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治好王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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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連霜下了朝之後，就帶著北雲依回北府了，這在東皇國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哪怕就是正室也就只有在回門那日夫君才會陪同一起回娘家。
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妾室了！
這一路上綠雲自然少不得在北雲依耳邊嘮叨，諸如一些王爺待她如何如何的話。
北雲依安靜的靠在軟墊上，閉著眼睛似是在睡覺，實則卻一直都在想著秦連霜小時候的事情。
秦連霜的母妃只是一個卑微的宮女，但是卻是很受皇上的寵愛，然而在秦連霜四歲的時候卻突然暴斃而亡，五歲的時候不小心從疾馳的馬車中摔下來，又被馬繩牽扯住拖曳了一百米，那半張臉生生的貼在粗糲的青石板路上，磨的血肉交錯，甚為的觸目驚心。
在之後他灰暗而不幸的童年便開始了。
沒有了母妃，又毀了這張臉，久而久之皇上便也漸漸疏遠了秦連霜，將他交給了蕙妃撫養。
惠妃和善仁慈，雖也將秦連霜照顧的很好，可是畢竟不是她親生的，自然不會像親生母親那般對他花費太多的心思。
而小小年紀的秦連霜卻在一夜之間變得懂事和深沉起來，被其他皇子嘲笑和欺辱，從來都沒有跟惠妃說過，畢竟那個帶頭罵他是怪物的人便是惠妃的親生兒子——玄王！
昨晚她連夜看完那封書信后，她竟然有些可憐起小時候的秦連霜起來！
失去母妃的他，再也不能撲到母妃懷中撒嬌，再也沒有人對他噓寒問暖，關心他的飲食起居。
從此之後只能看著其他的皇子被自己的母妃疼愛著，被宮人們前呼後擁著。
這倒也就罷了，毀了半張臉的他，還要忍受著來自皇子和宮人們的語言暴力和排擠。
僅僅是一句怪物，便如一把鋒利的刀扎在他幼小的心口，無論過多長的時間都癒合不了。
然後青鸞公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給了他姐姐一般的溫暖和在意，就像是黑暗中透射進來的一道曙光般，將他孤寂而發冷的心照亮。
所以長大后的秦連霜才會如此深愛青鸞公主，不顧倫理綱常的要和青鸞公主在一起，為了她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來！
這是一種病態的愛！
他愛的並不是青鸞公主，他愛的只是青鸞公主曾經給他的溫暖和依賴！
看似性格殘佞、暴虐，戰功顯赫、人人畏懼的晉王，其實內心是十分渴望愛和關懷的！
想到這北雲依一下睜開了眼睛，眸心有一抹冷光幽幽的閃過。
秦連霜，從今天開始，你所渴望的東西，我都會給你！
而你小時候有多可憐，現在的你就有多可恨！
北夫人在生下北雲依之後便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之後北太醫一直都沒有納妾，因此這北府顯得十分的空寂，除了十幾個奴僕之外，便也沒有其他多餘的人了。
北雲依一下馬車，看到北太醫領著幾個奴僕孤零零的站在門口迎接晉王時，立時鼻子一酸，便顧不得許多，一下跑上前便撲到了北太醫的懷中。
蕭連霜幽幽的從馬上走下來，看到父女相擁這一幕，陰戾的眸色不由越發的寒冽了起來。
待到用午膳的時間，北雲依雖然是挨著蕭連霜坐的，但是卻是不停的將桌上的菜往北太醫的碗中夾：「爹爹吃……」
仿若秦連霜是一個透明人一般。
秦連霜坐在一旁看著，始終都沒有動筷，幽深的眸色不免越發的陰沉起來，周身纏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戾，且越演越烈！
北太醫見了連忙對著北雲依叮囑道：「雲夫人，如今王爺是你的夫君，你理應為王爺布菜才對。」
秦連霜很小的時候便失去了親情，因此她與北太醫這般，自然讓他覺得分外的刺眼。
「王爺，雲夫人從小便沒了娘，是微臣一手帶大的，不免與微臣的情誼深厚了一些，再加上雲夫人又變得痴傻……」北太醫還沒說完，便被秦連霜打斷。
「你們父女情深也是應當的。」秦連霜淡淡的開口，唇角雖勾勒出一抹笑，然而黑沉的眸光卻布滿了寒霜。
正在這時北雲依將一隻剝好的蝦子放入了秦連霜面前的碗中，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王爺吃……」
秦連霜望著白瓷的空碗中放著一隻被剝了乾淨的蝦，就連蝦線都被剔除乾淨，眸心不由動了動，繼而便抿唇淺笑，這一笑眉宇間的冰霜便化開了一些，拿起筷子便將碗中的蝦放入了嘴中，裂開唇道：「很好吃！」
因著北太醫那一句話，北雲依雖然依舊對秦連霜有著懼意，但是卻還是聽話的給他布著菜，只要見到他的盤子空了，便將她覺得好吃的菜夾到秦連霜的盤子中。
這一舉動雖然看著有些傻傻的，但是卻是讓秦連霜微皺的眉頭全都舒展了開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在北雲依花費了這麼久的精力得到了一絲回報，更是因為從他母妃去世后，便再也沒有人時時刻刻的盯著他的碗，給他夾過菜了！
當一頓午膳用完，蕭連霜剛欲站起身，北雲依便有些怯怯的伸過一隻手輕柔的拭過蕭連霜的嘴角，將他不知何時黏在嘴角的一粒米飯擦去，隨即便很自然的將那粒米飯放入了自己的嘴中。
就這麼一個很簡單的舉動，卻像有什麼東西一下觸動到了他最柔軟的心窩。
讓他黑色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顯得有些詫異的看著北雲依。
二十多年了，從未有人為他這樣做過，就連青鸞也不曾有過。
他只覺得那一刻有一抹潺潺的暖流在他冰冷的心底流淌而過。
北雲依見他這般直直的盯著自己，便不由的朝後退了一步，聲音細細小小的，依舊帶著一份怯意：「爹爹說不能浪費食物！」
秦連霜一向是個不動聲色的人，但是這一次他劇烈跳動的眸色，卻是讓她看得分外真切。
看來他要的也很簡單，只需要有個人關心他、在意他、細緻細微的待他！
「是，北太醫說的很對！」秦連霜輕攬過北雲依的腰肢，話語輕吟。溫熱的氣息絲絲縷縷的噴薄到北雲依的臉上，帶著一絲癢意。
北雲依卻是朝後退了幾步，將眸光望向北太醫，細軟著聲音道：「爹，雲依想去後院找鬧鬧玩！」
「鬧鬧」是北雲依養的一條小白狗，後來出嫁，自然沒法帶去。
北太醫看了一眼秦連霜，見他眸色溫和的落在北雲依的臉上，色淡如水的唇輕抿著，並未說什麼，心知秦連霜是有話要和他說，便道：「去吧！」
秦連霜看著北雲依那像逃一般的身影，眼角不由溢出一抹無奈的笑意，隨即便轉頭淡冷的望著北太醫，啟開唇問道：「本王聽說雲依之前是好好的，因為一場意外才變痴傻的？」
「是，雲夫人從小就對醫藥耳濡目染，十三歲的時候偏要去翠雲山采一株什麼繁縷葯，結果不小心從山峰中摔了下來，從此便……成了這樣！」北太醫恭敬的說著，說起當年的事情，讓他的神情漫上一抹痛苦和心驚，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翠雲山，兩年前？
秦連霜輕叩著紅木圓桌的手，一下停頓了下來，幽深的眸色也在這時變得越來越深邃。
兩年前的記憶一下便湧上了心頭。
沒有想到當年被他推下山峰的人竟然是北雲依！
而害她變成痴傻兒的人也正是自己！
秦連霜不由的朝門口望去，掩映在銀色面具中的神色讓人看得有些不真切，繼而便再次道：「那雲依醒來后什麼都不記得了？」
話語冗長，周身纏繞著一股威懾之勢。
讓北太醫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是，雲夫人醒來之後就跟個小孩子一樣，吃飯還要人喂，問起以前的事情是一臉的茫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那雲依會一直這樣痴傻下去，不記得以前的所有事？」秦連霜依靠在椅背上，透露著一種久居高位的氣勢，話語清淡，但是咬字卻極為的清晰。
北太醫也不知王爺為何突然問起了北雲依以前的事情來了，暗自猜想會不會是王爺察覺到雲依的神智已經恢復正常了，但是表面卻還是平靜恭敬的道：「回王爺，雲夫人能夠恢復到如今這樣，早已超出了微臣的預料，至於以前的記憶，怕是恢復不過來了。」
聽到這秦連霜在心裡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扣在桌上的手也微微攥起，要是北雲依記起以前的事的話，那就更加的麻煩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北雲依剛才輕柔的為他擦去嘴角的米粒然後毫不猶豫的將從他嘴角擦拭下來的嘴角放入自己的嘴中時。
他的心底竟然浮起了一抹害怕，他有些害怕北雲依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因著下午軍營還有事，秦連霜便打算順道送北雲依回王府。
但是看到北雲依緊抱著北太醫的手不撒手，那雙清美如水的杏眸也氤氳上了一層霧氣，不願意離開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