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荷花童子

010荷花童子

蘭嗅井道:「哦?貴兄如何稱呼?在下喜歡沾些花、惹些草,又喜歡殺人消遣消遣,不知貴兄和我也志同道合?瞧貴兄這一路跟著這丫頭,想必也是想獵艷了是不是?」

黃休一聽,心裡更是雪亮,眼前這美如冠玉的公子,當真是個道貌岸然的採花惡徒。

黃休心裡不斷思量全身而退之法兒,臉上依舊打趣的道:「蘭兄,小弟我叫作黃休,黃色的黃,休息的休。」頓了頓又道:「小弟不才,美色么,當然也有所好。不……不過蘭兄要是想和我相提並論,卻是……」

黃休說話欲言又止,像是蘭嗅井與之相比,卻是棋差一招。只是斜眼瞧向劉娥,但見她依舊是背身而立,看不到她臉色,但適才那一番輕佻無禮之言,勢必會對劉娥起了唐突,但為了能救她,又如何管得了?

蘭嗅井疑道:「哦?不知黃兄又有何高見?」

黃休道:「實不相瞞,從那嶺上小弟就一路跟了這姑娘下來,歸其原因是小弟是絕不用強的。哼哼,什麼死纏爛打,花言巧語,那也是無所不用其極,要是強扭的瓜,就算它再甜,那也是索然無味了。」

蘭嗅井道:「黃兄果然雅緻,不過要是姑娘們不吃你這死纏爛打,又是花言巧語的一套,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黃休道:「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瞧你我都是風流瀟洒之人,對付女人上要是也用強盜那一套,豈不失了身份?如此的話,與市井裡的地痞無賴又有何分別?」

黃休頓了頓又道:「這……這獵艷么,還是過程最有趣。強人所難,小弟是萬萬不屑去做的。」

蘭嗅井道:「黃兄果然與眾不同,可是在下卻嫌你這法子太過麻煩,這我也是萬萬不屑去做的。這麼說來,人各有志,蘭某人還是瞧咱們還是各使各的,玩的盡興最好了。」說著嘿嘿一笑,又把鼻子湊到那朵月季花上,嗅了嗅。

只見黃休嘆了口氣,搖頭道:「唉,可惜……可惜……」

蘭嗅井疑道:「可惜什麼?」

黃休道:「你這人不懂憐香惜玉,我是可惜了你手中的那朵月季花,我瞧它落入了你的手裡,心裡可難受的緊。你嗅著它的香氣,這……這不是暴殄天物么?」

蘭嗅井忽然劍眉緊蹙,將手上的月季花枝橫著用嘴咬住,隨手摘下一個松球,手指一彈,「啵」的一聲,那松球破空激射而出,又是「嚓」的一聲,擊在黃休站立的左右雙腳之間,那松球卻直沒至土。

顯然這一手是有意給黃休提個醒,否則,為何不偏不倚的,恰恰擊中在黃休的雙腳之間?要知道這空隙也只容得下一顆松球而已。

只是蘭嗅井未曾料到,咬在嘴邊上的花枝,竟有小刺兒把嘴唇給刺破了,只聽他喃喃的道:「這月季花竟是帶刺兒的。」

黃休心下駭然,他全然沒瞧見蘭嗅井如何出的手,但那松球卻是擊起了腳邊一波塵土,其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他心裡雖然怕的厲害,面上卻是不改常色,說道:「這月季花自然是帶刺兒的,這月季花既然已教蘭兄你收入囊中,小弟雖見著喜歡,卻也懂『君子不奪人所愛』的道理。只是……」

蘭嗅井擺弄著月季花上的刺兒,像是在一個個的掰去,說道:「只是什麼,說話竟這般吞吞吐吐?」

黃休道:「既然蘭兄有所問,小弟我就不再藏著掖著了,這朵月季既然是蘭兄你先摘得,小弟我自是不會向你討要的。可……可是這姑娘,卻是小弟我先盯上的,蘭兄定也不會不顧同道義氣,奪人所愛罷?」

黃休說完又瞧向劉娥,不知何時劉娥已回過頭來,只見她一臉惱怒的瞧著自己,他說的這些不正經的假道理,本意雖在救人,面上也不禁發窘,心裡更是在叫苦不迭。

蘭嗅井卻道:「蘭某人向來獨來獨往,從不領別人情,別人要想在我這買人情,卻要瞧我答不答應了。黃兄你要是喜歡我手上這枝月季花,有本事就上來搶去,能者居之,贏了我,在下自然雙手奉上。這丫頭么?嘿嘿,你和她拜過堂,成過親沒有?別說她不是你的人,就是她早給你生了十個八個的兒子了,蘭某人要是看上了,那也是由不得你了。」說著又是盯著眼前的月季花,用鼻子嗅了嗅,對黃休更是視若無睹。

黃休聞此,心裡不覺透著一股寒氣,眼見今日想以智取方式救下劉娥已然無幸,可是力敵的話又如何行得通?

蘭嗅井這麼大的一個人,竟如飛鳥般的停在樹枝上,那摘擲松球的手法更是匪夷所思。

黃休心想:「要是她被這淫賊給欺辱了,難道我能袖手旁觀?我……我就這麼把命不要了,也不知她會不會領情?唉,難道她不領我情,我就當真能坐視不管?」

黃休怒道:「哼,你這淫賊,這般的可惡,我也不來和你假客套了,我就是怕你壞事干盡,又站了士大夫頭上拉屎,將來不得善終。」

蘭嗅井疑道:「哦?壞事干盡,我蘭某人聽著心裡可受用的緊。不過你說我站了士大夫頭上拉屎,卻不知又從何說起。」

黃休道:「你腳下踩著的不正是五大夫么?秦始皇泰山封禪時,遇見大雨,正巧遇到一株給他遮雨的松樹,就封它做了五大夫,秦始皇帝封的官兒,該不會不算數罷?」

蘭嗅井問道:「竟有這事?這倒真是奇了,封一株樹為士大夫,看來皇帝老兒也是個糊塗蟲。」頓了頓,又問道:「那……那你說我在士大夫頭上拉屎,這士大夫我是懂了,這拉屎又是何意?」

黃休揚揚的道:「你適才說的話,臭屁熏天,不是在拉屎又是在幹嘛?」

劉娥初時還道黃休也是一個登徒浪子,不料卻是在和這淫賊有意敷衍,待聽到他說蘭嗅井說話猶如拉屎放屁,更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黃休終於瞧見了她笑容,只見劉娥素麵之下,嫣然一笑,透過夕陽,看著這嬌艷的臉龐,眉不化而翠,唇不點而紅,心裡想道:「瞧了這一眼,我就是這般死了,也是值得的……值得的……」人更是怔怔的站著不動。

蘭嗅井見黃休竟敢破口辱罵,又見劉娥更是被逗的笑出聲來,怒道:「我瞧你今日是有意要和蘭某人過不去了,不知你為了這丫頭,丟了自個兒的性命,究竟值是不值?」

黃休哪裡聽見他的話了,只迷迷糊糊的聽到「值是不值?」,心裡念的「值得的……值得的……」更是默默的說了出來:「值得的,值得的……」

劉娥見黃休嘴裡傻傻的嘀咕「值得的,值得的……」心裡大為疑惑,尋思:「這人好生奇怪,自個兒的性命竟這般視為兒戲,不去珍惜,卻是為何?難……難道他遇到什麼傷心的事兒,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還是死了的好,一了百了?可……可是我心裡的傷心事兒,難道還比他小了?我都沒想著尋死,他又何必如此?」想著想著臉上收住了笑容,像是為他神傷起來。

蘭嗅井見黃休竟真「值得的,值得的……」的念叨著,擺明了是在和自己唱反調,心裡惱怒,丟掉手中那朵月季花,從枝旁上摘下一顆松球,手中暗運內力,又是「啵」的一聲,松球破空而出,直朝黃休的面門飛去,力道之大比之剛才猶有過之。

黃休本就迷迷糊糊的陷入獃滯,可他不會半點武功,即便全身戒備,也必然躲不過這力道極大的一擊,眼見他就要被那顆松球擊的面目全非,橫屍就地。

突然「砰」的一聲,那顆松球竟掉落在黃休腳尖前三寸之處,黃休也回過神來,只見一隻玉環在他眼前「噌噌噌」的旋轉不停,玉環被一條白綾系著,白綾的另一端卻在劉娥手中。劉娥一抖手腕,那「噌噌噌」的玉環又「啵」的一聲飛了回去,重新套在了劉娥手腕上。

黃休適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兒,稍一定神,卻也知道剛才出手相救之人正是劉娥,情不自禁的走將過去,道:「劉……劉姑娘,你可救了我一命,否則這會兒我早沒了呼吸,咱們就此陰陽相隔了。」說著朝劉娥傻傻一笑。

劉娥道:「哼,你不怪我多事就行了,你這人為何平白無故的想要尋死?」

黃休道:「傻子才想死呢?我……我不過是想活而活不成而已。」頓了頓又道:「沒……沒想到劉姑娘你竟這麼本事,倒像是我在瞎搗亂了。」

劉娥道:「難道剛才你……你是在有意為我而死?你……你我不過萍水相逢,這……這又是為何?可是你不想想,就算你死了,難道這惡人還能再放過我?」

黃休道:「我為何願意為你死,你……你不知道『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嗎?有的人哪怕認識了一輩子,還生的跟第一回見面一樣;而有的人雖只見過一次,卻……卻像是老故人了。我今兒瞧著劉姑娘你第一眼,就像是以前見過你一樣,說……說不定是上輩子見過,就此難忘了。」他聲音越說越輕,最後幾若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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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聲燭影謎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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