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歸佛寺 20 神僧祈雨
我再轉身，人群已經湧向了寺門，我被徹底圍了個水泄不通！我打小就沒被這麼多人圍觀過，心中不免有些緊張！我暗自數了數，這人可真多了去了，差不多山下鎮子上的人都來齊了，這要是動粗，可能一人一口唾沫我都得被淹死在這兒！眼下看來只能智取，我連忙穩了穩神，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大伙兒這到底是要做什麼？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廢話！當然是來報恩啦！」
「就是！咋的？你們還要做好事兒不留名，學那個…那個叫啥兒來著？」
「神僧，這事兒大伙兒都知道了，你就不要謙虛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我耳膜都快壞了，不過大致意思算是搞明白了，就是來找我們報恩，但…這恩從何談起我就算是雲里霧裡了！於是連忙一抬手，竭力道：「大伙兒先靜靜，能不能派個代表出來，跟我說說，你們報的到底是啥兒恩？」
人群終於安靜了下來，過了沒多久，人群中走出了一位老者，發須全白、身子骨抖得厲害，看模樣歲數絕對不小！他能上山估計都是讓眾人給扛上來的。
老者顫抖著到了我跟前，聲音低沉道：「老…朽…是…這…兒…山…下…鎮…上…的，至…今…活…了…八…十…八…了，滿…周…歲…那…年，爹…媽…給…取…了…個…乳…名——長…生！后…來，到…了…兩…歲，就…能…走…能…蹦…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掐指一算，老頭今年八十八，照他這個說話方法，怕是說到事兒上太陽都快落山了，於是連忙打斷道：「老丈，您老年紀大了，還是先去旁邊歇息吧，這事兒還是讓小輩們來說吧。」
老者沒理我，繼續自個兒嘟喃道：「三…歲…剛…一…滿，嘿…嘿！那…可…是…」
我連忙示意把老者扶了開，這時人群中又走出一人，年方約五十，看起來倒是精神氣十足，他一躬身，緩緩開口道：「打擾了！剛才那位是咱們的族長，一般大事兒都是由他老人家代勞，今日不敢打擾神僧太多時間，就由老夫來說事兒吧。」
我看此人口舌倒是順暢了許多，心中終於有些寬慰，於是抬手示意其儘快說下去。
那人繼續說道：「我叫王三，是俺們村的村長，這不天生禍事，連日來未有雨水，地里的莊稼眼瞅著都死了，咱兒十里八鄉的都算遭了災，這青雲觀、念雲庵菩薩心腸，給俺們發糧，但長期以往也不是辦法，治標更得治本！桃源寺這次出手，算是救了咱們大伙兒的命，今日鄉親們特來表示感謝！」
這王三不說還好，一說更是把我說得心中詫異，這到底是咋回事兒？愣了半晌，我終於喃喃問道：「我們…桃源寺何時出手相助？」
王三聽我說完也是不禁一怔，開口道：「神僧，你這做好事兒不留名一次也就算了，這接二連三的裝那可就是不謙虛了！」
我：「貧僧真不知道是何情況，還請明示！」
王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既然神僧還要謙虛，那這話兒就由我說吧。老夫且問神僧，你們寺里可有一個瘦瘦高高的和尚！」
瘦瘦高高？那不就是涯高，我木訥地點了點頭。
王三笑道：「那不就對了，就是他！」
我連忙問道：「他…怎麼了？是不是闖了什麼禍事兒？他是貧僧的徒弟，還望大伙兒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王三：「禍事兒？這能叫禍事兒嗎？神僧的徒弟三日前在三峰山開壇祈雨、感動上蒼，終降甘霖的事兒能叫禍事兒？這可是救了大家的命啊！」
聽了王三的話，我心中大感震驚！開壇祈雨？涯高這小子還有這本事兒？但細細一想，這事兒又絕無可能，他那副德行都能開壇祈雨，那我豈不是可以元神出竅、直登仙界了！我連忙開口道：「此事兒怕是有什麼誤會？」
王三不依不饒道：「能有啥兒誤會？救人的事兒還能有誤會？神僧就不要謙虛了，大伙兒遭了災，也沒啥兒好東西能報答的，大伙兒上山就是想當面跪拜謝恩而已！他既然是你的徒弟，那就快讓他出來，跟大伙兒見見面！」
我連忙一躬身，開口道：「大伙兒上山也累了，要不請大家稍作歇息，貧僧進寺問清楚了，就把徒弟帶出來！」
王三想了想答道：「也罷！咱兒大伙兒就在這等著，神僧可得快些兒！」
在得到應允后，我連忙轉身返回了寺內。
涯高被我們叫醒，此刻正揉著惺忪的眼睛！我率先開了口：「涯高，你小子看不出來啊！還會祈雨？」
沒等涯高開口，師父當即接話道：「你看他這副德行，起床都費勁！祈雨？別鬧了！」
被我和師父這麼一問一答，涯高也是一臉疑惑，喃喃道：「祈雨？祈什麼雨？」
我盯著涯高繼續問道：「你當真不知道？咱兒桃源寺外面現在可是圍了上千號人，這事兒你要是說不清楚，恐怕…」
師父：「恐怕你今天就得讓閻王爺給砍了…」
原本還有些睡意的涯高此刻連忙直了直身子，看樣子已是非常清醒，不過從表情上看，他顯得更為震驚：「啥兒？圍了上千號人？到底咋回事兒？」
師父：「咋回事兒？這得問你啊！這雨你是咋給弄下來的？」
涯高：「我沒弄啊！我要是有這本事兒，我還用呆在這兒？」
師父：「那你想呆哪兒？去海里當龍王？」
我連忙打斷道：「師父，您就少說一句，涯高，我且問你，你到底會不會祈雨？」
涯高一臉為難道：「當然…不會！」
我：「那就奇怪了，為什麼他們說三天前看到你開壇祈雨！」
涯高：「三天前…開壇…祈…哎呀！誤會了！我三天前確實放了供桌、燒了香、念了經，可…可是…我那是給…阿丑和萌萌超度！」
師父一驚，連忙問道：「超度？你還會超度？」
涯高眉頭一皺，答道：「當然…不會！我不過是…有樣學樣…後來…」
我：「後來就突然狂風大作，天降暴雨？」
涯高點了點頭，輕聲答道：「對！」
我當即垮坐在了椅子上，口中念道：「完了！這次誤會算是鬧大了！這幾千號人要是知道不是你，這興師動眾地上山，一會兒要是不高興，還不得吃了你！」
涯高的臉色頓時變得比我還白，顫聲道：「師…父，這…不至於吧？要不咱們出去解釋、解釋！興許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我搖了搖頭，輕聲答道：「怕是有難度！人最怕的就是希望破滅！你現在出去捅破了此事兒，眾人心灰意冷，不知道會拿你怎麼辦。」
涯高：「那…那我乾脆出去認了此事兒！如此一來，眾人知我們神通廣大，不是還能傳播我們桃源寺的威名嗎，以後肯定香火日甚！」
我眉頭一皺，當即怒道：「那更不行！先不說出家人不能打誑語！你這行為就是欺騙大眾！今天你是矇混過去、受人敬仰了！可到了明天呢？萬一下一次又遭災，讓你去祈雨，你祈不了雨那又該咋辦？還有那幫青雲觀的道士，他們會看不透這其中的玄機？一旦被人戳穿，那我們就萬劫不復了！」
涯高為難道：「師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到底該咋辦？」
話音剛落，寺外又響起了喧囂聲，看來這寺外的人是有些等得不耐煩了，再稍作遲疑，恐怕寺門都要被推倒了，於是我朝涯高輕聲嘆道：「走吧，出去盡量解釋清楚！只能邊走邊看了！希望事情發展得不要那麼糟！」
在眾人的期盼下，我們師徒四人終於緩緩走出了寺院！眾人見狀當即像先前一般，再次圍了上來，開始了七嘴八舌地討論。
「這高高的就是那位神僧？怎麼瞅著也不是特別法力高強嘛…」
「難道個頭兒長得高就能通天？回去我得站高些試試…」
「你們是外貌協會嗎？怎能憑長相判斷一個人的能力！」…
討論聲一浪高過一浪，涯高早已是嚇得面色有些蒼白，師父更是做好了「保護」涯點納往寺里走的準備，我正要開口，王三卻搶先說道：「大伙兒安靜，神僧要說話了！」頓時，寺外一片寂靜，連樹上的鳥也停止了叫喚。
常言道：「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我扭頭望了一眼師父和涯高，加上我自己，看來是真的怕了！但面對幾千雙直勾勾的眼睛，我們總不能不說點什麼吧！於是我清了清嗓子！
旁邊的涯點納卻突然大聲開口道：「諸位鄉親們！我二師兄根本不會祈雨！而且我們桃源寺里也沒有一人會祈雨！」
因為安靜，這話大伙兒肯定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話音剛落，在場幾千人臉色霎時間全白了，大伙兒可能是因為感到意外，而師父、涯高和我恐怕只因為——恐懼！
萬萬沒想到，涯點納此時居然想讓咱桃源寺來個團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