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刺痛

撿起扔在地上的上衣，葉凌修側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衣不蔽體的顧之夏，留下了自己的外套，隨後大步向門口走去。

「嘭！」葉凌修重重甩上房門，扔下顧之夏獨自一人。

顧之夏仍然保持著平躺的姿勢，望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沉默良久。

她慢慢地坐起身，只覺得身下傳來一陣刺痛，痛得顧之夏皺緊眉頭倒吸冷氣，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

緩步走進浴室，顧之夏打開花灑，任由冷水順著臉頰滴落，企圖這樣可以讓自己紛雜的思緒清明一些。

浴室里逐漸升起水汽，顧之夏抬起頭，花灑噴出的水柱與自己的眼淚混雜在一起，低聲啜泣。

哭泣聲越來越大，她不再克制自己，因為她知道這偌大的房間只有她一人，她再也不用偽裝什麼。

她漸漸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喊，像是困獸發出的悲鳴，那是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痛楚。

嫁進葉家的這三年，她以為早已忘卻了自己，終日活在步步為營的復仇計劃中。

可今天，祁笙那句「照顧好自己」終究讓她破防，仇恨再深，她也只是個剛出校園沒幾年的女孩。

別人涉世未深的年紀，她就早已背負著必須為父母討還命債的命運，但是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不是嗎？父親明明在日記中說，讓她不要去找葉家人，可她還是違背了父親的遺願。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為什麼所有的痛都是她來承擔，為什麼她身邊的人總是受會因為她受到傷害。

顧之夏狠狠揉了揉被水珠刺痛的眼睛，彼時靈動的雙眼此時布滿血絲，更添一份狠絕神色。

自從她決定為親人報仇時就已經下定決心，如論未來是如何荊棘遍布，她都要走完這條復仇之路，即使是拋棄自己，也在所不惜。

關閉花灑，顧之夏站在浴室中的鏡子前。

巨大的全身鏡，照印出顧之夏修長姣好的身材。

但她白皙的皮膚上卻遍布可怖的瘢痕，她的手腕上是剛才葉凌修的鉗制留下的淤青，脖頸和胸前也是他留下的點點痕迹。

這樣的自己，讓她無比厭惡。

但是，相較於親人們所受的苦，她肉體的這點傷痕算得了什麼呢？

曾經和現在，葉凌修對她所做出的一切，她會要他千倍百倍奉還。

走出浴室，顧之夏把自己扔回那張寬闊的大床。就像是一片破布一樣，任由自己殘破的身體飄落。

漸漸地，她又沉沉睡去。

夢裡，她的媽媽抱著小小的她，一遍遍地給她講著白雪公主的故事。

她摟著媽媽的手臂，想問她，白雪公主不再純凈了，王子還會吻她嗎？可是夢裡的她無論如何呼喊，媽媽都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樣子，彷彿看不到她臉上的悲傷和恐懼。

「媽媽……」

顧之夏又一次從囈語中醒來，這個夢無比清晰，她坐在床上，掩面而泣。

夜幕依然深沉，顧之夏起身離開了酒店，披著葉凌修留下的那件外套。

她沒有回祖宅，一來是因為深夜回去必然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二來此時此刻她確實也無法再偽裝自己去討好任何人，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