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漠地下城
雲中大漠和長安的商船經常是以黑晶石為龍骨,搭建平台,在甲板上建造一些房屋,甲板下可以存貨,甲板上的房屋可以住人。
畢竟,一趟航行往往花費幾個月,有些商人便把商船當成自己的家,住的地方須得舒適。
而玄策和樂師零所看到的那艘商船則更像是海中航行的船,儘管也改造了黑晶石龍骨,便與漂浮在沙面上,但是商船的船頭和船尾高高翹起,分明是在海中航行破風浪才有的造型。
而且,商船上的貨物很多都是堆在甲板上,沒有放入船艙,船上有很多小巧的機械鳥、機械獸、機械甲蟲之類的玩意兒。
製造這些小東西,正是海都人的特長。玄策當年跟隨老師遊歷四方時,便曾經見過玉城中有人售賣海都機關生物。
當時玄策很想從老師那裡討來一部分傭金,買一個自己心儀的機關生物,然而老師卻冷峻的告訴他,修行者須得剋制心中的貪慾,於是他一個銅板也沒有得到。
玄策從這艘海都商船旁邊經過,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小東西跳到船幫上,還有一隻翡翠色的翠鳥振翅飛來,懸停在空中,好奇的打量他們。
它的眼睛是寶石,透過寶石可以看到腦袋裡的齒輪,它的身體包括羽毛都是用纖薄無比的金屬片精心打磨而成。
還有一隻綠色的螳螂飛來,落在樂師零的盾頭舟上,也是一隻機械生物,揮舞著兩隻鍘刀與殺上前來的玉仔萵苣殺得有聲有色。
對比一下這些機械生物和那個「守約」刺客的手臂,兩者的機關術的確很相似!
玄策打量,這艘商船上只有幾個全副武裝的守衛,正在緊張的盯著他們。而在前方還有幾艘海都商船,這支船隊頗有規模,難怪能走到這裡。
「不知道這些守衛是真人,還是機關人?」他心中暗道。
他乘著飛魚舟向裡面駛去,忽然只聽曼妙悠揚的歌聲從城中傳來,那是海都人的歌聲,用的是海都語,雖然聽不懂,但歌聲中卻帶著飄渺出塵之意,彷彿乘舟漂浮於海上,看沙鷗圍繞船帆翱翔,看飛魚躍出水面。
那歌聲中又帶著些許傷感,似乎在感慨於時光的易逝,兒時玩伴變得陌生,父母韶華不再。
「海都人的歌聲極具魅惑,傳聞他們用歌聲和音律來控制力量,凈化海洋中的魔道污染。」
樂師零來到他身邊,輕聲道,「因此他們每個人都能歌善舞。」
玄策循著歌聲進入這座地底城,只見這地底居然還有著亮光,那是一盞盞街燈,因為雲羅城重見天日而逐一亮起,點亮這座城市。
不過,這座傳說中的城市大半已經坍塌,令人極為惋惜,剩下的雲羅城雖然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繁盛,但畢竟無人修繕,也無人定居,因此破敗不堪,城中大部分設施只怕都已無法動用。
玄策跳下飛魚舟,將飛魚舟泊在一根立柱旁,將鉤鐮索環套在自己的胳膊上。進入雲羅城,沒有沙漠,黑晶砂做龍骨打造的沙舟和商船無法漂浮在空中,因此只能停泊在城外。
玄策盡量心平氣和,將殺機隱藏在心底。
海都人畢竟是一支大商隊,守衛眾多,又精通機關術,倘若早早暴露殺機被人察覺,只怕他根本無法接近那個叫做黛琳娜的女子分毫!
走雲羅墟路線,選擇在這裡躲避季風的,不止是海都的商隊,玄策循著歌聲向前走去,發現有人已經在城中紮營。
玄策和零走過去,遠遠便看到有人在生火做飯,營地邊還有一群商賈裝扮的人坐在那裡喝酒吃肉,幾個面目猙獰滿臉橫肉的商人光著膀子猜拳行酒令。
玄策遠遠便看到這些商人中有一個光禿禿的腦袋,正是星月沙盜團的首領沙陀!
玄策的目光從沙陀身上挪開,只見星月沙盜團其他成員也各自裝扮成商人,卻難掩身上的匪氣。
顯然,這些沙盜在大鬧小樓蘭之後,便進入雲羅墟。
他們在小樓蘭多半從其他沙盜團那裡探聽到海都人商隊的消息,準備偽裝成商人,接近海都人商隊!
要知道這次季風季節,不僅把許多商隊困在了小樓蘭,同樣也把許多沙盜團困在小樓蘭,因此小樓蘭成為買賣消息的最佳場所。只要稍作打聽,探知海都人商隊的路線並不困難!
「老大!」星月沙盜團的胖大嬸也發現了玄策和樂師零,急忙起身湊到沙陀面前,壓低嗓音道。
沙陀猛地抬手,止住其他沙盜抽武器的舉動,低聲道:「不要自亂陣腳!隨機應變!」
玄策不由失笑,隨機應變正是他的口號,其實就是想不出周密計劃的託詞罷了。
星月沙盜團一雙雙目光盯著他,不懷好意,不斷有人抬起手,惡狠狠的抹自己的脖子。
玄策不以為意,小玉仔萵苣哪裡虛這個?拔出玉石小匕首,把自己脖子抹得錚錚作響冒著火光。
那些窮凶極惡的沙盜見狀,頓時自慚形穢,只覺遠不如這小子兇殘。
玄策與樂師零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的走過星月沙盜團的營地,好在沙陀「隨機應變」,並沒有向他們尋仇。
前方又有一個營地。
這個營地中也有十多人,有的在生火做飯,有的在猜拳行酒令,很是喧嘩。看到他們經過,這些人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兒,齊刷刷轉頭向他們看來,面無表情。
饒是小玉仔萵苣是個「老江湖」,也被嚇得一個哆嗦。
先前,星月沙盜團把自己偽裝成一支商隊,而這個營地的人卻沒有任何隱藏自己的意思!
他們擺在外面的兵器、鎖鏈、鉤矛等東西,無一不再向外界表明,他們就是刀口舔血的沙盜!
他們盯上了這裡的商隊,要洗劫商隊的財富!
誰敢擋路,他們便殺掉誰!
玄策微微一怔,停下腳步,仔細打量這個營地的十多個沙盜。
那些沙盜見狀,紛紛站起身來,抽出各自兵器。
樂師零連忙拉著他向前走去,低聲道:「正事要緊,不要節外生枝!」
玄策連連回頭張望,臉上的疑惑更濃。
那些沙盜見他們走遠,這才放下各自兵器,落座下來。
「對比起來,星月沙盜團可愛多了。」
樂師零感慨道,「現在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但好在這兩撥沙盜的目的是洗劫海都人商隊,反倒給了我們機會。抓住這個機會,便可以在混亂中殺掉那個海都人黛琳娜,為你哥哥報仇!」
他露出笑容:「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得到至尊魔玉。」
玄策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前方便是海都人的營地,歌聲正是從那裡傳來。
他們經過海都人營地,遠遠只見營地中央幾個海都人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像是在舉行什麼祭祀活動。中央的少女碧眼金髮,身姿高挑,雙腿修長,有一種別有風味的異域風情。
她在唱歌。
她的歌聲像是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沙地中生出純凈的淡水來,泉水從地底湧出,在她的歌聲中升起,水流隨著女孩們一起舞蹈。
玄策從未見過這幅景象,駐足觀看,心道:「她應該便是黛琳娜吧?」
只見海都人的商隊除了這幾個女子之外,還有四五十個守衛,身穿鎧甲,白皮膚藍眼睛。
這時,那營地中有一個嚮導向他們快步走來,笑道:「你們也是躲避風沙來的?」
樂師零笑道:「是啊。外面有沙盜,我們不敢住在外面,所以往裡面走走,驚擾到你們,深感歉意。」
那嚮導是個雲中人,聞言笑道:「雲羅城大得很,又不是我們的地方,我們只是先到而已,算不得驚擾。你們隨便找地方住下便是,等到季風結束,我們一起上路前往玉城。」
樂師零稱謝。
那嚮導很是熱心,道:「出門在外,自然要相互扶持。對了,雲羅城的內城你們不要過去,裡面很危險,到處都是紡車和紡絲。」
玄策不解:「紡車和紡絲有什麼兇險的?」
那嚮導道:「雲羅城傳說中是絲綢之都,因此叫做雲羅,綾羅綢緞像雲彩一樣輕盈。這裡沒落之後,城市連同紡車一起遺棄。這些紡車還是好好的,又是遠古的造物,時不時自己啟動,四處布線。海都有幾個傻帽闖進內城,就死在裡面,被紡車殺了。」
玄策欠身道:「多謝指點。對了,海都商隊的頭頭是哪個?我們倆是獵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忙。」
那嚮導轉身抬手,指向先前唱歌的那個少女,道:「就是她,叫做黛琳娜的。名字真是古怪。你們若是想被雇傭,可以找她。」
玄策點頭稱謝。
那嚮導離去,樂師零贊道:「玄策老弟真是聰明,一下子便套出了黛琳娜是哪個人。」
玄策四下打量,道:「咱們先找一個高處住下,等待時機。」
這裡是雲羅城的外城,有幾座高高的塔樓,玄策和樂師零選了一座塔樓,來到樓頂,清掃了一番住下。站在這裡向下看去,可以將兩個沙盜團和海都人商隊都收入眼底。
玄策向內城看去,果然看到內城交通四通八達,街道上停留著許許多多巨大的機械紡車。這些紡車的構造要比尋常的紡車複雜一些,有著飛輪和八九個紡錘,那些紡錘上還有著絲線。不過,紡錘上的絲線卻不是蠶絲,而是纖細無比的金屬絲線!
機械紡車也有著能量核心,由魔玉提供動力。
時不時有紡車的飛輪噠噠轉動幾周,帶動紡錘跟著旋轉。
玄策見狀,心中凜然。
隨著遠古時代的沒落,魔道侵染,越來越強,許多機械體變得狂暴起來,尤其是那些靠魔玉提供能量的機械體。
紡車殺了幾個海都人,應該也是如此。
「不知道這些紡車魔化之後,該是何等恐怖。」他心中默默道。
之後兩三天,玄策和樂師零都住在塔樓中,玄策始終沒有提去刺殺海都的黛琳娜為哥哥報仇,而那兩個沙盜團似乎也相互忌憚,並未出手。
三方勢力似乎都在等待時機。
「我哥哥的筆記中說,雲羅墟的地底有地下河,河中有銀色的盲魚。」
玄策閑暇里翻開百里守約的筆記,道,「這種盲魚的味道極好,可以用來做羹,也可以油炸。不知道雲羅城這座地下城,是否有這種銀魚?」
他又搖了搖頭:「我哥的筆記里,記載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能不能記些有用的?」
他剛剛說到這裡,只聽有人歡呼道:「季風小了!可以啟程前往玉城了!不能再等了,最後一場沙暴會帶著黃沙填埋峽谷,將這裡埋葬!咱們該啟程了!」
此言一出,便像是暗號一般,所有人包括玄策都精神起來。玄策站起身,快步來到塔邊向下看去,只見海都人商隊開始收拾行裝,打包營地,準備起航。
樂師零也快步來到他的身邊,向兩個沙盜團看去,只見沙陀的星月沙盜團和另一家沙盜團各自站起身來,面露兇相,目露凶光,紛紛拔出各自的武器。
顯然,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他們必須要在海都人商隊到達玉城之前,將商隊的財富洗劫一空,否則到了玉城領地,那就由不得他們了!
「玄策兄弟,你該動手了!」
樂師零聲音中難以壓抑住興奮,低聲道,「這兩撥沙盜團動手,守衛阻擋沙盜團,便給了你報仇的最佳時機!以你的實力,一定可以突破重重阻擋,直接殺到黛琳娜面前,將這個海都人格殺!」
玄策沉聲道:「是!海都人防備兩大沙盜團,根本無法防備我!」
下方海都人商隊也發現了異狀,立刻有許多守衛抄起兵器,看著越來越近的兩大沙盜團,列隊準備,隨時應對不測。
而黛琳娜那個女子作為特使,被保護在隊伍後面。
從玄策這個角度看去,海都人商隊後方空虛,給了他們最佳的偷襲機會!
「玄策兄弟,我會幫你應付其他人!」
樂師零盯著黛琳娜的身影,目光閃動道,「保證讓你可以順順利利的闖到那個女人身邊!」
「好!」
玄策突然一聲大喝,左手鉤鐮光芒一閃,刀刃刺入樂師零的胸口!
鉤鐮剛剛刺入樂師零胸口兩寸,樂師零便已經反應過來,身軀像是繃緊的弦向後彈去,竭盡所能避開玄策這一擊!
「嘭!」
他的身軀狠狠撞在塔樓另一側的柱子上,將這根石柱撞得傾斜,鮮血頓時從他胸口的傷口處湧出,染紅他的衣衫。
樂師零又驚又怒,抬頭看向玄策,臉上滿是不解:「玄策兄弟,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你突然痛下殺手嗎?」
玄策沒有追擊,而是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目光冷靜無比,「這是因為我知道,那天在小樓蘭,控制著模樣與我哥哥一模一樣的機關人攻擊我的那個人,就是你。」
玉仔萵苣跳到樂師零的肩頭,憤怒的向玄策揮舞著小匕首,叫道:「乃公!乃公乃公!」
玄策搖頭道:「萵苣,這是我與他的事,與你無關。而且,只怕你也被瞞在鼓裡。」
這些日子的相處,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漸漸可以「聽懂」玉仔萵苣一部分話的意思。
玄策繼續道:「就像是戰爭子獸不能距離戰爭母獸太遠一樣,控制機關人的傀儡師也不能離受他控制的機關人太遠。那天晚上,我在小樓蘭的樓頂追擊機關人,你在下面的街道上迎戰沙陀等人,邊戰邊退,你退的方向與我的方向一致。」
樂師零氣極而笑:「就憑這個,你懷疑我?我們出生入死,我為了幫你報仇,路上幾次險些喪命,你就因為這個懷疑我?小樓蘭這麼大,人這麼多,你為何不懷疑其他人是傀儡師?」
玄策不緊不慢道:「我與機關人大戰,跌入深井,那口井太深,容易蒙蔽你與機關人的聯繫。因此你必須來到風車鑿井機旁邊才能聯繫上機關人。當時我在井中陷入昏迷,萵苣適時的跑過來救了我。那麼萵苣肯定知道,你是否在井邊。萵苣,是否是這樣?」
玉仔萵苣聞言,手中的玉石小匕首垂下,看了看樂師零,又看了看玄策,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樂師零氣憤道:「我被星月沙盜團圍攻,好不容易逃生,躲到井邊,恰逢你重傷昏迷,這才救了你。你不感激反而懷疑我?」
玄策面色肅然:「我感激的是萵苣,並不是你。」
樂師零屈指一彈,將肩膀上的玉仔萵苣彈飛出去,氣道:「難道便不會是海都人商隊派出的傀儡師,留在小樓蘭等著殺你?」
玄策漠然的搖頭:「海都人對雲中大漠的氣候並不了解,他們進入雲羅墟,只會被困在這裡,自保都難,更別提派傀儡師原路折回殺我。更何況,他們怎麼知道我會來?」
他的目光落在樂師零的臉上,關注著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輕聲道:「難道是他們命人將我哥哥的遺物送到長城?他們既然殺了我哥哥,又何必多此一舉的送回遺物?又何必多此一舉的派來一個傀儡師留在小樓蘭殺我?他們不知道我的動向,但倘若送遺物的人是你,你便可以掌握我的一舉一動。」
玉仔萵苣爬起來,站在兩人中間,有些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我們在星盤綠洲相遇時,你用一根琴弦橫在道路上,擋住兩艘沙舟化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絲線可以做琴弦,也可以做操控傀儡的線。」
玄策目光閃動,「而且你的破綻還不止這些。你不認識沙滾草的果實,你不知道很多大漠的規矩,你說自己是獵人,卻不知道這些,本身便值得懷疑。」
樂師零搖頭道:「那你也不應該懷疑我,我們是生死之交!我在路上有無數次機會殺你,搶走至尊魔玉,但是我卻沒有動手。」
玄策道:「你自然不會殺我,因為你要留著我的性命,去為你做一件事。」
樂師零皺眉:「什麼事?」
玄策道:「殺掉海都特使黛琳娜。」
樂師零眉尖動了動,搖頭道:「我為何要你幫我殺她?殺一個女人,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我又為何不能親自動手?為什麼要偏偏大費周章騙你進入雲中,與你一起出生入死,讓你來動手?我自己做,不更好嗎?」
「因為你要借我的身份來動手。」
玄策目光堅定,「刺殺一個重要人物,並非一殺了之。兇手的身份不同,引起後果也會不一樣。你刺殺海都特使,與我刺殺海都特使,完全是兩個結果。我是長城守衛軍,代表的是長安對雲都的威懾,代表著長安的態度。我刺殺海都特使,便是長安刺殺海都特使!」
他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滿不在乎道:「我雖然對長城守衛軍這個名頭毫不放在心上,但是我畢竟還是長城守衛軍,我做的事代表著長城守衛軍,而長城守衛軍代表著長安!」
說到這裡,他不由想起哥哥的教導。這句話,其實就是哥哥守約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樂師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海都特使死在你的手中,海都便會與長安交惡,甚至掀起兩國戰爭。對不對?」
玄策輕輕點頭:「有這個可能。我遇到你,太巧合。我接到哥哥的死訊,便立刻出長城前往星盤綠洲,你在星盤綠洲喝粥,幫我解圍,然後借萵苣之口發現我身上的至尊魔玉,順理成章的跟隨我一起探查我哥哥死亡的真相。這就讓我不禁懷疑,我哥哥遺物中的這塊至尊魔玉,到底是我哥哥的遺物,還是你放在遺物之中的。」
樂師零皺眉,玉仔萵苣則抬頭看向他,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乃公?」
玄策繼續道:「大漠中很少有真正的友情,但你我路上同生共死,又打消掉我一部分疑慮。只是到了地底雲羅城,我對你的懷疑便更深了。」
他指向下面,耳邊的絨毛被地底的風吹拂,道:「你與沙盜接觸的太少了,根本不知道沙盜間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一個商隊旁只能有一個沙盜團,先到先得,絕不容許第二個沙盜團插足!若是遇到其他沙盜團,其他沙盜團必須退讓。而雲羅城中卻有兩個沙盜團。」
玉仔萵苣呆了呆,跑到窗邊,跳到窗戶上,向下望去,然後豎起兩根指頭,疑惑的看向玄策。
玄策道:「沒錯。下面有兩個沙盜團,但只有一個是真的沙盜。我們的老朋友沙陀和他的星月沙盜團自然是真的,那麼假的只能另一個。」
他目光落在樂師零的身上,道:「獵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你卻沒有任何懷疑,反而一再催促我動手刺殺海都特使。零,既然這個沙盜團不是沙盜,那麼他們是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樂師零面帶悲慟,兩行清淚順著腮邊流下,掙扎道:「玄策兄弟,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就憑著這些猜測懷疑我?就這樣你要暗算我?萬一你錯了呢?」
他大聲質問道:「萬一我沒有躲過你那一擊,死在你的手中,你卻發現你猜錯了呢?」
玉仔萵苣也露出悲憤之色,向玄策喊道:「乃公——」
玄策心裡也是有些不敢確信,他心中還有一些對友情的奢望,他繼續冷冰冰道:「這些沙盜面容呆板,不像是人。他們應該是一群受人操控的傀儡。說來奇怪,我先前遇到哥哥傀儡,這會又遇到沙盜傀儡,這說明那個傀儡師就在附近。然而此地除了海都人,就是沙陀等沙盜,當然,還有你我。海都人不可能控制傀儡攻擊自己,沙陀不可能與自己控制的傀儡血拚。那麼那個傀儡師只在你我之間。」
樂師零悲憤欲絕的看著他,也不辯解。
玄策心頭一顫,他很想挽回這段友誼,心中帶著不甘,詢問道:「那麼零,我猜錯了嗎?」
樂師零臉上還掛著淚痕,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