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中無甲子，歲盡不知寒
二十四歲。
時間流轉，超越了祝正微的現實年齡。
家裡越發富裕。
通上了電，買了一台黑白電視。
是有全村裡唯一有大哥大的人家。
在九十年代末，有一台笨重的磚頭手機很威風的事。
不少孩子每天晚上都圍在自己家門口，圍著美滋滋要看黑白電視里的86版《西遊記》。
雖然版圖一直擴張，已經有了一百多平方公里大小，不斷有孩子降生，自成一界，但區區多的一城一鎮，根本無法改變科技。
終究是山村縣城而已，無數年過去，這裡的文明程度，也就被禁錮封閉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祝正微剛剛出生的時代。
甚至於，文明還有倒退跡象，彷彿正在回到古代。
可祝正微並不打算把現實的科技帶到這裡，即使是帶進來，這落後的農村鄉鎮也會沒有對應的工廠，機械設備，而無法生產。
相當於一切從零開始。
或許得期待一個知識巨匠的出現，如愛因斯坦，特斯拉等人一般開闢推動新的時代...
祝正微在等待。
家裡給大哥相親了。
「這個一看就不踏實，眼珠子不老實，屁股不大，不好生養。」
「這個長得漂亮，不要，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這姑娘有問題，我家大兒癱瘓在床還看上他？肯定圖我家財產。」
「唉，這個好，一看就老實，踏實，我們兩個老了，死了，肯定還會照顧老大，不會卷著家裡的財產跑掉。」
家裡兩位父母是正經八百的老實農村人，給老大選妻，評頭論足，已經在踏踏實實的想著後事了。
最終，是一個人高馬大的丑婆娘。
雖丑，但勤勤懇懇，幹活麻利，是養兔子的好手，兩人成婚。
老大不喜歡，但反對無效。
而三弟身體正常，也算是一個聰慧的少年。
這些年來他也長大成人了，種地養兔的水平不差，但卻不想止步於此，渴望讀書識字。
「要不你就當個老師吧。」
村裡沒有老師，老三就開了一件私塾。
他無數次多次熱切問祝正微修鍊食氣，卻一直苦苦不得入門。
祝正微告訴他，「食氣於我相當於吃飯喝水般本能，你們不同，現在天地之氣稀薄，凡人很難食氣。」
因為是自己的夢，自然是天生感知。
但你們要如何察覺氣，祝正微的確不知道。
不是誰都能挖腦特幣的，這很稀缺。
「那我也能悟出凡人入門之法。」三弟脾氣很倔。
睜眼閉眼。
三十歲。
祝正微繼續研究食氣法，終究止步於強身健體。
祝正微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效率始終太低了，又不知道從何開始解決。
這幾年，父母接連年邁西去。
祝正微打理完父母後事之後，他在竹景村後山開闢了一處小屋，開始了隱居生活，安心研究這個精神世界的奧秘，
幾乎每年，老大和老三都會上山看自己。
老三已經是個出眾的先生，到了縣裡開了一個小學，自己當了校長，聰慧的學生不少，也算得上有權有勢，每年都會帶著得意弟子來拜會。
他學問很好，已然在十里八鄉有盛名。
有人說如果在古代，他可以入朝當宰相大儒。
四十歲。
「這是我為你帶來的生日禮物。」
三弟張質拿出了一台黑色收音機。
「謝了。」祝正微點點頭，認認真真擺在旁邊的架子上，架子上這些年老三送來的各種禮物，還有老式唱片機。
「這就是你這些年收的得意學生么？你說他們很努力，知識很好？」
祝正微坐在竹椅上淡然喝茶，看著他帶幾個學生拜訪，不由得面色古怪掃過了三人幾眼，眼皮狂跳。
輔導員，人老心不老，和我們這些學生打成一片，平易近人。
教自己編程專業的老教授，有「點名狂魔」之稱，令人聞風喪膽，自己宿舍就常年慘遭「毒手」。
隔壁專業教導化學領域的老教授，在全國都有名氣，德高望重，不過是回到家鄉這三線城市大學來養老。
...
全都是人類高質量的雲伺服器，
不愧是三弟，你的縣城小學師資力量，很是雄厚！
算是時間也差不多，第二批伺服器進入，現在也的確是這個歲數了，二十多歲。
真是時光眨眼飛逝，自己真的老了。
「前輩好。」
「前輩好。」
這幾位學生彎腰拜訪，眼眸中布滿了好奇。
這就是張大先生的兄長么？
他們本以為這一位被老師十分尊重、常常提及崇拜的兄長，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長者，
定與老師一般白髮蒼蒼，有儒家風範，是隱居雲貴大山之山村中的一名奇人，卻想不到是一名看起來僅僅比他們大一些的三十多歲儒雅中年人，給他們一種非凡氣質，很特別。
最特別的是他的眼角，有一顆很特別的淚痣。
很美，很妖異，有種讓人沉醉的神秘感。
「咳，聽聞你們幾個學生學得不錯，我給你們出幾道題，考一考你們。」祝正微咳嗽了兩聲，深沉凝重道。
要考效我的學生？
張質頓時欣慰，心中暗道：
「二哥一直心情寡淡，不問世事，隱居深山，彷彿山中仙人一般，卻難得對幾個徒弟有興趣，看來我幾個學生很得他的心意啊！」
五十歲。
父母之後，祝家老大也去世了，留下了一女。
當年那個在門外圍觀自己，流著鼻涕挖著鼻孔的農村娃兒，疾病纏身的他也算是平穩的過完一生。
「我們漸漸老去了，二哥你還是那麼年輕。」
這一日，老三已然一頭白髮披肩，這位儒雅的老校長又登門拜訪，祝正微依舊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外貌，讓他羨慕不已。
祝正微卻搖頭，為他倒了一杯茶，道：「我無煩惱，無掛礙，無子女，不需勞神，一生只為養生，自然是年輕，由此也失去了人世間許多生趣。」
他為了成為人類高質量男性，每天都鍛煉身體。
活著就是為了養生，再加上那食氣法，的確是延年益壽。
現實中不少五十多歲的人，如果保養得好，也看起來和三十歲還差不多，自己並沒有那麼誇張。
「父母去了，大哥去了。」
三弟張質與自己一場大醉。
次日，披上外套，於漫天冬雪中離開。
「食氣，食氣法，二哥，我感受到了你從小對我們的照顧，教我們飼養野兔讓我們家致富，但又感覺我們有巨大的陌生隔閡。」
「我這些年刻苦讀書，百般努力，卻一直遙遙在身後，不能與你並肩，或許我老了，死了，你還是這般，隱於山中，不過是換成我們子孫年年上山見你....」
「老師，我們該下山了。」
當年的幾名學生也開始步入中年，三十多歲，正站在身後。
他們想著十年前依舊樣貌的這一位深山奇人，不由得感慨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一路走著崎嶇山路，也在身後忍不住輕聲道：「老師您說，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仙神嗎？」
眼前的輔導員，大學教授，不記得前生，但他們縣城已經進行九年義務教育。
燈火普及，電話，報紙，在訴說著社會文明的進步，甚至縣城裡的有錢人已經拿著大哥大，戴著金項鏈，到處都是一番欣欣向榮的發展景象。
「有。」
「這個世界，總有科學接觸不到的神秘。」
「二哥告訴我，古代，曾有仙神，因為不明原因而消失。」他神色複雜，忽然抓緊一本皺巴巴的書，是二哥給他的《食氣諸生悟道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