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唇亡齒寒
「農女？」
皇后掩飾內心的興奮，裝作不懂問道。
「是，農女。」
「天未亮時便要下地幹活，颳風下雨時便要擔心農作物，需每日都拎著鋤頭在地裡頭鬆土種苗的農女，偶爾也會弄些東西上鎮賣，也算是個剛起步的小商人。」
林箐箐老實回答道，抬頭，雙眸看著皇后。
周圍人啞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接話，他們還沒見過將自己身份說的那麼坦蕩的人。
「小商人？那不就是在眾人面前拋頭露面，賣笑叫著人買東西那般？」
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口說了一句，那些人看著林箐箐，眼神又多了幾道複雜。
不止是農女，還拋頭露面做起所謂的生意，這…
他們在京城內看從未聽過哪家的大小姐是這般。
他們說的話，落入了江雨欣耳中，江雨欣瞥了眼林箐箐，又看向皇后，如櫻瓣的唇微一蠕，開口道。
「箐箐嫂嫂雖是農女，但不止是抗得了鋤頭又做得了事，還能自給自足，自己賺銀子養活自己。」
「若是換成雨欣來，這雙手怕是拿不起鋤頭，只能拿得起繡花針來，說來，雨欣可真羨慕箐箐嫂嫂。」
江雨欣說罷，低頭看了眼自己青蔥的手，一臉自己不爭氣的樣子。
林箐箐瞥了眼開口的江雨欣，她總覺得…
江雨欣好像在針對她。
這話聽起雖是在幫她解圍，但若仔細一悟，便能聽出是在抬高自己，貶低她般。
「京城內誰不知道雨欣小姐這綉工天下一絕，一副刺繡至少賣得上千兩，雨欣小姐又何須看低自己。」
一位大臣連忙道，安慰著江雨欣。
言下之意，江雨欣雖只會刺繡，但一副從她手上綉好的刺繡，能賣得上千兩，這農女得耕織多少年的農作物，才能賺得一千兩。
江雨欣拿自己與眼前這位永安王妃作比較，實在是在貶低自己。
「諸位要謹記，眼前之人除了是農女之外，還是本王的王妃。」
秦旬看向那些滿臉不屑的大臣們，鳳眸宛若結了冰般，令得那些大臣們低下頭，不像剛剛那樣活躍多嘴。
他不止是永安王，他還是戰場上叫人寒顫活閻王。
莫要看他平日里看起來平易好相處，但大家心裡清楚，若永安王生氣起來，除了秦帝之外，誰也受不住。
森冷的聲音回蕩在那些大臣們，皇后聽得秦旬這話，倒是好奇林箐箐有什麼過人之處，竟叫得秦旬這麼護著她。
秦旬發話，便說明他生氣了。
而這一句本王的妃，更是在提醒他們，她現在的新身份是永安王妃。
「林箐箐，你的身份與朕的旬兒是一點都不配吶，對此，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坐在高堂上的秦帝一開口，底下眾人全沉默了，連皇后都不敢開口說話。
江雨欣聽得秦帝這話，心裡暗自竊喜。
她心裡希望，秦帝能不認林箐箐這個永安王妃。
若是秦帝不認，饒是秦旬喜歡，也無濟於事。
林箐箐頭一轉，視線落在秦帝身上。
從堂下看去，他威嚴又嚴肅，看起來像不好相處，但林箐箐卻是一點都不畏懼，而她接下去說的話，不止叫秦帝驚訝，更是叫文武百官瞠目結舌，驚訝萬分。
「啟稟皇上，臣妾並不覺得自己的身份與王爺配不上。」
林箐箐昂首挺胸，認真道。
看著她這認真的樣子，眾人目瞪口呆。
一個是低賤卑微又毫無身份、毫無禮數又毫無修養的農女，一個則是身份尊貴，擁有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又受人尊重的王爺，她竟說並不覺得自己配不上王爺，且還說得一臉認真，彷彿真是如此般。
她到底哪來的自信說這種話？
永安王到底娶了個臉皮多厚的農女當王妃？
那些大臣們心裡不約而同想著，連秦淵與江雨欣也是這般認為。
就算她是一品大臣之女，她的身份也不一定配不上家喻戶曉又受人尊敬崇拜的永安王，但現在她卻道自己並不覺得配不上永安王，她這盲目的自信倒是叫人佩服。
張均元眼緊眯，饒有興趣地看著林箐箐。
他倒是有些好奇，林箐箐為何會這麼說。
秦旬看向林箐箐，聽得林箐箐這麼說，他反而安下心來。
他方才還真怕林箐箐道自己配不上，然後問秦帝要銀子，最後揮揮手帶著銀子離開，將他留在這…
「朝廷每年的稅都是從百姓身上所收，宮內吃的雞鴨魚肉、大米、青菜、穀物等，亦是農民種植出來的，若非農民，又怎有今日這一桌的美味佳肴呢？若不是農民，百姓們又哪會不愁吃的？」
「若是農民罷工不種植，秋收無顆粒，今日這宴會之上，還會有這一番美味佳肴嗎？」
「大米為主食，飢餓可填肚，而這大米正是從農民種植的稻穀而來，沒有農民，又何來的繁榮，沒有農民，這國豈不是要衰，百姓豈不是要因沒糧食而挨餓？」
「所以，臣妾並不覺得自己配不上永安王。」
林箐箐底氣十足地開口。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配不上秦旬，只是怕秦旬被外面的人取笑，所以當時才想著離開他身邊，待她行商有了成就之後，再回來。
「大膽！」
林箐箐話才剛落，便聽得皇后冷聲呵斥，那張看起來溫柔的臉轉瞬嚴厲了幾分。
「今日皇上設宴為永安王接風洗塵，本是好事，你竟唱衰秦國，咒百姓餓死！」
皇后冷聲道。
看著皇后的模樣，林箐箐只覺得，皇后與秦淵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用滴血驗親都知秦淵是皇后親生的，若不然做不到連發火的語氣與神情也這麼相似。
皇后氣得臉色陰沉，這低賤的農女竟如此自負。
她一個低賤之人，竟還妄想影響秦國盛衰？
簡直痴心妄想！
她以為她是誰？
秦旬眼一眯，擋在林箐箐身側。
「哈哈，哈哈，好，說得好，唇寒齒亡便是這個道理，國家是繁榮昌盛還是衰敗，要看的便是這農作物如何，農民雖為底層，卻是養活了秦國眾人，養活了宮內所有人包括朕。」
就在氣氛僵持之時，一道渾厚的笑聲打破了這氣氛。
秦帝鼓掌，哈哈大笑，顯然對林箐箐這回答尤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