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篇 第86章 情愫
一如既往地打開石室,迎面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寒氣。裹緊身上的裘衣,緩步走入。內室,一副冰棺置於正中央,絲絲寒氣在棺上飄散著。
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蜷睡在棺旁,賴賴地眯開眼,瞥了來人一下,垂首閉目。
棺內,一名絕色女子靜靜地安睡著,神情祥和。長長的睫毛,濃而密,臉色略微蒼白,粉紅的薄唇,綢緞般的髮絲整齊地垂在身前。水藍色的長裙,若隱若現的鎖骨,更稱得女子冰肌玉骨,韶顏雅容。
跪坐在棺前,抬手覆上女子的臉龐。柔嫩的觸感,冰冷順著緊貼的肌膚傳遞過來,探聽鼻息,眸里淡淡的失望。輕輕撫向女子緊閉的眼眸。
陌生的容貌,陌生的眉眼,陌生的氣質。躺在此處的女子,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難怪絕哥哥自從她來此,便再未見她。
一來怕世人發現她仍未死,二來,怕是不願看見棺內那如同陌生人般的女子,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默然地起身,轉頭瞥了棺內的人兒一下,黯然地推開室門。沉重的室門「隆」地一聲落下,來人腳下一頓,便抬步離去。
回到山莊,逸凡和木堇已將整理好的帳目呈於桌上。瞧見來人,逸凡鳳眼一挑,有條不紊地敘述起庄內的大小事務。木堇恭敬地站在一旁,垂首不語。
「逸凡,庄內大小事務均由你經手,定是穩妥,不必每日來此向我彙報。」他儒雅一笑,悄然落座。
「無論如何,你才是慕容山莊的莊主,我們兩兄弟有義務向你報告主要事務。」逸凡慵懶地坐在下首,端起茶杯,悠然地啜了一口。
「……隨你。」抬首望著日頭,垂下眼眸就要離開。
「又要去廚房么?兩年來,每日如此,何苦呢……」把玩著手中的杯子,逸凡語氣略有無奈。
木堇抬起頭,望著門前之人,欲言又止。
「只有如此,耐心地做著她喜歡的糕點,我的內心才會平靜……」
望著遠去的背影,白衣勝雪,在日光中尤為耀眼。
低低的嘆息聲響起,「又是一痴兒……堇兒,你放下了么?」
木堇垂下雙眼,淡淡的陰影遮住了眸底的顏色。「……大哥,我對她,只有敬重和欽佩……」
「是么,敬重和欽佩……堇兒,昨日員外說,他有意與你結親,如何?」抬頭望著自己的同胞弟弟,一模一樣的相貌,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
「但憑大哥做主。」木堇淡淡地問答道。
「堇兒,成親之事怎可兒戲。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希望看到你過得幸福……」逸凡起身走向木堇,眉間淡淡的憂慮。
「而且,員外的女兒常常來山莊,怕是還對影護衛念念不忘,堇兒……」
「大哥,」木堇輕聲打斷逸凡的話語,「我知道你擔心……」
「你也清楚我的擔心!」逸凡揪起木堇的衣襟,大聲說道。「那女子的面容與當年的她有幾分相似,每次你總是望著她出神,員外才會要求結親。堇兒,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死了!以前的慕容月死了,後來的南宮月也死了!堇兒,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木堇沉默著,任由逸凡氣憤地揪著衣襟,使勁地搖著他的身子。
「罷了,你想怎樣便怎樣吧,大哥不管了!」用力推開木堇,逸凡退後幾步,無奈地說道。
「……逸凡公子……」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怯意。
逸凡轉身朝來人微微一笑,「是虹兒啊,有事么?」
「這……虹兒打擾到兩位公子了么?」虹兒無措地拽著衣角,輕聲問道。
溫柔地摸了摸虹兒的頭頂,邪魅地笑道。「虹兒這是想念我了么,一大早就來尋我?」
虹兒的小臉霎時變得殷紅,口裡結巴起來。「逸,逸凡,公子,你,你就別開虹,虹兒的玩笑了。」雙眼局促不安地四處張望著,衣角已經被揉虐地慘不忍睹,仍是用力地揪著。
逸凡寵溺地拉起虹兒的小手,「待會隨我去布莊吧,順便給你添置幾件衣物。」
「不,不必了,虹,虹兒只是奴婢,這……」虹兒急急地說道,拚命地搖頭。
「莊主說了,你是莊上的客人,不是什麼奴婢。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是下人,不然,我會生氣的。」擺出一副慍怒的臉,虹兒連忙頻頻點頭。
兩人攜手離開,獨留木堇一人木然地站在一處……
「李家和南宮家因叛國投敵,後日問斬。他們兩家沒落,慕容家的生意可謂是稱霸夙國,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了。」這日,逸凡斜靠著門邊,望著廚房內忙碌的人,不由皺緊眉頭。
那人卻惘若未聞,手中的活計一直沒停下。
許久,將弄好的糕點置於爐上,他才緩緩開口。
「逸凡,你和虹兒的婚事定下來了吧?」
逸凡微微一愣,輕輕頷首。
他淡淡一笑,說道。「這幾年,庄內的事都是由你主持。以後,你便是這慕容山莊的莊主,我已經與義父說好了。」
「慕容雲,你想做什麼?」擔憂地望著他,逸凡低聲問道。
「呵,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慕容山莊以後就交給你了,不過,你不介意偶爾救濟一下身無分文的我吧?」他輕鬆地一笑,調侃道。
逸凡嘴角一揚,笑道。「我會替你管好這裡,但是,你仍然是莊主。這個麻煩,我可不想擔了去。」
「對了,你每日去後山,到底是為何?」
「……後山,放置了她的屍首……」他轉過身,淡淡說道。
逸凡一怔,微微張口,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那裡是山莊的禁地,任何擅闖者……死!提醒庄內的人不要接近那處。」
「我知道了,」逸凡應道。
「今日起,我會在禁地閉關,有什麼事,讓月影的人傳進來。」
逸凡點了點頭。
看著身前清如寒泉,雅若白蓮的白衣男子,待他如兄弟的第一山莊的莊主,從未想到,這一別,便是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