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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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年輕人怎麼……」
劉嫂在陸家十多年,也沒聽說過這事,覺得是無稽之談,本來要和席昭理論,但是陸九襄卻對她不疾不徐地搖頭,劉嫂不是這家的主人,不好說什麼。
這動靜不小,陸思齊臉色泛白地推開卧室的門,穿了一件寬鬆的長款毛絨睡衣,見到席昭的那一瞬目光頓了頓,緊跟著便移到了地上的酒紅色包裹和一沓紙。
「哥。」
陸思齊凝著眉心,指了指那份文書,「拿給我看看。」
顧言抒不作他想,彎下腰抄起那些文件紙,交給陸思齊,不動聲色的陸思齊只是隨意翻看了幾頁,最後他將紙捏在手裡,揚起眼問席昭:「你要什麼?」
依照遺囑,席昭此時有絕對的河馬開口的條件。
淡綠色的風吹入,窗外一簾一簾的藤蔓彷彿浸在藍天碧水裡。重新審視之後,他發現身前的席昭也已經這麼大了,挺拔清瘦,那雙熠熠的桃花眼比起他來也是不遑多讓的清亮多情。
席昭攤了攤手掌,「暫時要的不多,我目前只想住進來。」
「可以。」陸思齊沉穩地說道,將手裡的遺囑交給他。
「姑父?」顧言抒本想開口,又發覺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外人,陸九襄扣住她的手將她攬入懷裡,顧言抒抿著唇瓣,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總有些擔憂。
得償所願的席昭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喜,他「嗯」了聲,隨意地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重步上了樓,皮鞋砸在木梯上的聲音尤為清脆沉重。陸家家訓,足不成聲,這是成規。
但好像並不適合套用在席昭頭上。
席昭才走上二樓,半靠著木黃的樓梯扶手,回過頭來,唇角一撇:「不知道我的房間應該在哪。」
陸思齊看了眼劉嫂,不辨喜怒,「劉嫂,替他把左間那個卧房收拾出來吧。」
劉嫂不情願地便跟著席昭上樓了。
「九襄,」陸思齊看了眼眸光宛如幽沉古井的陸九襄,蒼白著臉嘆息著,「席昭不是外人。你我早已有過共識,一旦那個孩子或者他的後人來索要這份遺產,須毫無猶豫地讓出去。」
陸九襄握著顧言抒的手,斂了神色,淡淡地「嗯」了聲,「你決定就夠了。」
「陸先生,」走到路燈底下,天已經拉攏了一層暮色,華燈初上,地上滿是流彩的光影,她握住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將他修長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聲音低了幾度,「其實,我知道你不開心了。」
陸九襄一路上沒有與她多說什麼,全是她一個人想著法兒變著花樣逗他。
當然她的那些冷笑話,很快便抖完了庫藏,最後說無可說,顧言抒氣餒地耷拉著頭,不知道要怎麼寬慰一個人。
身後的車影在一片繽紛和黑夜裡來回穿梭,攪碎成無數幀斑駁的拉長了的抽象圖。
「小抒,」他無奈地鬆了氣息,手反握住她的嫩蔥管般的小手,眼光一寸寸傾斜在她的頰上,「有些東西,不屬於我的,我佔山為王這麼多年,本該歸還。但是,席昭沒有立即開條件,我始終覺得——」
他沒有往下猜測。
他知道以狹隘之心度人之腹是卑鄙的行徑。
顧言抒集中全身的勇氣,「那如果,他要全部呢?」
他眼下已經變成我全然不認識的席昭了,你會不會失算?
陸九襄微微地漾著薄唇,抽出一隻手,食指和中指蜷曲著在他鼻尖一劃,聲調溫潤:「要相信你的男人。」
他好像聽懂了她心底里的聲音。
可是——
誰的男人什麼的,怎麼可以說得這麼隨便呢?
不知不覺間,顧言抒又羞惱地低下了頭,男人輕輕笑開來,一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壓向自己,一手在馬路邊招了一輛計程車。
把她送上後座,陸九襄扶著車窗,沉穩地問:「你說的不讓你姑姑知道,所以我只能這麼送你了。」
顧言抒咬住了唇中的嫩肉。
隔幾天才見到一次,分離的時候這麼不依不舍的,她知道說出來一定很可樂。
可是,就在陸九襄直起身,正欲轉身之時,他敏銳地察覺到,袖口被人用輕輕的力道拽了拽,微微一怔,但車裡的小姑娘已經低下了頭,臉頰紅彤彤的,將那隻又滑又嫩的手兔子般地收了回來。
出租司機實在捱不過這個時間了,這功夫已經看了幾次手錶,「你們走不走?」
陸九襄反而眼眸閃爍,盪開細緻的浪,「走不走?」他耐心地詢問車裡的小姑娘。
顧言抒眼睛一閉,把心思橫了過來,「你上車。」
「好。」陸先生從善如流,探頭進車,挨著她靠坐在一起。
這一路簡直甜蜜又難熬,陸先生隱忍著不發話,當然他一貫是處事不驚的,顧言抒看不懂他心裡想什麼,以為只是自己一廂情願,也許他很忙,並不願意這麼送自己。她這麼叫他上車,會不會給他造成什麼麻煩?
顧言抒有點自責,她悶不吭聲地望向車窗外。
陸九襄把手伸過去與她疊在一處,也抿著薄唇不言語。
到了小區外的一家百貨商店門口,陸九襄讓司機把車停在這裡,從皮夾里掏出一百塊錢遞給司機師傅,直至出租又卷塵而去,顧言抒驚訝地看著他,「怎麼停在這兒?」
「還有五百米,我們步行。」
誠然陸先生的提議是個好提議,但顧言抒被他的手這麼纏著,總覺得眾目睽睽下不太好意思。
他見狀,俯下身來吹開她的耳邊柔軟的細發,「陪你坐了一路出租,連五百米都不肯施捨?」
他的聲音真的又清又穩,溫柔得化成足以溺斃人的深泉。顧言抒泡在水裡,呼吸屏住了,他吹氣的那個地方,開始肆無忌憚地漫過紅潮,染開一朵盛艷嬌軟的梅花。
安謐的夜裡,三三兩兩地走過幾個行人,也有熱絡挽著手的小情侶,可也許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長相太過出類拔萃,總之,顧言抒覺得自己收集了來自各路的羨慕的回眸。
她一頭撞入陸九襄的懷裡,悶聲悶氣地說,「不好,你這麼……」她想不出什麼詞兒,漢語文學專業的顧言抒竟然詞窮得只剩下一個「會發光」,惹得男人低笑了聲,她皺著眉說,「我姑姑不知道也要從別人嘴裡知道了。」
「那要怎麼辦?」他攬著她的肩,氣息化作一縷熱霧,半是認真地問,「需要我挨個去發封口費?」
發錢什麼的,真的是——
太破財太敗家了。
但有人肯為自己一擲千金,多數女人的虛榮心還是能得到極大滿足的。顧言抒自認為她也並沒有什麼不同,不能免俗地因為他的話而高興,紅暈一朵朵地散開,她捂著發燙的臉頰,飛快地說:「你好壞。」
說完背過了身,說什麼也不肯再理他一下。
陸九襄不說話,只是愉悅地勾起她的手,牽著小女朋友柔弱無骨的手在月光里遊走,淡白的身影在地面拉得纖長,緊挨在一處。
到了不遠處的樓下,顧言抒怕再走進驚動了顧楓晴,執意掙開了他的手。
她低著頭碎步往裡走。
「小抒。」身後的男人喊住她。
她才一回眸,又抵住了他的胸膛,她赧然緊張地弄著手指,但被他極快地捕捉到了一隻柔荑,被牽引之下往下探去,她顫抖地咬著唇壁的肉,但全身軟得沒有力氣掙扎,這時頭頂傳來陸九襄戲謔的聲音:「我還有更壞的。」
啊啊啊——
這個感覺怎麼這麼像猥瑣大叔調戲未成年良家少女?
顧言抒可恥地因為他的話全身燥熱起來,她很「良家少女」地抽出手推開他,羞澀無措地說:「不跟你鬧了。」
分明陸九襄只是嚇唬她,也沒有真的讓她感受什麼,可是,哎,臉已經不能更燙了。
再這樣下去,她該燒起來了。
始作俑者真的……
顧言抒逃竄而去,只剩下月光里那道修長的身影,在原地立著,唇邊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淺笑。
進了門打開燈,才發覺姑姑人並不在,她心弦一松,便覺得一股困意襲上心頭。
脫了衣服趴上床,沒過幾分鐘便陷入了沉酣之中,香甜地砸吧著嘴,彷彿在想念什麼味道。
湖濱的風吹得人愜意休閑,顧楓晴把車泊在岸邊,對岸是一片璀璨的千家燈火,將五色斑斕齊齊扯入平靜的湖面,微瀾的轂紋瀲灧不休,頭頂有月光如水般瀉開。
她開了兩罐啤酒,遞給陸九襄一罐。
對方順著接過了手,許久才聽到顧楓晴發話,「你是認真的?」
她指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陸九襄語調輕緩,他靠著紅色的車,閑逸地疊著腿道:「只要你和我哥離婚這件事是認真的,我對顧言抒的心,不必擔心。」
「還是這麼不可一世。」顧楓晴想起舊事,笑容微苦,「和我記憶中的陸九襄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望了眼湖面,想到以前,握著易拉罐的手一緊,捏出兩個乾癟的窩兒,「但我記得,你以前不大歡迎小抒。」
在陸家的時候,陸九襄對顧言抒除了不假辭色,沒有任何親近的意願。
說起往事,陸九襄的眼底浮過淡淡的複雜,「人心易改,我只能說,她很好,也很動人,是我沒防守住。」十八歲的顧言抒,有最甜美純粹的攻勢,不餒相隨,他雖然冷,但並不是草木。更何況,他對她,本來就與其他人不同。
「你會與她結婚?」
「為什麼不?」陸九襄的眼裡映了整片紛繁澄澈的湖,聲音篤定沉毅,「只要你和我哥離婚是認真的。只要你不反對,領證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