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篇 第79章 微服
改制后選出的六部尚書相當出色,六部的運作不到半月便進入軌道。由於各官員以前都是交叉處理事務,因此相當的全能,對各領域也有所了解。因此,凡遇到重大的議題,我都會在早朝上拿出來,與眾大臣討論一番。
這日,工部尚書提出汾河汛潮,河堤被衝垮,不少岸邊的居民受到影響,農作物損失慘重,要求朝廷撥款重建河堤。
戶部尚書提出異議。
「皇上,汾河年年汛潮兩回,幾乎每次都衝垮河堤,淹沒岸邊的田地。重建河堤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汾河岸邊的百姓仍然需提心弔膽的生活。」
「那麼,戶部尚書有何解決之法,不妨說來聽聽。」工部尚書斜眼望著他,高聲問道。
戶部尚書面有難色,身後一人上前說道。「回皇上,臣認為,汾河屢次淹沒岸邊,是由於河床內淤泥過多,抬高了水位,可以考慮清除汾河內的淤泥。」
我點點頭,未給予評說,「各位大臣想到任何解決之法,都不妨在此說一說。」
工部尚書忙說道,「臣曾考慮將汾河的河道加寬,降低水位。」
「拓寬河道,工程浩大,臣認為不可。」瞅了瞅,是戶部侍郎,戶部第二把手。「而清除河內淤泥,需眾多識水之人潛入水中,風險太大,可行性不高。」
工部尚書出列,恭敬地說道,「皇上,臣還有一法。」我示意他說下去。「可將汾河引道分渠,灌溉較遠的田地。」說罷,眾大臣點頭稱讚。
我淺笑道,「此法可行。」轉頭望想戶部尚書,「災民情況有所緩解了么?」
他恭敬地出列,說道,「回皇上,當地已開倉贈糧於受災的百姓,妥善安排他們暫時的住所。」
皺了皺眉頭,「傷亡情況如何?」
絕上前淡淡說道,「由於連續幾年河堤都曾被衝垮,百姓都有所防範,死亡人數不多,只是一些老弱病殘人士逃難較慢,受到波及。大概人數在兩百以內,受傷的人已得到妥善治療。」
「屍體處理了么?」我望著絕,簡單問道。大臣們卻有所不解。
「啟稟皇上,」戶部尚書回答道,「每年受災后,朝廷才會派人前往處理死亡百姓的身後事,現在要緊的是拯救,而不是處理屍體。」
「不,處理屍體相當重要,」我嚴肅地說道,「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容易引發瘟疫,造成其他生還百姓染病身亡。」大臣們聽罷,臉上有明顯的驚慌,我安撫地說道。「現在水災才剛開始,只要處理妥當,並不一定會發生瘟疫。工部尚書,你馬上派遣人員前往,協助當地官員處理死者的屍身,而後對河床做修整。還有,對上游進行加固,減低泥土流失導致河床上升。」
「是,臣遵命。」
下了朝,緩步走向住處。將近一個月的改制,讓我相當疲憊不堪。雖然改製成效有目共睹,但畢竟我未登基,現在管理朝政,名不正言不順,依然遭到不少來自民間和朝野的質疑和責難,反對的聲音也讓我疲於應付。
「影。」望著身後略微消瘦的男子,我嘆息道。「你的傷需要好好休養,不需要如此著急地回來……罷了,在皇宮,總比外面要安全些,你在身邊,我也安心些。」影的眼眸一閃,沉默不語。
「邊境的情況如何?」轉身繼續走著,我隨口問道。
「筱國積極備戰,軍隊已集結在邊城,正進行密集的操練,但仍未有出兵的跡象。」影恭敬地回答道。
不由苦笑,軒,你這是在等我處理好夙國國內的事,再與我一戰。「擔心勝之不武么……」
「影,你想起了什麼了嗎?」我望著他琥珀般耀眼的雙目,淡淡問道。
「……尚未。」
我點點頭,手一揮,影閃身隱去身影。
戰事即將爆發,凌也需離開了……腳下一頓,我輕輕嘆息著,轉身來到御花園。池裡的荷花含苞待放,淡淡的幽香飄來,怔怔地瞅著水池中清雅的花影出神,思起一直伴隨在旁的那人,如冰雪初融般溫然絕世的淺笑,清如寒泉,雅若白蓮。今日待我上朝後,匆匆離去,怕是庄內發生大事了……
「月。」一人在身後低低地輕喚。
連忙收起思緒,朝來人笑道,「凌,你來了。」
凌沉默地望著我,如墨的眸底閃過一絲……黯然。我愣了一下,上前牽起他滿是厚繭的手掌。
「陪我出去逛逛,看看改朝換代后,百姓的生活如何。」凌輕輕頷首,握住我的手。
在宮門停步,讓侍衛跟絕說一聲我出門的事。誰知侍衛一見我,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兩眼發直。瞅著他們呆愣的模樣,我不由笑了起來。一人竟然捂著鼻子,我笑得大半個身子趴在凌身上。猛地打了個寒顫,回頭看見那兩個侍衛面無血色,直直地立著。怔了怔,抬首瞪了凌一眼。
凌不語,從懷裡掏出一神色面紗,細心地幫我覆在臉上,伸手繼續牽起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讓影去解了他們的穴道。
街上一片繁華,人來人往,商鋪門庭若市,紫州果然與藍州有的比。東張西望了一陣,瞥見我與凌身旁三步之內都沒有人接近。迎面而來的路人不是退避三舍,就是畏懼地站在一邊,定定地瞅著凌。一個孩童看到凌走來,身子抖了抖,哭喊不休,身旁的少婦立刻捂住孩童的嘴,匆匆離開。
本來熱鬧非凡的街道,突然鴉雀無聲。疑惑地瞥了凌一眼,他仍是面無表情,視若無睹,徑自牽著我。詭異的氣氛加重了心裡的疑慮,拽著凌,走進旁邊一處規模較大的客棧。
掌柜看到我們,哆哆嗦嗦地上前,引我們上了二樓。每經過一處,食客均驚恐地跳開到一旁。在窗前的桌前落座,以我們一桌為中心,周圍兩桌的人都迅速走開了。皺起眉,冷冷地問道,「掌管,這是怎麼回事?」
掌柜抖了抖,偷偷地瞅了一眼凌,忙低下頭,顫顫巍巍地給我們奉茶。如果不是看掌柜的正值壯年,任何人見到他都會懷疑他得了帕金森症候群。想在他口中也問不出什麼,便甩甩手,讓他下去了,掌柜的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看得我目瞪口呆,回首望著凌,他只是默默地把玩著手中的瓷杯,目不斜視。
匆忙喝了幾口茶,越感身邊的氛圍沉重,便尋了個上茅廁的借口,一個人溜去客棧的後院。晃到廚房門口,一虎背熊腰的廚娘正用力打著趴在腿上的孩童的屁股,口裡念念有詞。「就你頑皮,不聽老娘的話,哪天司徒將軍來了,看他怎麼收拾你。」本只是要緊下唇忍受的孩童,一聽,竟然立馬大哭起來。
記得小時候,老媽也常嚇唬我,不聽話,晚上會被鬼吃掉。敢情,凌竟也成了母親嚇唬孩子的籌碼,實在可笑。但是,我臉上半點笑意都無,沉默地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