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食屍鬼
天空中下起了雨，嘩嘩的雨水就這樣從天而降。
這是末世之雨，仰望著黑夜的蒼穹，在微弱的星光下，威廉凝視著對面的少年，雨水打濕了兩人的身體。
威廉趴在地上張大自己的嘴，就像是落在陸地上的魚拚命地想喝水，想活下來。
飢餓、疲憊、寒冷，感知到痛苦以及排泄的需求，身體正在隱隱作疼，不是夢境，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發生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他自己還活著。
漢斯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同伴，他的心臟已經不在跳動，他的身體也不在疼痛，因此感受不到飢餓和口渴。
兩人目光對視著，心中的情緒各有不同。這場雨來得是如此猛烈，也是如此突然。
「威廉，我們回家吧！」
漢斯感受著雨水打濕在他的身上，他對此毫無感覺，既沒有感覺到舒服，也沒有感覺到不適，只是曾經身為人類的本能讓他討厭雨天，討厭自己的身體被雨水淋濕，他走過來想要攙扶自己的好友。
威廉是鐵匠的兒子，庫恩是麵包師的兒子，赫斯是裁縫的兒子，而漢斯則是騎士的兒子，四人都是自由民，在村子里都擁有相當不錯的社會地位，不過也就僅是如此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威廉會繼承父輩的職業成為鐵匠，庫恩會繼承家裡的磨坊成為麵包師，赫斯會成為裁縫，而他則不知道會從事怎樣的行當。
自己的父親是一名騎士，在當地的領主，一名男爵手中服務，儘管擁有一個莊園的采邑，可是由於家中還有兩個哥哥，因此在長子繼承製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由他繼承家裡的騎士爵位。
如果自己的大哥成為了騎士的話，那麼他和自己的另一個哥哥就只能成為自己大哥的騎士扈叢，並且這還是一輩子的事。
男爵手裡也就七八個村子，手底下也只有兩名騎士，他不能成為騎士，要麼給自己的哥哥打工，在家裡做冷板凳吃閑飯，要麼另外尋找一個好差事。
漢斯自認為自己作為騎士扈叢，武藝不凡，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家裡的三子，恐怕他一定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
他不甘心淪落到教堂當神父，或者去藥劑師那裡當學徒，因此聽到有惡龍肆虐，還有勇者想要屠龍，他自然想著將村子里的小夥伴一起召集起來，加入屠龍大軍的行列。
威廉作為鐵匠的兒子，能夠從自己家裡的鐵匠鋪里搞來武器裝備，或許用「偷」更加精準。
庫恩作為隊伍里的麵包師負責食物，他家裡有一個磨坊，身家頗厚。
赫斯是裁縫，能為大家準備衣服，每個人的衣服上都寫著，「我打死了七個」，慶祝未來的勝利。
而他漢斯是騎士的兒子精通騎士的技藝，擁有武力，天然就有資格作為團隊的領袖。
只是命運總是這樣不可捉摸，除了偉大的神明，又有誰能夠知道命運的走向。
除了自己還有威廉，其他的人都死了，被惡龍殺死，傭兵團的人死了，最強的勇者也被惡龍殺死了。
威廉聽見漢斯的話，額頭上冒著冷汗，作為四人小隊的帶頭大哥，漢斯不光光在隊伍之中，在曾經威廉的心目中都是當之無愧的領袖，在村子里漢斯就是大家絕對的中心。
原因很簡單。
不僅僅是漢斯的力氣最大，武藝最高，同時漢斯的父親是騎士，他是騎士的兒子，威廉等人的父親都是自由民，天生就比所有人高了一頭。
騎士半隻腳已經踏入了貴族階層，作為騎士之子理所當然地位應該在所有人之上。因此如果是以前的漢斯開口的話，那麼威廉是決計不會拒絕的，只能順從。
只是漢斯現在已經成為亡靈了，而威廉也已經不是以前的威廉了。
雨水還在淅瀝淅瀝地下著，兩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透，讓原本就失去體力覺得身體沉重的威廉行動更加艱難。
威廉沒有回答。
他用著複雜的目光凝視著好友，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喪屍電影中的人親眼看見自己的好友，親人被襲擊變成了喪屍，而原本感情深厚的親人，也變成了莫可名狀的可怕怪物。
「怎麼了，威廉，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不想回家了嗎？」
漢斯有些不高興地說著，他依然保留著生前的記憶，維持著生前說話那番居高臨下帶有命令的語氣。
即便是朋友，他也是充當大哥的朋友。
「回家！」
威廉茫然地看著他，想要說出漢斯死了，可是卻見著他的眼神里閃爍著紅光，眼神中帶著某種真摯的感情。
威廉不知道為什麼，只看見這個眼神，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靈被觸動了。
回家，回家，原本漢斯變成亡靈之後，最大的渴望竟然是回家。
「那好，我們回家吧，把庫恩和赫斯也帶回家。」
威廉點頭說道，他想起來了，自己的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其實也想回家。
威廉在漢斯的攙扶下站起來，尋找著自己同伴的屍體，開始了回家之路。
漢斯沒有懷疑什麼，他見著威廉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拿在手裡也沒有多想，回家的路很危險，準備充分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他壓根就沒有想過作為自己親密朋友，忠實小弟的威廉拿劍的目的竟然是準備對付他。
…………
惡龍很強大，超乎世人想象的強大。
在吟遊詩人所吟誦的詩歌中就已經無數次提到了惡龍的強悍，屠城滅國不在話下，可是吟遊詩人也往往會提到即便是如此強大的惡龍也依然會被人類的勇者打倒。
英勇的勇者，打倒惡龍，獲得榮耀和地位，名動整個大陸，所有的國王都期待著將自己的公主嫁給他，統領自己國家的軍隊。
惡龍很可怕，勇者更強大。
不過參加屠龍的所有人，漢斯也好，死去的赫斯和庫恩也罷，甚至傭兵團的領袖勇者大人也並不是詩歌傳說中的屠龍勇者。
哪怕村子里的兩位騎士都有實力差距，那麼勇者和勇者之間是有明顯區別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因此同樣是勇者來屠龍，漢斯和威廉追隨的那位勇者對於那頭強大的惡龍來說，實在算不上對手，就算是雇傭了傭兵團，招募了附近的村民，對於屠龍這一壯舉來說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果然我們跟錯人了，那勇者絕對是最弱的勇者。」
漢斯不住地抱怨著，勇者死了沒有關係，可是因為他實力不足，竟然連累了傭兵團的這麼多人，甚至他的兩位朋友，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情緒波動，眼睛發出幽幽的紅光。
「下次找主子的話，還是應該找一位強大的主人，真正擁有天命的人。」
漢斯接著說道，顯然對於屠龍一事還沒有死心，還想追尋真正的天命勇者。
惡龍從王宮裡抓走了美麗的公主，國王放出承諾，誰能夠拯救公主，誰就能夠迎娶公主，成為國王。
勇者如果能夠屠龍成功，救回公主，那麼勇者就能夠成為國王，追隨勇者屠龍的人毫無疑問是勇者王朝的開國元勛，從龍功臣。
「這次我們只是運氣不好，下次我們的眼光一定要准一點！不過我總感覺你身上有股味道，好香啊！」
漢斯說著，眼神中的紅光越發耀眼，用舌頭舔了自己的嘴唇，「你是不是藏了赫斯的肉乾。」
威廉聽得身體發抖，連忙搖了搖頭，表示沒有，態度堅定，總算在漢斯狐疑的審視目光下躲了過去。
見亡靈了就算了，沒聽說亡靈還會進化成食屍鬼。
異世界太危險了！
我這個穿越者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