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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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體會到她說這句話的甜蜜和羞澀,忍不住笑了下。

此時陸九襄的傷正在以向好的態勢癒合,轉院到t市之後,馨園和公司里陸續有人來探。

但除夕這天,原本該守著他的顧言抒卻不見蹤跡。

微霏的細雨籠罩著兩座墓碑,洗滌得一塵不染的大理石,方正地擺著方才留下的清雅無垢的馬蹄蓮,一束束地沉默在風裡雨里,卷開欣慰的花朵……

「小抒呢?」

陸思齊和陸九襄碰見的時候,兩個人俱是哭笑不得,陸思齊最近犯了寒腿症,加上早年曾經膝蓋受傷,坐輪椅成了習慣,但是兩個人都坐在輪椅上交流,還是有點滑稽。

聽到陸九襄問顧言抒,陸思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是上午九點,她沒有回馨園。」

見眼前的兄弟已經垂下了眸光不言語,陸思齊掩著唇咳嗽了聲,「以你的身體現在不方便出院,我今晚讓劉嫂她們過來一起吃團圓飯?」

「不用。」陸九襄感到頭頂有微涼的寒意鋪下來,半仰起頭,才發覺原來已經下了細雨,陸思齊腿不方便,先推著輪椅回到迴廊下邊,周圍似乎有淡淡的霧色,陸思齊想叫他,然而卻發現了什麼,最終沒有開口。

陸九襄感覺到一雙手輕輕地扶住了他的輪椅,偏過來,顧言抒也正好看向他,但是才這麼近距離的一眼,顧言抒的耳尖便起了一朵小小的紅花。她推著安靜凝視她的男人徐徐地走到屋檐底下。

「你去哪兒了?」

他的口吻有些不善,顧言抒驚訝了,「陸先生,你是在責問我?」

陸九襄沉了沉目光,斂著唇不說話。

他的確沒有立場過問她應該去哪兒,只是——

「我只是關心。」一刻不在他眼皮視線之下,他都擔心。

顧言抒將他此時眼中曝露的溫柔和執拗都小心翼翼地收到記憶里,兌換成心中滿滿的溫柔,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扶著他的輪椅在他身前蹲了下來,「我去見了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陸九襄微微擰了眉宇,他想不出顧言抒說的是誰。

身後的陸思齊嘆息了聲,唇角卻攜著笑意,他推著輪椅退出他們的地方,當然,今晚他讓馨園的人可以不用過來了。

「是我爸爸媽媽。」成人世界里,對父母的稱呼通常不再用那兩個疊音詞,可是顧言抒卻在使用疊音詞的階段失去了父母,這麼多年,這兩個詞彷彿成了她嘴巴上的禁忌,很少說起。

陸九襄的左手扣在了輪椅的金屬架上,感覺不到疼,只是心裡卻是無邊的疼惜和柔軟。

許久之後,清雋的眉漾開溫雅的一片柔色,他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耳梢,「是嗎,那你都說了什麼?」

「我說——」

她狡黠地停頓了一下,眨著眼睛從地上站起身,臉上滿是喜悅,「陸先生,我晚上再告訴你。」

陸九襄原本想問,說了什麼,有沒有談到他,但看到小姑娘紅撲撲的臉蛋,和那飽漲的豐滿的喜色,他只覺得心安,不重要,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其他都不重要。

「好,」他聽到自己低低的暗藏愉悅的聲音,「晚上再說。」

天色漸晚,暮雲收攏了天邊的一縷殘光,熱鬧的除夕夜在一片星零的微雨里攜滿身風塵喧囂而至,綠意紛冉的花園裡掛了無數串閃爍的彩燈,他和她就站在雨絲觸及不到的角落,陸九襄側臉的輪廓在燈影里時隱時現。

「陸先生,劉嫂讓人帶了馨園裡做的年夜飯,你確定要在外邊吃?」

陸九襄錯開眼,深濃的夜裡晦暗莫名,「小抒,你從來不寂寞嗎?」

「寂寞的。」她明明那麼怕黑,卻總是一個人睡,晚上從來不敢出門,門窗都鎖得死緊,除了學習和想他,那段時光不知道該怎麼捱過。可是顧言抒卻輕描淡寫地掠過了,「我看劉嫂準備了很多水餃,我都餓了,陸先生,你要是不進來,我就吃完了。」

陸九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后。

他單手推著輪椅在她身後走進vip病房,但走進去的那一瞬間,斑斕的色調齊齊撞入了視野之內,牆壁上,床頭柜上、沙發上、床上,都是她擺的鮮花,香水百合、紅玫瑰、紫羅蘭……

她站在無數紛繁里,沖她眨眼間笑,淡紫色的裙擺一曳一曳的,在眼波之中招展。

顧言抒淺淺地盪開視線,臉頰浮出一層少女的蜜粉色。

這些都是她今天準備的,陸九襄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對滿室單調的陳設感到枯燥,這些都被她細膩敏感的心捕捉到了,她特意裝點了這些,為他在除夕的夜裡帶來生命與生機。可是也許,她原本就是他的生機。

「很美。」他讚歎,眼底是一抹驚艷。

「你喜歡,就可以了。」顧言抒低著頭替他找食盒,打開蓋,室內便冒出一陣熱氣,氤氳著在她的兩頰邊塗抹出淡粉,她沒有留意到,身後的男人已經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陸九襄的腿受傷很輕,連脫臼都沒有,只是因為椎骨受到了碰擊,走路稍顯吃力。

可是這也足夠他走這麼近的距離,走到她的身邊,顧言抒的腰上一暖,被人從身後抱住了滿懷,她羞怯得手心微抖,不敢回頭去看來人,只是小聲說:「不吃會冷的。」

「我站不了多久。」陸先生一本正經地佔便宜,「我們去床上吃。」

顧言抒:「……」

他是病號,她不得不依從他,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顧言抒扶了扶自己額頭,她「嗯」了聲,扶著身後的男人,替他脫了長靴,將他妥帖地安置在柔軟的床褥里。

「顧言抒,」他把住她的手腕,顧言抒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手指一僵,對方微笑,「你要對我說什麼?」

「啊?」顧言抒愣愣的。

她裂開的驚訝看不出絲毫破綻,陸九襄無力地放棄了。

接著她開始為他們盛水餃,下在湯里的水餃晶瑩可口,被她用勺一個一個從大碗里舀出來,靈活的大白麵糰在手中跳躍,最後灰溜溜地滾入陸九襄的碗里。

「陸先生,這是我們第三次在一起過新年了,對嗎?」

燈光下,小姑娘的眼睛熠熠的像天上的明星。

他的心弦被她撥得輕輕一顫,他溫柔地上揚薄唇,想伸手替她撥開眼帘前遮擋那兩顆烏黑的珍珠的碎發,但這個動作只完成了一半。

手指在她的右臉上停頓了,內心之中的邪惡和綺念,牽引著它滑入她雪白的頸,冰涼的手指激得顧言抒顫抖了兩下,他鬆了回來,但是顧言抒其實並沒有躲閃。

「陸先生,現在,我可以提我的獎勵嗎?」捂著臉頰問他。

「可以。」陸九襄的嗓音低沉,他的目光莫名地帶了分熱度。

「那好——」顧言抒把盛水餃的碗放到他身邊,兩隻手搭住他肩膀,但這並不使陸九襄感到緊張,因為他能感受到,他眼前的小姑娘,其實比他還要緊張,指腹下的戰慄沿著身體的骨骼一直傳到了心室。

她又羞澀又大膽地看著他,「如果,我要你呢?」

大約短暫的十五秒鐘,他都沒做出任何回應,顧言抒遲鈍了,忐忑得彷彿等待著的是一場凌遲。

陸九襄不忍心讓她這麼緊繃下來,桃花眼裡漫過一絲春水般的笑意,「不是說過了?」

她愣了愣,陸九襄挑開這層窗戶紙:「早就,是你的了。」

顧言抒:「……」啊,那句話真的不是說著玩的?

心口滾燙的熱浪終於蔓延開來,她抖著唇問他:「能不能告訴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的不確信,讓面前的男人愧怍,他曾看似瀟洒地在她心裡留下過一道瘡疤,他不知道這瘡疤能不能治癒,但無論如何,他都願意犧牲一切來為她撫平。

「如果你是問我從什麼時候愛上你,抱歉我不能,」男人低著頭,燈光閃爍了下,在他白皙的臉上合上淡淡的煙灰色的陰影,「我只能告訴你,我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愛上你。」

「小抒,」他的手握住她的,顧言抒起初保持鎮定掙扎了一下,但卻沒有真正擺脫他的意思。

陸九襄沉啞的嗓音獨具韻味,像在她心頭豎起了一面鼓,她只能聽到無數又急又重的鼓聲,直到他說,「就在那一晚。」

「你不是徐思盈,是我一直在徒勞地用那個名字提醒自己。」因為最初,他不能接受那個事實,顧言抒之於他,從來就只是一個小姑娘,曾住過他家,是叫他「小叔叔」的那個小姑娘,他的想法很荒唐。

只是,他騙過了顧言抒,並成功傷害了她,卻始終沒有瞞住自己。

顧言抒低著頭不說話,沉默地計較著什麼,他將她的手牽起放在胸口,隔著溫軟服帖的白色毛衣上,掌下的心跳沉穩有力。

「顧言抒——我是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那個晚上發生的的事,我不會逃避。」

「我,」顧言抒說不清自己的感覺,以前只要想到那個晚上,她會恨他,可是此刻,只是面紅耳赤,呼吸堵在肺里,一口都呼不出來,這種憋悶的感覺,讓她整個人彷彿要從裡面炸開。

「你早點……說清楚就好了。」

她臉紅著,飛快地端起碗,「餃子都涼了。」

「好,一起吃?」

「嗯。」

顧言抒其實吃不下去,明明是她最愛的豬肉咖喱餡,可是她卻還是難以下咽,因為她能感覺到,他一直在看著她,是光明正大地看。

她埋著頭,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碗。

陸先生替她將碗筷擺在一邊,顧言抒堅持要去洗碗,他卻攔住了她的動勢,「小抒,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顧言抒耳熱地偏過頭,「你要問什麼?」

陸九襄鬆開手,他的笑容變得有幾分微妙,修長的指尖點在被套上的幾瓣紅玫瑰上,聲音嘶啞了下來,依稀透著魅惑:「能告訴我,你把這布置得像情趣酒店,是在暗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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