗向楊皇后道謝,皇上被楊皇后吸引走,姜夫人的麻煩少了很多。
姜夫人悄悄握住雲默的手,你生,我生,你死,我亡。
哪怕剩下雲薇同雙胞胎,她也會追隨雲默而去,絕不妥協!
姜夫人的決心也是提醒『好色』的帝王,想要雲默或是孩子們威脅,萬無可能!
老太后看看雲默夫妻,又看了看楊皇后同皇上,「皇帝不想聽哀家說的話,哀家拽阿弟回去歇息了,你們還能相處二三十年,哀家同阿弟是過一天,少一天。」
皇上並未鬆開楊皇后的手,開口說道:「其實朕不需要再詢問母后,地主願意領兵去西涼,朕也該支持他。
雲默一定同母后提過,任何人都可以另尋明主,可在蠻夷面前卑躬屈膝,朕不可以,朕的兄弟同樣無法苟延殘喘,同朕有關係的人,阿陽,不羨,母后同……繼父,都不行!」
老太后臉上閃過見了鬼的表情,「你偷聽啦?說得是一點都不差。」
皇上讚許看了一眼雲默,算是把他老娘同繼父教出來了。
看來只有把二老當孫子教訓,才能讓他們長進。
皇上牽著楊皇后的手向外走,「朕會派人去支援老三,另外命令靜西侯幫老三穩定局面,阿陽在江南籌集糧餉銀子,朕一兩都不要,全部送去西涼。」
沒等老太后歡喜,皇上又加了一句,「西涼不平,蠻夷不退,朕不許老三回京!」
「皇上?!」老太后失聲說道:「你是讓哀家看不到地主最後一眼嗎?你很好狠的心。」
「請母後為朕著想一二,朕不是針對老三,西涼是朕讓他去的?他自己要去抗敵,要去求取好名聲,證明自己,朕無法容忍他偷偷跑回來,並把亂攤子扔給朕或是阿陽。」
皇上聲音帶了幾分的冷然,「穆地主長大了,他有野心,母后該成全他,他是生,是死朕都認他這個親兄弟,賜予生前富貴,死後哀榮。」
老太后雙腿一軟,老爺子忙扶著她,「皇上說得……說得是,是該讓地主去闖闖了。」
「那是西涼,是戰場啊,哀家捨不得。」
經歷過戰火的人對打仗有著本能的畏懼,老太后並不知道穆地主有多強。
穆地主敢去西涼,老太后覺得自己兒子不傻不會故意去找死。
但是,當母親的人如何不擔心?
看樣子皇上是任由穆地主『自生自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雲默拱手道:「臣亦覺得閔王殿下適合鎮守西涼,陛下有心晉封靜西侯,賞他公爵爵位,西涼是朝廷西北之門戶,勾連西域諸國,當有皇室中人鎮守。
臣懇請陛下將裁撤閔王原本的封地,改封西涼為閔王封地。」
皇上回頭看著認真請命的雲默,眼角餘光卻是瞄到楊皇后緊張了一瞬。
楊皇后眸光閃爍,很是不悅西涼淪為穆地主的封地。
「你倒是為老三著想,整個西涼為他的封地,不羨你在因私廢公,你知道西涼地盤有多大?
相當於十個閔王封地,朕耗費幾年心血,讓靜西侯臣服,不是再造就一個西涼王出來。」
皇上有幾分不悅,向著穆地主太明顯了。
不過,皇上又深知雲默深謀遠慮,做出的決定往往顧全大局。
「陛下此言差矣,西涼地盤雖大,危險也大,土地貧瘠,難以耕種,富庶程度遠遠不如閔王原先的封地,頻繁的戰亂也讓西涼百姓多了幾分彪悍,少了幾分耕種的心思。
靜西侯當初接受陛下的冊封,而不是自立為王,臣以為他說得再好聽,說得再忠誠於陛下,最終讓他接下聖旨又肯回京的原因,有難以抵擋蠻夷的原因,更有他的糧餉同兵馬不夠征戰用了。
無論是陛下,還是楊皇后……嗯,玉掌柜一直在支持靜西侯,臣一直不是很喜歡玉掌柜風流性情。
臣敬佩她的大愛,她把賺來的銀子大部分給了靜西侯,玉掌柜出身同臣生母一般是……是妓子。
執著於男女情愛的母親遠不如大愛無疆的玉掌柜,臣同樣查過,玉掌柜也支持不下去了,以後西涼之地的補充全靠朝廷,靠陛下。」
雲默同皇上對視,「沒有陛下同朝廷的支持,閔王殿下在西涼撐不過一個月,因此臣不擔心陛下把整個西涼做閔王封地,閔王無法脫離陛下。」
皇上瞳孔微縮,向雲默招手,「你進前來,仔細同朕說說。」
雲默邁步走到皇上跟前,用眼神示意楊皇后靠邊站,楊皇后差點被雲默小肚雞腸氣笑了。
只要她想聽,大半個京城的竊竊私語她都聽得到!
皇上顯然也是明白這點,故作大方說道:「皇后不是外人,不羨儘管說就是了。」
雲默嘆了一口氣,說道:「臣是靖王的岳父,靖王妃並非臣的親生骨肉,臣少不得替靖王妃打算,皇上對靖王一直信任有加,然而靖王就藩,他身邊少不了人輔佐。
陛下,臣怕靖王無心,身邊人帶壞了靖王,靖王雖忠誠,身邊人未必人人都不想榮華富貴,靖王封地不大,可是富庶。
靖王對海外有過探索,陛下,萬一靖王買了一些番邦奴隸回來……靖王封地在人口上的劣勢可就彌補齊了。」
皇上倒吸一口涼氣,手心冒出了冷汗,「奴隸?!」
「征戰智謀為上,根本卻是麾下將士有多少,敢不敢死戰,史書上總有以少勝多的奇迹,之所以成為奇迹,就是太少,幾百年下來,唯有一掌之數以少勝多。靖王是個帶兵的奇才,整個朝廷武勛們捏在一起,未必能在疆場上抵擋得住靖王。」
雲默聲音沉重上幾分,「那群買來的奴隸,只要靖王說赦免他們奴籍,給他們自由土地,給予他們同朝廷百姓同樣的待遇,他們會為了子孫後代的自由拚命,哪怕他們死了,他們後人也能成為良民。」
「不羨的意思是阿陽有可能造反?反了朕?」皇上一臉嚴肅,眸子冰冷,會嗎?
若他是阿陽,有錢有兵,憑什麼臣服於中樞?憑什麼阿陽不能當皇帝?
「靖王殿下重視陛下的養育之恩,他身邊有萬娘娘照看,應該不會有反叛的心思,然而陛下……靖王,秦王,閔王三塊封地連在一起,同江南接壤,靖王無意,臣怕旁人有心!
臣並非不喜靖王,正因為在意這個女婿,臣才要向陛下勸諫,給閔王同秦王更換封地,靠近靖王的封地派有能力,有決斷的人駐守。
而且陛下也當同靖王時長書信往來,閑話家常,臣以為藩王同陛下矛盾都是彼此消息不暢引起。
皇上對靖王疼愛信任,又有閔王在西涼牽制,京城還有臣一家子在,靖王會信守承諾,為朝廷鎮守屏藩。」
雲默緩緩跪了下去,行大禮磕頭,雙手平舉過眉頭,誠懇說道:「臣認為閔王去西涼是極好的事,更換封地更好,懇請陛下深思,准臣所奏,另外為靖王殿下派去長使,並非限制靖王,只為去看靖王身邊之人是否賢德與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