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張臉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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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已經死了，你失去了最後陪伴太子妃的機會。但是難道你還想失去將太子妃骨灰帶走的機會嗎？你在這樣喝下去，你明天還能清醒的過來嗎？」北雲依一下拔高聲調，清妍的眸中已經氤氳上了一層霧氣。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可是你真的不能再喝下去了，你必須振作、清醒起來！」
可是現在的離末卻已經聽不下去了，他一下喝了那麼多的酒，又是在這麼悲痛的情況下。
他的眼裡，心裡全都被痛苦充斥滿，他就像一個餓極了的嬰孩，只想著填飽肚子。
至於其他，他根本管不了。
「給我……你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那種心被挖空的感覺……真的太痛了……」離末用力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字字泣血的說著，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得一片扭曲。
現在只有酒精可以麻痹他的思想，減輕他的疼痛。
說著離末上前便要去搶北雲依手上的酒壺。
但是北雲依卻是一下將酒壺高高舉起，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瓷器摔落在地的「啪嗒」聲音，讓離末的動作停滯了下來，微醺的眸底也暫時的恢復了一些清醒，可是那抹瘋狂和悲痛卻不曾褪去。
「我怎麼不懂？你只是感覺你的心被剜空了而已，但是你知道……被人開膛剖肚取出自己懷胎十月的那種感覺嗎？」北雲依清妍的眸光從未如此鋒利過，就連臉上的神色都變得狠絕起來。
「並且在之前，她還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掏給那個開膛剖肚的那個人！結果那個人告訴你，他對你所有的愛和好都只是為了拿她肚中的孩子做藥引，去為另外一個女人治病而已。」北雲依那一雙鋒利的眸子仿若能直抵人心一般看著離末。
可是離末的眼睛卻依舊低垂著，不知道是他不敢去看北雲依的眼睛，還是他已經醉了……
「那個女人是不是比你還要的慘？」北雲依又沉聲問著。
離末聽到這情緒也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這世上沒有什麼感同身受。只有你過得比他慘，經歷的比他還要苦，你才有資格去安慰他。
「你既然那麼喜歡太子妃，早在當初幹什麼去了？」北雲依涓涓細流的音調徒然變高，連眼神都開始變得鋒利起來：「在一年前太子選妃之前，你為什麼不將太子妃娶回去？如果你將太子妃娶回去，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即便太子妃還是要死，可是至少你可以和太子妃度過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可以在她死後光明正大的為她傷心，難過，為她守靈！何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去看……」
「夠了！」原本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離末，卻突然暴怒的打斷了北雲依說的話。那雙漆黑的瞳眸變得從未有過的可怕，太陽穴上的青筋一下暴突而起：「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我不想娶她嗎？你知道她的身體為什麼這麼差，為什麼那麼多的太醫都找不到病因嗎？因為她是花仙，一旦成親就會夭折！」
北雲依怔怔的看著突然發怒的離末，他冷峻的面容上滿是悲痛和絕望。
就連他那雙一貫漆黑、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眸也在這時燃起了洶洶烈火。
似乎要將一切都吞噬殆盡一般！
這樣的離末，讓人從心底透出一種懼意。
「我為了可以陪她久點兒，我才一直都沒有娶她！可是我沒有想到，秦連睿會一眼就選中了念煙！即便他知道念煙的身體情況，他也要迎娶念煙！這件事關係到兩國百年來的友好關係，根本不是我能夠改變的！」離末聲嘶力竭的說著，因為情緒巨大的波動，讓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從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壓，更是讓人連心臟跳動的頻率都減少了。
說完，離末便將攥緊的拳頭，狠狠的砸到了牆上，那木質的牆壁瞬間就被砸出了一個凹陷，等離末從木質的牆壁中拔出拳頭的時候，那手背上已經破了皮，流出殷紅刺目的血液。
北雲依滿眼都是震驚，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她更是沒有想到離末為了太子妃竟然付出了這麼多。寧願一輩子都不娶，都要陪在太子妃的身邊。
這種剜心刻骨的愛哪怕就是在戲本子中她都沒有見過。
這讓她越發對太子妃的死感到深深的惋惜和痛心！
「對不起，我沒有想過你和太子妃之間會這麼艱難。」北雲依輕眨了一下氤氳的眸光，微微的朝背對著她的離末看去。
他的身姿依舊是那般的挺拔、筆直，可是全身都籠罩在一層悲戚之中，就連被燭光勾勒出的側面輪廓都帶著那麼一絲濃稠的悲傷。
「可是你……既然帶我來這裡，應該不是讓我陪你喝酒那麼簡單！」北雲依輕抿了抿唇，隨即便開口道。
「明天早上太子妃的屍體就會被焚化，然後裝入到骨灰罈中。即便你身手在好，你也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太子妃的骨灰罈帶走……所以，你帶我來這裡應該是想要和我商議一下明天如何將太子妃的骨灰罈掉包。」她和離末算不上有交情，所以離末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帶她來這裡。
背對著北雲依的離末聽后慢慢的轉過身，身姿略微有些搖晃。輕抬起那雙漆黑如墨的瞳眸落在北雲依的臉上，但是還是刻意的避開了北雲依的眼睛。
「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我不可能讓你幫我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離末輕啟薄唇，話語喃喃道，而話語中的醉意卻越來越濃稠了：「念煙最喜歡杏花了，我在木屋外面栽種了十二株杏花，我怕這十二株杏花挨不過今年的冬天，所以我便想請你幫我照看一下……」
「等明年開春的時候，我會回來……」離末說著那黑如黑曜石般的瞳眸便悲傷的望向了漆黑的門外。
以往每年杏花盛開的時節，都是他陪著她去看的。所以明年杏花盛開時，他要陪著她看最後一次杏花！
說完，離末便又打開了一壺酒，仰起頭，張開嘴巴，將酒盡數灌入他的嘴中。
他多希望這是一場夢，等到酒醒之後，念煙還好好的坐在那張軟塌上低著頭看著書籍！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照看好那十二株杏花的。」這一次北雲依沒有上前去阻攔。
或許此時對於離末來說，酒就是一個鎮痛劑，可以緩解他心中的痛楚和孤寂。
可以讓他暫時的逃避太子妃死這個事實。
也只有酒可以讓他安然的度過這一個漫漫長夜。
不然他應該會控制不住去太子府見太子妃！
所以他只能用這個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了。
或許是因為離末這次灌得太猛，將自己嗆到了，彎著腰劇烈的咳嗽著。
他的眼睛一圈已經泛紅了，分不清他臉上的濕澤是酒水還是淚水。
放在床上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緊緊的攥緊被角，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隨後那醉意微醺的身體便一下倒在床上，重重的呼吸著，原本一雙璀璨的雙瞳，此時卻是一片暗淡、無光。
北雲依蹲下身，一片一片撿起地上的碎片。
她上一世死後，一睜眼就回到了三年前，儘管她依舊悲傷，難過，可是至少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
可是太子妃的死卻是那麼的突然，讓人一點兒心裡準備都沒有。
所以，今晚就當時給離末對於一個緩衝期吧。
她只希望明天離末醒來之後，能夠儘快的振作、清醒起來。
當北雲依起身將撿起的碎片從窗外扔出去后，原本悲痛、難受的離末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
見這樣，北雲依便從袖中拿出一塊兒手絹替離末擦拭掉臉上的濕澤，當給離末擦到耳根的時候，北雲依心中的疑惑便越來越深了。
離末的耳朵和脖頸都是一片通紅，甚至就連從他嘴中吐出的呼吸都帶著濃濃的酒意。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兒醉意！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臉上蓋了一張畫好人五官的白紙一般。
北雲依想到這不由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離末的五官很普通，屬於丟在人堆中就認不出來的那種。唯一的可取之處便是他臉部的輪廓線條很流暢。
但是太子妃的容貌不說是有多傾國傾城，但是與離末站在一塊兒卻絕對是一顆明亮珍珠與一粒石子放在一塊兒的感覺。
想到這，北雲依便大著膽子用指尖去輕觸了一下離末臉上的肌膚，下一秒便讓她的瞳眸瞪大了，難道離末這張臉真的是假的？
他臉上肌膚的觸感與他脖頸肌膚的觸感明顯不一樣，不，應該說與人的肌膚不一樣，他臉上的皮膚很僵硬，沒有彈性，更是沒有一點兒溫度，就如同一塊兒死肉一般！
易容面具？北雲依的腦海中迅速的蹦出這個她從話本子中看到的詞。
隨後她便低下頭，細細的查看著離末臉上的肌膚。沒過一會兒，她便在離末的耳後根處找到了易容面具粘貼在臉上留下的縫隙。
而這時離末卻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北雲依，尤其是那雙被放大的清婉、瑩潤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