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流星是抓不住的,你除了許願什麼事也做不了。
張小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丑又一次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在心中默默許願下一次一定要逮住那個王八蛋,把他按在地上,屁股打成八瓣。
馬良拍拍自己的臉,只覺得臉皮子火辣辣的,帶了這麼多人來,居然毫無用武之地,如果不是那個小丑,這會地上就該躺著趙志或者尹恆的屍體,或者兩個人都躺在地上。眾目睽睽之下,讓小丑得了先手,派出了兩隊交警去追也都無功而返,麵皮被人打得啪啪響。
司馬北拾起趙志和尹恆的小刀,又從地上找到小丑那兩把菱形飛刀,在手裡掂了掂,塞到馬良手裡,「以後該把這些小刀也納進管制刀具名單里,太危險了,小爺的命今天就差點交代在這上面。」
馬良沒有搭理司馬北,走到趙志面前,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趙志的臉,「跳得歡啊,等會回到警局老子就跟你拉清單,看來你是安心想要把牢底坐穿了,老子一定成全你!」指著尹恆說道,「他想殺你,我還想得通,畢竟你撞死了別人的妹妹,你像一條瘋狗一樣撲過來是為了什麼,斬草除根?」
趙志和尹恆對視一眼,兩個人眼睛里都是一樣的狠毒。
「他應該是為了守住汪雅的秘密,」張小滿搖頭嘆息一聲,「你真以為單憑咱們在警局裡的那些隻言片語就能打動他,說出守了12年的秘密?哪有那麼容易,」走到趙志面前,「為了一個秘密,把自己一輩子賠進去,值得嗎?」
趙志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吐出一口氣,垂下腦袋,「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不想讓人知道的隱秘,沒什麼值得不值得,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要去衡量利弊的,你這種人當然不會明白。」
張小滿盯著趙志和尹恆看了片刻,什麼話也沒說,轉身朝髮廊走去。他的心裡也有秘密,那個揮之不去的童謠夢魘,原本打算找個機會解開那些謎團,現在忽然不想那麼做了,解開了就真的好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自己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或許,只會更加糟糕,就像知道了汪雅隱秘的趙志,守了一輩子,內心也煎熬了一輩子。
馬良瞟了一眼身影蕭索的張小滿,癟了癟嘴,踢了男刑警一腳,「你是不是屬木頭的,戳一下動一下,」指了指趙志和尹恆,「都拷上帶回局裡去,一個個的半點不讓人省心。」
男刑警臉色難看地給趙志和尹恆拷上手銬,嘀咕幾句,「真是晦氣,放個屁都能崩著自己的腳後跟,自己給自己安了一口大黑鍋.....」陰沉著臉對二人厲聲道,「老實點,再敢耍什麼花樣,別怪我不客氣。」
馬良瞪了男刑警一眼,走到司馬北的跟前,「你不是說去找你師父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司馬北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彩信,將之前和張小滿的計劃和盤托出,一臉傲嬌地說道,「要不是中間出了一點小插曲,這會我和張小滿早在警局喝茶了。」
「你們這是在走鋼絲,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一下......」
「跟你商量也不行啊,屁股決定了腦袋,讓一個執法者向歹徒妥協怎麼能行,所以張小滿才決定自己背下這口大黑鍋,反正他只是個顧問,案子一結束也就回大學教書了。你不一樣,你以後還得在警界里混呢,這會成為你畢生的污點。」
「哎....」馬良嘆息一聲,忽地想起什麼,正色道,「剛才要是能逮著那個小丑就好了,就可以問出你師父的下落,可那王八蛋跟個泥鰍似的,溜得太快,一連派出兩隊交警都沒有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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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北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說道,「這王八蛋是很滑手,而且剛才的舉動也有些怪異....不過,這些不重要了,我師父的下落倒也不用他交代,先前我在警局說的是真的,一鳴社的人確實已經找到我師父,紅姐這會應該就陪在老頭身邊,我馬上也要趕過去了。」
馬良舒了一口氣,「找到了就好,你師父的事一直懸在我心裡....回頭讓你師父來一趟局裡,給他錄個口供,說不定能挖出一些關於那個小丑的線索來....」
「我這就叫上張小滿一起出發,我師父好像有什麼話要跟他說,等他們聊完,我就讓師父到局裡去一趟.......」
「先別過去,」馬良立刻攔住司馬北,一臉怪笑地說道,「滿小子這會還要兒女情長一番呢,你過去只會打擾人家的情意綿綿,你又不是光頭,當什麼電燈泡。」
司馬北撅著嘴,「我怎麼就碰不上這種好事呢,想我也算是風流倜儻,瀟洒不羈,怎麼就沒個大姑娘對我含情脈脈的,都圍著張小滿那根木頭瞎轉,沒天理啊.....」看了一眼正擺出作嘔姿態的馬良,「你還留在這裡幹嘛,不回警局去審那兩個冤家?」
「審訊的事不著急,」馬良摸著自己的肥肚腩,「這不還等著那對痴男怨女出來,我好到髮廊里去搜集證據嗎,順便看看戲,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司馬北和馬良對視一笑,快步來到髮廊外,一人各站在門口的一邊,抱著膀子,像兩尊門神一般,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
嗞啦一聲,張小滿私下一塊帘布,圍在何瑤纖細的腰上,遮蓋住兩條細嫩雪白的大腿,「暫時只能先這樣了,也不知道尹恆那王八蛋把你的衣服褲子扔到哪裡去了,將就一下吧.....」
何瑤面色潮紅,輕輕地「嗯」了一聲,「剛才聽到警笛聲,是馬胖子他們來了嗎?那傢伙抓住沒有?」
「就是馬胖子不來,他也跑不了....」張小滿摸了摸鼻子,「得虧他還算有些良知,沒真對你做什麼.....這次是我大意了,對不起,以後不會再讓你冒這種險了。」
「不怪你.....」何瑤低著頭,柔聲細語地說道,「是我自己放鬆了警惕,一時大意被他鑽了空子。」
張小滿砸吧一下嘴巴,轉過身去伸展一下酸痛的胳膊,「總之好在沒有什麼事情,不然我的罪過就大咯....走吧,我們先回去,晚上請你吃頓好的,算是給你賠禮道歉,只是別點太貴的,你知道我口袋裡沒幾個子兒了....」
突然,何瑤從後面雙手環抱住張小滿,臉頰貼在張小滿的後背上,「我不要吃什麼好吃的,只想要你陪在我身邊....我想清楚了....張小滿....我....」
「還是去吃一頓好的吧,」張小滿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慢慢地掰開何瑤抱住自己的手,打斷何瑤後面想說的話,「我女朋友說過,人只要吃得飽,心情自然就開闊了。你才經歷了這一遭,肯定受到了驚嚇,心裡肯定亂糟糟的,而且被尹恆那孫子掛在這裡吹了這麼久的寒風,元氣大傷,得滋補一下才行。」
何瑤獃獃地收回自己的手,眼眶頓時紅了起來,身子似乎比被掛在橫樑上的時候還要冰涼,「你女朋友說的很有道理,我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吃東西.....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黃曉曉,」張小滿嘴角微微上揚,眼眶卻也是紅紅的,背對著何瑤笑呵呵地說道,「好聽吧,她的聲音也好聽,就像清晨的黃鸝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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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耳....」
「真好,」淚水在何瑤的眼眶裡打轉,「不像我的名字,何瑤,怎麼都有一股子遙不可及的味道....」
「誰說的,你的名字也很好,瑤本來就是一種美玉,你配得起這個字。」
「第一次發現你也挺會說話的呢....這句話說得真好聽,我會記在心裡的....」何瑤一低頭,一滴淚水落了下去,「有句話我還是想要說出來,你想聽嗎?」
張小滿並沒有回答,有些事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沉默,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張小滿不能開口,何瑤在等張小滿的答案,所以也沒有繼續開口。
許久之後,何瑤拉上身上張小滿外套的拉鏈,緊緊地裹貼在肌膚上,光著腳,掩面跑了出去。
張小滿沒有去追,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無解有時候也是一種答案,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張小滿緩步走出了髮廊,冷冷地瞟了一眼站在門口兩邊的司馬北和馬良。
馬良乾咳一聲,「別擔心,我讓人送她回去了,不會在出什麼事。」
「你們兩個挺閑的啊,」張小滿面色一寒,「犯人不用審了嗎?案子不用查了嗎?人不用找了嗎?」
司馬北撓撓頭,嘿嘿笑道,「人不用找了,這不就在等你嗎,我師父要見你。」
馬良見張小滿將目光移向自己,舉起手叫冤道,「我這是在等著你們出來,我才好進去收集證據啊。」
張小滿眼睛微眯起來,面無表情地說道,「老馬,待會我見完長弓難鳴那糟老頭之後,會去老常的陵墓,在那裡等著你,」可以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吐出最後四個字,「不見不散!」
馬良一怔,嘆了一口氣,艱難地擠出一個字,「好。」
司馬北眨眨眼睛,走到五菱駕駛艙旁,「快點吧,紅姐已經催了我好幾遍了,再磨蹭下去她就要大發雷霆了。」
張小滿走到駕駛艙,指了指後排座位,「滾到後面去,我來開!」
「其實也不太急....」司馬北面如土色,「還是我來開吧,你坐在後面休息一下....」
「最後再說一次,滾到後面去!」
十多分鐘后,五菱在西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大門前停了下來。司馬北立刻跳下車,雙手扶著車身,哇地一下嘔吐起來。
張小滿推門下車,瞥了一眼司馬北,冷笑一聲,徑直朝工廠內走去。司馬北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立馬跟了上去。
整個工廠內都是光禿禿的黃土地,連荒草都沒有,只有最中間有一個用鐵皮和鋼架搭建的廠房,已經爬滿了鐵鏽。
司馬北快步來到廠房的鐵門前,奮力地推動鐵門,「我師父就在裡面,被那王八蛋關在這種地方,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罪....」
鐵門緩緩而開,空曠的廠房內只有正中間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四周圍著幾個人,有老常死去那天在東湖岸邊下棋的兩位老人,也有那個畫畫的學生,還有那個清潔工,長弓落紅也坐在桌子邊上。
桌子上有一口大鍋,冒著白色的熱氣,紅色的湯底不斷地翻滾著,長弓難鳴坐在桌子的正前方,一隻腳放在地上,另一隻腳放在凳子上,捏著筷子正在鍋里來來回回地涮著,見司馬北和張小滿推門而入,舉起手中筷子夾著的鴨腸,歪著腦袋,咧開嘴,露出一顆沾著辣椒皮的牙齒,「來啦?吃點不,剛燙好的鴨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