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月夜狂刀
那道黑影跑到官道上,這才停下步來,月光下露出一張稍顯稚嫩的面孔,正是荊天行,原來白天他答應荊蘭和荊三山不去找趙才,眼珠一動,先答應下來,晚上卻偷偷的取了父親放在院里的長刀,待他們睡下,偷偷摸了出來。
他轉頭看向小院,見月光下院子罩了一層銀華,寂寂無聲,心道:「妹妹,前世我是一個孤兒,從沒有人關心過我,陳伯伯的關愛也沒讓我感到有一絲家的感覺,這一世是你們,是你們讓我知道什麼是家的溫暖,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即使他還沒有傷害,只要他有一絲想法,我也會殺了他。我會殺掉每一個爹爹所說的隨時出現的敵人!我不會讓任何人侵犯上天賜予我的天倫!」
他一握長刀,向郡邑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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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後院,知客小廳中,壁柱上燈火曳曳,堪堪擋住西窗進來的月光。屋中正位放了一方矮案,左右兩張小几,中間玄紋錦褥鋪地,鼎香飄飄,裝扮得甚是別緻。趙世坐在主位,一身緞錦寬衫,微闔著雙眼。
廳外傳來咚咚腳步聲,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跨進小廳,青發小冠,橫插一根劍笄,面容刀削,只著了一襲玄色深衣。對趙世並手見禮道:「大夫」趙世聽了,睜眼一看,道一聲「子英」,一拂大袖,一指小几,示意他坐下。
來人正是趙世的小舅吳子英,他是郡邑小尉,麾下統領著五百軍士,做事最是幹練。聞言到小几旁坐下,一女侍端上熱茶,馬上退了下去。吳子英得信趙世叫他議事,巡弋回來后,換了一身便衣,就趕來了。他見趙世沒說什麼,也不說話,端茶自飲,
這時一個男僕進來,稟趙世道:「大夫,公子還沒回來。」先時趙世又吩咐人去叫趙才,是以吳子英到了,並不說話,一聽趙才還沒回來,喝了一聲「混賬!」一掌拍在案上,一甕茶水,濺灑出來。
「去找!」
他怒喝一聲,那男僕應諾急急退去。吳子英見姐夫發火了,忙道:「大人,這是……公子怎麼了?」雖然趙世是他姐夫,不過在外人面前叫慣了大人,當下也這樣稱呼。趙世一聽,嘆了口氣道:「都被夫人給慣壞了,不說了,等不得他。我就先與你商議商議。」
吳子英聽了忙問道:「大人何事?」趙世將黃竹小簡扔給他,道:「我得到消息,秦軍不日將攻破邯鄲,趙國要……要滅了,不日秦軍鐵騎將踏平這裡,我等何去?」
吳子英接過小簡一看,不覺一驚,這個時代信息不靈通,有時軍隊打到家門人們兀自睡覺,他只道這郡邑小鎮太太平平,哪裡知道國家將亡,於是問道:「大人,這消息可否屬實?」趙世站起來,度了兩步,「這是密探來報,不會有假!」
吳子英沉吟道:「大人,既然我等乃趙國子民,誓當與國共存亡,秦兵攻來,我帥五百虎士與之奮戰到底。」見他說得大義凜然,趙才一臉驚恐。他的本意是想不待秦兵攻來,一家人尋個機會逃跑吧,至於去何處,才叫吳子英來商議一番,聽他說得如此堅定,剛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他轉頭對著虎屏,想到他這樣說了,而且平時也知道他光明磊落,大義凜然,怕是說他不得。思戀電轉間,忙道:
「子英,我知你性格剛健,可是區區五百軍士,那裡是秦軍的對手,到時你有個損傷,我怎麼向夫人交代,要不……」
不待他說完,吳子英一抖衣道:「大人不必擔心,如果不敵,我自會保護大人和姐姐離去,只是這一郡百姓,要遭災難了。」趙才聽了一寬,心中一熱,剛才他還打主意讓他率軍抵住秦軍,好攜了妻兒逃跑,不覺一汗,端過案上的剩下的茶水喝了一口。道:
「希望秦軍不會攻到這裡,邯鄲陷落,想來秦軍不會大肆殺掠生民。不過還是要做好準備,這樣吧,你先去休息,做好準備,隨時應變。我琢磨琢磨如果要走,該去哪裡!待公子回來,再做定奪!」
吳子英應諾退去,趙世重新坐下,久不見男僕來報趙才的消息,一頓足,「這都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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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天行一路奔跑,不過半個時辰,堪堪來到郡邑,街上還有些行人,多是酒色之徒。他不知道趙世府邸在什麼地方,不過既然是郡邑大夫的家,那肯定是在最好最熱鬧的地方。於是往郡中熱鬧的地方行去。拿在手上的刀來時用院中涼的布裹了,是以別人也不注意他。
突地街角傳來一人聲音道:「公子,大夫找你很急呢!咱們快點走吧!」一道帶點混胡的聲音道:「吵什麼吵,這不是在走嗎?饒公子我的興緻!」荊天行一看他醉醺醺說話都不清楚,前面那人是一璞帽棕衣的男僕,正是趙世吩咐來找趙才的那人。聽趙才一說,只得挨住了慢行。
荊天行一聽他喊趙才「公子」,心下一動,莫非就是那傢伙?見他的身旁跟著兩個腳人,顯是會些功夫,計較道:「且不知他是不是那傢伙,這樣衝上去被護衛攔住,他怕是要跑掉。這樣當街殺人,到時也難得逃遁。且先跟著!」打定了主意,快步跟上去隔著幾丈遠綴著。趙才等沒見過荊天行,街上行人,也不以為意,
春秋管仲首開妓坊,戰國時大遺其風,各國青樓妓院大都小郡都有,公子富人以之玩樂為風。趙才自荊家撫恤回來,便與幾個常玩的富家公子去押妓,先時那小僕已經來叫他一次,說老爺又要事喚他,那時他興緻大起,哪裡肯回?這時已經喝得醉倒東西,小僕再來喚時,泱泱的由兩個小僕扶了慢走。不時來到照府,那小僕自去報稟趙世。
這邊荊天行見他們進了趙府,果然便是那傢伙。其時官家府邸大多以竹木青瓦為主,這棟院子建的還算氣派,青石石階,飛檐斗角,見門口有兩名門侍看門。他轉到牆角,牆高不過一丈,他縱身一躍,板過牆頭,見迴廊無人,悄悄的跳進樹叢,傍石依柱,往深院摸去。
趙才喝了女侍奉來的涼茶,酒醒了兩分,自顧往後堂而去。轉過一個廊角,荊天行遠遠看見了他,尋了個間隙,從角門閃進後堂小院,幽幽香甸,冉冉芳亭。這時趙才剛走過芳亭,突地覺得右首房上有一身影閃過,他只覺眼睛一花,定睛看時,哪裡有人?只道是錯覺,忙忙壓低了身影。等了半天,再沒聽見任何異動,突地穿過芳亭,來到廊下。
只聽房中一道喝聲:「混賬,什麼時候了?」另一個道:「爹,這不是來了嗎?有什麼事,孩兒很困呢!」顯是趙才的聲音。趙世真真被他氣得發抖,竟至說不出話來。趙才接著又道:「平時爹都沒過問過我,今日怎地喚的如此急?」
趙世長嘆一氣,坐倒案邊,道:「邯鄲已經被秦國攻下,不日我們這裡將要遭到戰火,你……你竟然還……還玩樂不堪……」趙才讓他氣極,搖搖頭,想要痛斥一番,卻說不出話來。
屋外荊天行聽了一驚,「邯鄲已經陷落,趙國……不日就是秦國的領土。」他知道的不多,哪裡清楚具體的時間是什麼時候。想道:「最好不要這時候攻來,我還沒殺了那賊殺才呢!」
一邊趙才一聽也驚了,忙問道:「爹爹說的可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
趙世見他膽小又沒主意,真真快被氣死,沒好氣的道:「怎麼辦?你再去多玩些時日,待那鐵矢鵰翎射到你面前,你才知道天下不是太平!」趙才上前道:「爹爹,我知道錯了,要不我們投降吧,投降了秦軍就不會殺我們了。」趙世道:「你倒說得好聽,秦軍虎狼之師,沒破一地,無不燒殺搶掠一通,到時我們又怎的逃得了!」
趙才道:「那爹爹,我們逃吧,還有娘!」
趙世見他如此,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嘆口氣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為父喚你來,就是商議商議逃去何處,不想你……」
趙才一邊認錯,一邊道:「孩兒知道錯了,不該玩樂無度。逃去哪一時不知道,先逃出趙國邊邑再說,想來到了他處,爹爹你是大夫,別人至不會為難我們。」
荊天行聽了心道:「秦軍殺來,你們要逃,待我殺了你,你老爹會不會追殺我?你們要逃,那老子也逃吧,把你幹掉,我再回去通知爹和娘還有妹妹,一齊逃走。」說完兀自握緊了刀柄。
趙世聽了點點頭,道:「為父也是這個意思,這樣,你先回房好歇一晚,明日收好東西,子英掩了我們一起走。」大難臨頭,一方生民他也不管了。
趙才應聲告辭出來,荊天行忙忙閃到芳亭欄下,屏住呼吸,趙才打了兩個哈欠,轉身自芳亭、角門出去。荊天行復又跟著,窸窣聲碎,那趙才頭腦昏沉,哪裡留意,兀自回道房中。女侍端來熱水,漿洗一番,堪堪睡下。
這二堂小院尚小,正房是趙才的歇房,四方迴廊,另有女侍男僕廚房等偏房,趙才年當十八,因沒有合適人家,沒有娶妻,只是偶爾強佔紫色稍佳的女侍,再有去那煙柳之地尋歡。時辰當晚,男僕問過他不吃夜食,女侍服侍他睡下,各人自去休息。
一時萬籟俱靜,只聞街上行人燈火。荊天行從欄下冒出來,尋思:「我在這裡挨了半天冷,你倒好枕無憂地睡覺,今日,就讓我送你去閻王殿睡過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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