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再遇
李暉說著找容歌算賬,結果他一晚上沒回來,一大早不用人催,容歌便起了,她看著紫芸叮囑幾個小廝把東西往門口的馬車上搬。
「小姐,門口有人找。」
容歌讓紫芸盯著,晨風有些涼,她攏了衣襟,快步到了府門口。
李府的門口擁擠在一排排的民居里,較尋常人家多了塊官樣的牌匾,其他的寒酸極了,門檻像後來補修的,顏色有些新,還沒掉漆,就是有些高……
容歌昨日差點被絆倒,今日也是。
她無奈的朝街口走了兩步,就見牆角候著一人,十七八歲的少年,翠藍的半領直綴,一臉的朝氣蓬勃,容歌深覺親切,是時言潑灑在汴京鋪子里的少年夥計。
時言喜歡安排這些帶滿朝氣的少年人,總是在容歌耳邊叨叨,少年人機靈,跑的快,還一腔赤忱,最適合滿汴京的溜著玩。
容歌沒見過這人,應該是時言不曾露面的,她死後,那些見過她的多半都不能用了。
少年盯著容歌看了會,微躬身行禮,禮儀周到,像時言喜歡的做派,他端著圓潤的嗓音,將攥在手中的信封遞過去說:「李小姐,有人托我交給你的。」
「辛苦你跑一趟了」,容歌一笑。
「東西已經帶到,告辭。」
信封很薄,兩張地契,是汴京街上不起眼的兩家鋪子。
容歌之前閑著無聊,手裡的銀子又多,為了方便四處溜達,便纏著時言置辦了不少產業,可都不在她的名下,時言用了那些人,容歌沒問過,她信任時言,超過信任世上任何一個人。
以時言現在的處境,要在半天時間轉移兩間鋪子,並不容易,稍不小心,怕被江馳禹的人盯上,到時候她也得露餡。
這便是昨日,容歌託付給時言的事情,好在,時言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有了這兩張地契,河州韓家留給李伽藍鋪子的謊,便能圓過去了。
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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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早飯,李暉帶著一夜的涼風進來,見容歌坐在正廳里,翻臉如翻書。
韓宛樂低聲解釋:「伽藍就要走了,老爺坐下,我們一家人吃個飯。」
「哪來的胃口。」
李暉拍了桌子,驚的所有人都熄了聲,只有容歌面色淡然的小口吃著。
李凝雨偷偷戳了她一下,容歌不緊不慢的吃完最後一口餅,委屈了自己的牙口,她擦了擦嘴角,再抬眼竟讓人覺得不像李伽藍了。
她道:「吃飽了,河州遙遠,我得趕緊走。」
李暉:「你眼裡還有規矩嗎!」
「沒有」,容歌想也不想的答了,從懷裡摸出兩張地契,一股腦塞進韓宛樂手中:「阿娘拿好了,韓家老太爺給的,等我去了河州,再讓韓家給阿娘來信。」
韓宛樂快忙忘了鋪子的事,此刻汴京寸土寸金的兩間門面就在自己手上,倏然說不出話來,思家的難過不比激動少。
不止韓宛樂,李暉眼神一亮,也呆愣了,紫芸的嘴巴張的比誰都大。
這……這……小姐哪來的鋪子?
容歌向韓宛樂行了一禮,拉著紫芸闊然的離開了李府,她在上車之前,餘光瞥見了隱在紛鬧中相送的時言,頓時心安了不少。
時言目送李府的馬車緩緩行在街上,晨曦未散,容歌就要匆忙的離開汴京,獨自去往她從未見過的潮苦之地。
「還從來沒離開過汴京呢」,容歌兀自說了句,她沒有不舍,只有滿腔再次回來的期盼。
紫芸還在震驚中,忽然揪住容歌的袖子:「小姐,鋪子哪來的?偽造地契可是大罪,被發現了怎麼辦?」
容歌順勢抽出手:「刑律我比你熟,放心,是真的。」
「真……真的?」紫芸更吃驚了:「小姐哪來的真鋪子?」
「命里賞賜的」,容歌打趣她:「不該問的,你可別問嘍。」
紫芸撥浪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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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乖巧的閉了嘴。
她一直是個聽話的,以前聽小姐的話,眼前是沒有奔頭的,都是隨時丟命的勾當,可現在,紫芸直覺不一樣了,小姐瘋癲半宿,像是醒了。
挺好的。
容歌在背上堆了個包袱,雙手枕靠,總算舒服了些,她方眯上眼,還沒來得及懷念自己那軟卧凌香的鑾駕,就被馬兒一聲嘶鳴衝撞在迎面的車壁上。
「呀!」她眼冒金星的揉著額頭,扯開帘子就往外看,呲牙:「怎麼……」
話未出口,她便緩緩收了手,額頭已然紅了一片,可她倒不在意了。
李府的馬車挑著人少的南後街走,還能冤家路窄的碰上宿敵,容歌不知道自己這運氣是不是狗屎踩多了。
對面紅鬃良駒,脖子上有一圈耀眼的白,馬兒遠遠高了自己這歪瓜裂棗一籌,赫然是淵王殿下的車駕。
這是容歌還魂以來,第一次還算體面的同江馳禹碰上。
她扯著帘子的手僵了僵,已然覺得對面冷颼颼的,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只短短一瞬,容歌已經在緊繃的腦海里閃過了接下來可能針鋒的萬種可能,就她目前所了解的,江馳禹見李伽藍如噬命的毒物,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可惜她現在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換了個卑微的身份,註定會低江馳禹一頭。
去年一年間的宮宴上,她不止一次見過江馳禹,每次都是客客氣氣,容歌記不清了,或許兩人也曾有過簡單的對話,除之之外,就是那張高闊俊朗的面容。
再令人痴迷的神姿下,一旦沾染了鮮血,就會變得冷戾狠毒,容歌再見不得這張臉,她會恨!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焰焰怒火,她怕那張帘子后的臉,會讓她失態,會被江馳禹瞧出端倪。
好戲還沒開場,容歌不允許自己輸,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將恨意壓下去,尖銳的指甲戳破了布簾,嵌入了掌心,她一點都不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