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死不同道（四）
「成交了又怎麼樣，就不許別的人半路截胡了嗎？」
昏暗的地下室內，小丑慢慢走到鐵架床旁邊，目光柔和地盯著床上閉目沉睡的男人，嘴角噙著冷冷的笑意，對手腳被捆綁起來，斜躺在牆角的陳有慶說道，「如果你不同意，了不起老子賣家和截胡的人一起都做了便是，你想自毀，問過我了沒有，生死同道你當是戲言不成？」
「做生意要講誠信啊，」陳有慶咳嗽兩聲，「本來這樁買賣就不公平，那個u盤早就燒毀了，只是那個傢伙不知道而已。我們註定是給不了人家想要的東西，卻要別人用活生生的命來換，已是理虧，現在你還要半路截殺，是不是有些太欺負人了。」
「傻不傻，他本就該死，你何必用自己的命去實打實地換，」小丑嗤笑道，「你想學小慈，但學得一點都不像，小慈做買賣一定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怎麼佔便宜怎麼來，你太實誠了，畫虎不成反類犬啊。」
「駱慈不也是個痴的，」陳有慶不服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他要是真雞賊，就不會差點把自己真的搞死了....慈不掌兵，對付敵人自然是越狠毒越好。要是能回到當年，我一定不會像駱慈一樣等著被別人撞，我會先開車撞死那些傢伙……」
「楊青說的沒錯，這些年你天天戴著個狼頭面具跟那些惡狼鬥來鬥去，已經變得和惡狼一模一樣，陰狠惡毒，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有些人該死，有些人卻罪不至死，你現在是磨尖牙齒和惡狼一樣，逮誰咬誰.....」
「你這話說得極為好笑，不磨尖牙齒，怎麼去咬死惡狼。」陳有慶輕蔑地看向小丑，「看來這些年你已經過慣了平靜的日子，早就忘記了那些深仇大恨了。駱慈有句話說得很對，你不計較，他不計較，大家都不計較，壞人只會越來越壞，好人只會越來越慘，過程中有些犧牲在所難免.....羅天成，別的不論，難道你要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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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直含冤九泉嗎！」
「如果知道要犧牲楊青和常安才能報仇，我情願這輩子都不跟任何人提起我媽的冤屈.....」
「這話聽著耳熟，」陳有慶癟癟嘴，「12年前我也是這麼對駱慈說的，可現在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傻，你知道這12年來，那些傢伙造了多少的孽嗎，害死了多少無辜的可憐人嗎？吃肉的就該宰個一乾二淨，否則羊圈裡遲早有一天會一隻羊都不剩。還有，楊青和常安為什麼尋死，你應該很清楚，別他媽什麼屎盆子都扣在老子頭上。」
羅天成盯著鐵架床上男人的心臟位置，「你就不該告訴楊青事情的真相，不管是他爺爺的，還是駱慈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抱著大鵝的少年，「他就是個一根筋的傢伙，知道自己能救駱慈，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性命....」
「要不是我實在沒法子了，」陳有慶痛苦地別過臉去，「你以為我想告訴他，就讓他以為駱慈跟死了沒區別就好了....他自己已經查到了一些東西，自打回來以後，三天兩頭地往這間地下室鑽，摸著自己的心臟傻笑，是他跪下來求我的.....我能怎麼辦！心臟又不像腎臟，拿掉一顆還有一顆，二選一啊.....」
羅天成眼睛漸漸濕潤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鼻頭，抬起床上男人的手，和自己的手握在一起，「高中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是你的跟屁蟲，你嘴上說著讓我不要在意，暗地裡卻去搞惡作劇教訓那些人，你說我不是你的跟屁蟲，是你的兄弟.....既然我是你的兄弟，那就讓我幫你做最後一件事吧....」
放下男人的手，羅天成站起身來，將男人身上被子往上拉了拉，目光堅毅地對陳有慶說道，「看來我是無法說服你了，既然如此，那你就不用去了，誰知道你瘋起來會做出什麼事，左右那傢伙也不知道賣家是誰，就讓我替你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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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羅天成一邊以某種怪異的強調哼著「火海同跳....刀山相交.....兩肋插刀....生死同道」，一邊踱步走出了地下室。
陳有慶對著羅天成的背影大罵道，「王八蛋，滾回來，老子自己的事自己辦！」
十多秒后，鐵架床上的男人艱難地睜開了眼睛，虛弱無力地從喉嚨擠出幾個字，「生死...同道....不是要一起去死.....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
同樣的字眼放在不同的事物上卻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就比如車有離合，人有悲歡離合。
張小滿鬆開腳下的離合，將五菱停靠在一盞路燈下面，腦海中想著李大軍一家三口的悲歡離合，歪著頭望了一眼五菱旁邊的居民樓，總共六層，牆壁因為風雨的侵蝕而斑駁不堪，甚至上面已經開始有了明顯的裂痕。
什麼事情都有利有弊，老破小的居民樓環境差，但是相對的人員固定，住戶之間也大多熟識。因為那些心思活泛，不甘平庸的年輕人早就已經離開這裡，去外面更為廣闊的天地了，而留下的都是將這裡真正當成家的人。
人都是這樣，年輕的時候是夢想家，歷經生活的毒打之後，夢便破了，只剩下想家。
張小滿也很想家，主要是想家裡的人，一看到眼前這棟居民樓便更想了，就像是看到了學校的教師宿舍樓一般，同樣是老破小，同樣的需要一步步爬樓梯上去。
閑庭信步一般走上5樓，張小滿左右看了一眼兩邊房屋的門牌號，轉向左側過道，走到最深處，在508號房門前停下腳步，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張小滿砸吧一下嘴巴，走到房門旁邊的窗戶前，從兜里拿出一把小刀，賊眉鼠眼地瞟了一下四周，彎腰用小刀一點一點撬著窗戶的月牙鎖，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忽地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