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年事刀光影
左右騎士聞聲勒轉馬頭,分列三排擋在大車身後,先前喝道那人一馬當先擋在前面。五人一蹬馬鐙,飛身上了大車車頂車欄,兩人站在車頂左右兩邊,三人守衛大車中部,動作矯健,嚴陣以待。
路上一眾軍士見那怒罵之人突地中箭倒地,還道是大車一行殺的,正要發作,突地見他們虎視眈眈的往後嚴陣以待,好像大敵將至一樣,看那些人身手如此敏捷,都看得呆了。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咻咻」破空之音不絕,潑天短箭如雨射來,瞬間射倒一片!
荊三山揮動長矛,水潑不進,護著荊天行掩到樹下,吳子英也勁舞長劍,護住趙世轉到街角,府衛軍士人多雜亂,抱頭亂竄,不少人中箭倒地。
荊天行背在樹后,偷眼瞧去,從玄衣騎士縫隙間往前去,灰塵瀰漫,一街黃土卷了個飛。隱隱可見一隊甲胄威嚴的騎兵,腰佩長刀,手提勁弩,彪悍異常。荊天行脫口叫道:「是秦**隊!」箭聲咻咻,箭所射處,木斷石穿。春秋時有異人在改良弓箭的基礎上,發明了弩,到戰國末在軍隊中弩已經很是流行,弩的特點是易瞄準,射程遠,所謂強弓勁弩,一般的弩堪堪能射出六百米開外。更有野戰攻城戰專用的大黃弩,能射到上千米,是每**隊不可不備之物,只是勁弩製造不易,要批量裝備更是難得。大弩操作不便,來的這群虎士正是秦兵,他們手上拿的是雙連弩,奔走遙射,不費吹灰之力於數百米外取人性命。是以人未見,箭先至。
荊三山一聽也驚了,道:「那些玄衣騎士又是何人?像是要保護馬車裡面的人。」荊天行道:「不知道,被秦兵追殺,想來不是一般人物!」只見大車上五人長刀八面玲瓏舞開了去,堪堪能擋住射來的短箭,後方戰隊的玄衣騎士也各自擋箭,不過秦軍箭急,不時有人中箭而斃。路上已經沒有半個行人,此間場面,他們哪裡見過,流矢無眼,一個不慎就是死。
秦兵縱馬奔得近了,放下弓弩,長刀出鞘,掩殺過來。突地玄衣騎士裡面先時喝道那人高聲道:「一二三隊在前掩護公子退去,余者在後阻擋敵人,至死不能放過一個敵人追來!」
語聲如雷,那在大車身後的三隊騎士聽了轟然應諾,抽刀迎了上去,揮刀勁砍,破空之聲不絕,一人對二,不落下風,不過因為人數不過三十來人,寡不敵眾,死死支撐,砍殺兩個后盡皆被亂刀砍死,嘶聲不絕,血流成河。
那喝道人轉頭對車夫道:「還不快走!」
車夫反應過來,提韁打馬,車輛欲動。這時秦兵裡面一人打馬而出,手中提了一桿精鋼長矛,虎目如燈,毛髮虯扎,有如神將,錦袍飄飛,精甲鏘鏘,一揮長矛道:「莫讓趙嘉跑了,趙國已滅,除了車中之人,殺光所有在場的人,一個也不許放過!」說完長矛兀自一指,左右兩邊奔出十騎,一律黑色衣衫,手中三尺長刀較別人要輕窄些,馳進場中,如電掣風鳴,卻是不分敵我,砍出一條路來,離大車不過三丈遠,一蹬馬鐙,飛身往車上襲來。
一人揮刀向車夫劈去,車夫不及相躲,下意識舉鞭一擋,連鞭帶人被劈成兩半。車中傳來一聲驚叫。那喝道之人見了,彈身上車,擋住正欲刺進車裡的刀,回手將之砍翻。車旁虎衛也各自擋住來敵。
虎目將軍身後數百軍士早已分散上來,見人就殺,寬刀,勁弩,高戈,一時間喊聲不絕,幸運者奔逃不已。吳子英所帶百人盡皆無幾,余者與他護住趙世,已被圍住,吳子英左支右拙,險象壞生。再勇猛的人,面對一排排大戈攢刺,亦能奈何。
荊三山早見了秦兵中踏前的將軍,駭道:「王翦?」荊天行問道:「爹爹,那人是誰?」二人一怔之間,十數人圍了上來,荊三山長矛揮灑,將荊天行護在身後。且戰且走,荊三山兀自道:「行兒,今日王翦親來,怕是好逃不了,爹爹索性將一些事情給你說了,你可聽好!」荊天行不知他要說什麼,忙道:「爹爹要說什麼?什麼有那王翦在就逃不了了?」
荊三山一邊奮力劈開砍來的長刀,一邊道:「行兒,其實你妹妹不是你的親生妹妹,她,是故國大蜀的公主青蘭,我是蜀國舊將……」荊天行一驚,他雖然隱隱覺得父親不可能是一般鄉獵之人,不過聽父親親口說出來,還是心頭一熱。父親氣質及一身功夫當得了一國之將。不覺喊了聲:「爹爹……」
荊三山挑翻兩人,大聲又道:「當年大蜀當得是川府旺地,風光一時無兩。北屬小秦都要對其俯首……」一眾秦兵聽他說是至今還被懸賞捉拿的蜀國舊將,人人為拿賞物,都奮勇爭進,不過哪裡是荊三山的對手,一矛下去,刀斷人死。荊三山兀自道:「……不想國君荒淫無度,昏庸無能,苴侯圖謀政變,竟然求助狼子野心的秦國,引狼入室,旦夕間國倒屋傾……」
荊天行問道:「爹爹我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荊三山道:「秦軍攻入上殿,王上和公子都已經被捉住,青蘭的娘王妃不想公主也遭不測,託付你娘碧雲攜了當時不足周歲的公主,命我拚死掩殺逃出來,當時你不過周歲……」他口中說話,手中長矛揮動不止,秦兵見這裡一人勇武,又圍上來一些軍士,荊三山殺的興起,一桿長矛,如風飲浪,所向披靡,彷彿回到當年茹毛飲血的逃亡時日。
他接著又道:「王翦帶那些黑衫窄刀虎衛追襲,為父所帶一千衛士不出蜀地,盡皆殺散。待逃出蜀境,天下之大,可去何處?你娘是趙地人,我們輾轉來到這趙國邊陲,過了十餘年安穩的日子。不想今日還會見到宿敵。」他說得激越,一眾秦兵,彷彿做了他講詞的陪襯。
荊天行聽了喃喃道:「妹妹是蜀國公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爹爹一桿長矛所向披靡,為什麼爹爹會對著夕陽滄桑,為什麼娘一手織染手藝那麼絕,為什麼妹妹氣質那麼高雅,為什麼他們會忍受宵小趙才的凌壓,爹爹是不想多事,平平安安的打漁狩獵,過一方太平日子多好!
眼見秦軍眾多,他俯身在地上撿了把長刀,右手堪堪握住了,道:「爹,今日縱死也不能落在秦軍手裡!」這時荊三山髮鬢凌亂,血染衣袍,架住了秦軍攢刺來的大戈,喝道:「好,縱死爹也會護佑你逃出去!」
那乘大車裡面正是從邯鄲逃出來的趙嘉一行,不想在這小鎮被阻了一下就被秦軍勁弩追上,這時負責阻擋掩殺過來的秦軍的三個小隊盡數被砍翻在地,車旁兩邊死士也被王翦麾下的虎衛殺得七零八落,止余那領頭之人奮力廝殺,堪堪快支撐不住,
突地凌空飛來一人,博帶寬襟,一領白衫,激越飄灑,臉照黑巾,穩落在大車頂上,手中一把黑中透白的長劍隱隱散著似冷似熱的劍氣。眾人一怔,手中的刀不覺停下來,王翦驚道:「滅魂?」
一旁尉官問道:「將軍,什麼滅魂?」王翦道:「那人手中之劍,名叫滅魂,乃是當年越王勾踐取越中之金,合陰陽之水所鑄。乃一方名劍,號稱攜之夜行,不逢魑魅!此劍早已失傳,怎地在他手上?」
一語未完,只見那白衣黑巾之人身形一晃,眾人不待看清他的動作,車旁幾名虎衛未及高呼皆中劍倒地,遠處一眾秦軍發一聲喊,圍將上來,只見那人身體動如魑魅蛟龍,撲閃影隨,長劍過處,軍士應聲而倒,飛血似凝似蒸,長刀大戈哪裡粘得了他的衣角。
荊三山道:「那人好俊的功夫!」
突地那人一劍橫掃,盪開秦軍,一個倒騰,躍落荊天行面前,笑道:「好小子,快去打了馬車走。」說完又縱身上前,掩殺而去。荊天行一怔,聽那人語聲甚是年輕,怎麼好像知道我似的?不及細想,忙反應過來,對荊三山道:「爹,我們去打了那輛馬車走!」
荊三山道:「甚好。」見秦兵又殺過來,又道:「行兒,在我身後!」
突起之變,王翦也不多想,吩咐了一聲,身後又數十名虎衛衝上來。趙嘉護衛頭領見那白衣人是幫自己一夥,心下稍定,忙跟在他的身後,迎殺上去。
王翦見荊三山父子往大車殺去,意欲奪車而走,一旁小尉道:「將軍,屬下來報,那人是蜀國餘孽,今日恰好撞上……」王翦喝道:「蜀國餘孽,好,取大弩來!」
王翦取箭上弩,一對壯臂,力道端的了得,一隻三人才能拉動的大弩,他使勁一拉,箭已上弦。對準了荊三山,「咻」的一聲,短箭攜塵而來。
荊天行回眸一見,失聲道:「爹爹,小心!」荊三山正與秦軍拼殺,哪裡知道身後箭來,聞聲回矛一擋,「嘭」的一聲,短箭射斷長矛長柄,餘力不絕,「璞」的一聲,又射進荊三山心口,荊三山握著嗚嗚顫抖的斷柄,向後飛起,摔落一丈開外!
「爹——」
荊天行一聲長嘶,奔了過去,欲要扶起父親,不過荊三山一條八尺大漢,體重力沉,他哪裡抱得動!十數秦兵又圍上來,那白衣人聽勁弩破空聲響,轉頭一看,正是對著荊三山而去,相救不得,騰身躍落荊天行面前,殺退秦軍,一拉他手,道:「快走!」
荊天行死命拉著荊三山的手,道:「天行不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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