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不速之客
黃休見蘭嗅井站起身來,心下駭然,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蘭嗅井獰笑著道:「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嘿嘿,你想幹什麼我便也想幹什麼。」說著向黃休眨了一下眼睛,轉首又向劉娥走去。
黃休心裡一慌,期期艾艾的道:「你……你這淫賊,我……我可沒想幹什麼。喂,你往哪走,你給我離劉姑娘遠一點,否則……哎呦!」
只見蘭嗅井一腳踢在黃休的腰眼上,跟著「砰」的一聲,黃休整個人也撞上了那株松樹,左邊額頭登時鼓起了個殷紅疙瘩。
蘭嗅井恨恨罵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幾斤幾兩,那英雄好漢就那麼好充?」
轉首又向劉娥笑道:「丫頭,別的花兒我蘭某人也都採過,這月季花么,嘿,這可還是頭一遭兒,不成想它竟是帶刺兒的。」
蘭嗅井頓了頓又狡黠的笑了笑,道:「不……不過這花采起來越是棘手,越是令人心癢是不是?哈哈,哈哈。」
劉娥見他一步步逼近,身子渾身無力,武功又如何使得出?只見她秀眉緊蹙,咬著牙齒怒道:「你最好快點殺了我,否則……否則今後定會讓你不得好死。」
蘭嗅井得意的笑道:「這麼快的殺了你,豈不是太可惜了?月季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哈哈,享受了你這溫柔鄉,就算日後後患無窮,我瞧也是值了,哈哈。」
黃休腰間適才受了那一腳,肋間更是痛的整個人都伏在地上蜷縮著,嘴裡不停的罵道:「衣冠禽獸,你……你這淫賊有種先把我殺了,否則……否則你別去碰劉姑娘!」
蘭嗅井勝券在握,哪管得了旁人的威嚇哀求,只見他走到劉娥跟前,蹲下身來,右手食指端著劉娥下巴,贊道:「好一個俏佳人,不施粉黛就這般驚艷,殺了未免太可惜。不……不過你手底下功夫可不含糊,又……又留你不得,唉……」
說著又不斷的嘆氣,像是為這美人兒不久之後就香消玉殞覺得可惜。
劉娥柳眉倒豎,一臉怒容,卻是只言不說,她哼的一聲扭過頭去。
黃休更是嚷嚷罵道:「混蛋,你干出這缺德事兒,你……你今後斷子絕孫,不得好死。不久就下了陰曹地府,那牛鬼蛇神,黑白無常也定是放你不過,天天的折磨你,教你日日受那煉獄煎熬,你在那度日如年,卻……卻又一直忍受了一千年,一萬年……」
只聽「啵」的一聲,一顆松球破空而出,擊在黃休的脖頸下面,只見他兀自的在不停張嘴辱罵,卻是半個聲音也發不出,顯然是被點中了啞穴,就此說不出話來。
黃休就此張嘴不言,蘭嗅井細細的在端詳著劉娥,嘴角邊更是不住的抽動含笑,而劉娥扭過頭去,卻給他來了個不理不睬,一時間這山野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料這時,遠處傳來了嘈雜辱罵的聲音:「站住,你個小兔崽子給道爺站住,你……你再落到道爺手上,抽筋剝皮也……也不能干休,這回道爺非給你這兔崽子斷手斷腳,教你再……再也做不了惡。」
說話聲音斷斷續續,聽來是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滿山奔跑已累的虛脫,不住的大口喘氣。
只聽離黃休三人近處也有個聲音道:「臭道士,想要追上小爺我,你再長兩條腿罷!適才我那童子尿滋味兒如何?你……你也不用追著我再要,小爺我現下還不內急,內急了保管還給你留著,讓你再喝個夠。」只聽這聲音稚嫩又清脆,言語間輕快流暢,顯然內力較之前的那人高明了不少。
後面又是傳出聲音來:「你……你這小雜種,不……不知是哪樣的狗男女竟能生出這無法無天,禍國殃民的小崽子來,那……那對狗男女上輩子也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只聽前面的聲音又道:「臭道士,這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小爺我自小無父無母,生我的是棵樹,哈哈。你要找那棵樹晦氣么?咦,這怎麼有人伏在地上?」
黃休循著聲音,不一會兒見到一個褐衣不完,一臉塵土的十三四歲少年站在左近,定睛細看,正是今日早間在那瀑布底下見到的小道童。
只是此時的他,身上已除去了那身道服,頭上也摘去了那南華巾,只見他衣衫襤褸,滿臉污穢,活脫脫像是一個無人關愛,無人管教的野小子。
這少年怔怔的站著,疑惑的道:「奇怪,奇怪……這兩男一女的究竟在地上搞什麼鬼,這地上很舒服么?嗯,我知道了,我瞧定是這姐姐和這白衣相公是相好的,否則他二人又怎麼會離得那麼近,這白衣相公又怎麼那麼歡喜?而……而樹下這小子,瞧他凶神惡煞的,不像好人,不知他只張嘴不說話究竟又是什麼緣故?」
少許片刻,後面僕僕的跟上來三個道士,黃休認得他三人,他三人正是早間在那瀑布下與這少年過招的三個道士,在前領頭兒的是那個喚作恩凈的,後面二人是他的兩個師兄,分別是恩慧、恩空。
黃休抬首望向那恩凈,隔的遠了還能聞見他身上一股尿味兒,只見他髮髻凌亂,頭髮上濕漉漉,淡黃色污水正從發間順著面頰、脖子滴進了衣衫里,只見他一隻手抹去臉上的污水,揪著鼻子,皺著眉頭大喘著氣,道:「你……你這小……小兔崽子,道……道爺這回非把你碎……碎屍萬段不可。」說著「唰」的一聲,抽出長劍。
恩凈身後的恩慧、恩空二人也跟著亮出兵器,只是他二人一手捂著鼻子,站的也離那恩凈更遠一些,顯然也是怕了他身上的那股尿味兒。
這少年朝恩凈捧腹笑道:「嘿嘿,你……你這臭鼻子道士,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小爺我不是說現下沒……沒了嗎?你要是想喝,怕是得等到明早了,你……你要是實忍不住,就將就將就到那牛棚馬廄里尋上一些,也……也算是聊勝於無了,哈哈。」
恩凈一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提著長劍,不由分說的向那少年揮劍砍來,招招不留情面,恨不得就將他斬為兩半兒。
而那少年面上依舊嬉笑不止,腳底上卻是閃轉騰挪,在這山上的樹木、黃休、蘭嗅井等人之間穿插來去,口中不住的喊道:「呂祖殿的道士殺人了,殺人了……我勸別人再也別給那殿里添那香油錢,專門干著殺人放火的菩薩,拜了也是白拜。」
蘭嗅井如何能忍有人提劍在他周圍轉來轉去?他一不留神,腦袋搬家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只見他面色凝重,青筋隱隱,在恩凈兜轉到他身側時,手裡的荷花兵器突然「噌」的一聲,跟著青光一閃,那青光由那柄荷花花心激射到恩凈胸口,跟著「蒼啷」一聲,恩凈手中的那柄長劍跌落到地上,人也僵住不動。
再一會兒只見他脖子、臉龐慢慢的由紅潤變得蒼白,再由蒼白變得暗青隱隱。
那恩慧、恩空二人一見事情不對,趕忙奔了過來,恩慧伸手去扶恩凈,急惶的問道:「師弟,你……你怎麼了?」
不料手剛搭上恩凈的胳膊,恩凈在一碰之下整個人都向旁邊斜倒下去,恩慧再伸手一探其鼻息,卻哪裡還有了呼吸?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場的眾人無不驚駭不已,適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青光一閃便沒了性命,如何不令人驚詫?
那少年剛才還嬉笑不止,此時怔怔的瞧著,只見其牙齒打顫的道:「這……這位相公,這道士要拿劍殺我,我……我可也沒想他死,你……你這不是多管……啊,不不不……你這不是太夠義氣了么?不……不知小弟日後要如何報答了。」
黃休雖也也見蘭嗅井暗施詭計,教自己放出了那「清芬酥骨煙」來,可那畢竟只是令人一時動彈不得,哪料到他的暗器還能見血封喉?
黃休心裡更是嘀咕道:「這淫賊竟有這麼厲害的暗器,今天定是有死無生了,不……不過我能在臨死前遇到劉姑娘,她……她似乎對我印象也還不壞,倒是死而無憾了。可……可是劉姑娘落在他手裡,這究竟如何是好?」
但見恩慧、恩空更是「唰唰唰」的舞了個劍花,像是要護住周身要害,大聲喝道:「哪裡來的妖人,竟跑到我雲峰山上來撒野,還……還暗中下毒殺人!快快報上姓名。」
蘭嗅井慢慢的站起身來,將那荷花湊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道:「報上姓名就不必了,將死之人即便知道了也是無用,你說是也不是?」
恩慧、恩空臉上漲的通紅,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料那少年先搶著道:「是,就是這個理兒,馬上要死的人了,知道了仇人的名字又有何用?難……難道是要去閻王爺那告狀?哼,要是真去告狀,咱們還真就不告訴你了。」說著朝蘭嗅井頷首報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