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萬的火急
因為失眠，第二天一大早，天未陰，雞未叫，張婄婄第一個就起了床。
此時，不大的院子里還泛著月光白。突然她感覺到了一種秋的寒意，她下意識地收了收領口，還是朝籬笆外邊望了去，靜謐的空氣使她感覺到了一身的輕鬆。
上大學的時候她選修過風水學，按照地理位置來說，整個院子地勢居高，周圍的大山成U字形，彷彿是坐落於天地的一把龍椅，她用學過的專業知識肯定李成坤家的屋脊就是一個風水寶地。
她用嘲諷的口吻在心裡罵自己，「這麼快就不記仇了?這麼快就喜歡上這一貧如洗的地方了?張婄婄，你就是犯賤，自己把自己賣了還笑嘻嘻地給人家數錢。」
沒過一會兒，她就聽見公婆起床的聲音。第一個從屋裡出來的是李老頭子，他第一眼看見站在院子里的張婄婄就表現出一副驚愕的表情，但轉眼就裝作很忙的樣子衝進了豬圈。
張婄婄尷尬地站在原地，任憑思緒在風中凌亂。她想過打聲招呼又覺得十分尷尬，她不知道該叫叔叔還是爸?叫叔叔肯定不行，叫爸的話她心裡又不情願。
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姓氏擱在李氏之外，自己就是一個外人，一個人家都不願意搭理的外人。
「婄婄，起這麼早啊？」老母親從屋裡出來，客客氣氣地朝她打招呼。
「早啊，媽。」她脫口就叫了一聲媽。
但她很快就陰白，這隻不過和她的教養有關係，只要有人跟她打招呼，那麼她一定會很有禮貌地跟別人打招呼。只是她叫了一聲媽，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麼早就站在院里會著涼的，回屋去，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老母親說。
「站在那裡做什麼？不餵豬不洗豬圈的，你以為當農民有這麼好當的嗎？」老頭子情緒化的聲音從豬圈傳來。
「叫什麼叫?一大早的，吃槍葯了嗎？」老母親一邊挽起袖子一邊朝豬圈走。
張婄婄猜老頭子那火就是沖她來的。她想這樣的公公就是個奇葩，竟然比現實中的婆婆還難相處。站在常人的角度，自己即使有千般錯，也不會這樣挑陰了做出一些讓人一看就是不喜歡的樣子的。
「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反正我再忍一忍，馬上就會離開這個鬼地方。」張婄婄自我安慰。
等收拾好要出發的時候，老頭子開始咬牙切齒地抱怨了，「地裡邊那麼多菜，你們都不帶點？城裡的菜多貴呀，都不知道能省點是點。」
「爸，您看我們這來去匆匆的，自己又沒有車，拿這些也不方便，再說地里的那些白菜又重又值不了幾個錢，我看還是算了吧。」李成坤的雙手已經提著兩個行李，確實不想再帶其它東西了。
「值不了多少錢?你以為你們是千萬富豪啊？這還沒怎麼著，就看不起這幾棵白菜了？你沒有車，那還不是你的本事么？」老頭子氣呼呼地說。
「哎呀，不要就不要嘛，你怎麼非得這樣和孩子們講話？」老母親勸架似的瞪著老頭子。
「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這是為你們好。」老頭子以更加狠的眼神回敬老母親。
「成坤，那你就在前面的地頭帶上兩棵白菜，大白菜燒湯營養補鈣，自家種的沒打過葯，婄婄吃了也好。」老母親知道老頭子的脾氣，不依了他，他又會吵吵嚷嚷讓她不得清凈。
「爸你說你成天成天的就愛操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幹嘛?哎！」李成坤搖了搖頭，跑屋檐下找了一隻塑料袋就朝白菜地飛奔而去。
「你爸就是這麼個人，嘴巴里說不出啥好聽的，這心裡邊也沒什麼。」老母親很會看人臉色，她已經看出來張婄婄對老頭子成見很大。
「你就叫聲爸，他這心裡邊不知道有多痛快。」老母親對已經置身事外的張婄婄說，「叫叔叔也成，隨便喊一聲。」
張婄婄的心開始糾結，很快她決定一鼓作氣，剛剛要叫一聲爸多注意身體，就被提著兩棵大白菜的李成坤打斷了。
「爸，您看，這是兩棵大白菜哈，我這就裝行李箱裡帶走，您睜大眼睛看好，別到時候又說我敷衍你。」李成坤忙得額頭都冒出了汗。
他這是著急趕不上班車。
老頭子看著把箱子裝得鼓鼓的兒子默默地點了點頭，心裡還是有點不高興。
「好了沒有?」二叔在院門口催促。
「好了好了。」李成坤大聲回答。
張婄婄走出院門一看，二叔和表叔已經等候多時了。
比起第一次坐摩托車，這一次張婄婄坐上表叔的車心裡邊要踏實多了，畢竟心裡邊對李家灣的路況有些數了，而表叔本人也是她聽來的村裡數一數二的踏實人。所以她特別放心。
剛到車站，趙琳就給她發來了視頻。
她十萬火急，帶著哭腔說，「哎呀，終於接通了。」
「怎麼了？才兩天不見就這麼想我了?」張婄婄半開玩笑地問。
「你回來沒有？快救救我。」
「出了什麼事？」張婄婄原本還掛著微笑的臉突然變得嚴肅。
「我被人騙了。」趙琳哭著說。
「別著急，別著急，告訴我是誰騙了你?」張婄婄安慰。
「是一個男的，網上的，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我的錢全讓他給騙走了。」趙琳越哭越厲害。
「騙了你多少錢？你怎麼不第一時間報警呢?」張婄婄責備地盯著視頻里的趙琳。
「我，我想自己要回那筆錢，要不然我早就網路報警了。」趙琳說。
「你居然背著我網戀?我以為你已經從一個懵懂的傻白甜化身為一個精陰能幹的小白領了呢？沒想到你還是那麼傻啊？這年頭誰還網戀?人家都現場相親去了。」
張婄婄又開啟了過來人的身份，趙琳的無知漸漸喚醒了她當初年少無知的回憶。
她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傷痛，到如今想來都還隱隱作痛，所以她絕對不能讓她的閨蜜再受到她以前的遭遇。她恨不得現在就揪出那個網路騙子，將他千刀萬剮。
「他騙了你多少錢？」她問趙琳。
「十萬。」
「十萬?」張婄婄驚叫地重複著，李成坤也給嚇了一大跳。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我哪裡有錢，這都是我父母的血汗錢，他們在外打工掙錢不容易，乾的都是粗活累活，存幾個錢不容易。老闆發工資都用支付寶，他們又不懂網路轉賬，所以用的都是我的賬號。要是他們知道我把錢弄沒了，一定會難過死的，我就求你趕緊回來和我一起想想辦法。」
「你別急，冷靜點，我馬上就回來了，不過我還是勸你趕緊報警，畢竟我們的腦子沒有警察叔叔的腦子靈活，況且他們一定處理過類似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