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叔是倔驢
「二叔,你騎慢點,我怕婄婄不適應。」
李成坤有些不放心地囑咐二叔,他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張婄婄頭上,再把兩隻袖子緊緊的系在脖子上,然後語重心長地對張婄婄說,「別怕,二叔手穩,安全得很。」
「放心,你二叔能耐著呢。」二叔朝李成坤使了一個讓其放心的眼神,隨即啟動了馬達,他樂呵呵地問一直不說話的張婄婄,「姑娘是哪裡人啊?」
「重慶。」張婄婄盡量控制著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身子。
「哦,山城啊,好地方,好地方。重慶可出美女哦,重慶美女都潑辣得很,我看你倒挺溫柔的嘛,怪不得我們成坤巴心巴肝地待你呢。」
二叔一個勁地誇讚,張婄婄卻聽得面紅耳赤,她沒想到李家二叔居然會這樣跟她說話。
因為相互不熟悉,一路上張婄婄也不怎麼說話,二叔問一句她就答一句。
二叔個性開朗,他也不管別人笑話不笑話,既然沒有什麼話可以聊,他就自管自地旁無他人地唱起了山歌,還時不時地晃蕩著身子搖擺著大腦袋。
山歌是難聽了點,張婄婄也只好恭恭敬敬地聽著,這是她發自內心的對長輩的尊敬。
突然車子猛地一下騰空飛出好幾米遠,嚇得張婄婄心臟劇烈跳動,她哇哇直叫,眼淚橫飛。二叔激情四溢的歌聲也戛然而止。
「別怕別怕,是一個下坡路。」二叔有些抱歉地安慰,車速卻還在慣性前沖。
此時張婄婄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她感覺到四肢乏力,心臟的劇烈運動依舊沒有得到緩和。
聽到張婄婄喊叫聲的李成坤趕緊跳下車跑了過來,「二叔,你這也太快了,你看把婄婄嚇得。」
李成坤被臉色鐵青的張婄婄嚇得傻愣愣的,他沒有注意到因為著急導致語氣過重而使得二叔臉色也不好看了,此時他最關心的人是張婄婄。
「沒事吧?老婆。」他著急地在張婄婄身上到處查看。
「沒事。」
張婄婄除了精神上的驚嚇,她並沒有覺得身體的不適。她輕聲回答,聲音嘶啞。
「哎呀,你二叔手穩得很,不會有事的。這也怨不得我,你二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樣。誰遇到這個陡坡都會加速,你二叔最怕鬼,這個道道出了好幾回車禍了,死的那個人還是我小學同學呢,二叔每次經過這裡,心裡就虛。」
二叔環顧著暗色沉沉的四周,被他表情豐富的這樣一說,籠罩在綿綿細雨里的周圍的環境倒真的陰森森起來。
「二叔,虧你還是個闖蕩江湖的,怎麼你也信這些?」李成坤再次沒好氣地責備道。
「這可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有些東西科學也解釋不了。」二叔似乎不大肯承認錯誤,他像一頭倔驢,認死理,這倒和張婄婄有些相似。
經過這麼一驚嚇,再加上二叔說話弔兒郎當不靠譜的樣子,張婄婄再也不肯坐二叔的車了。
於是二叔和表叔拉著行李先走了,留下李成坤和張婄婄借著手機的燈光緩緩步行。
大概五六分鐘的樣子,燈火闌珊處,快步走來一個打著手電筒的人影。
「哎呀,你們怎麼走路呢?看把你們累的。」
原來是李成坤的母親,圓潤體胖的個子,急切的語速和迅捷的動作一看就是一個勤快賢惠的母親。
「阿姨好。」張婄婄頓感突然,脫口就喊了一聲。
「好,好好。」老母親應聲回答,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借著微光打量著新來的兒媳婦。
「叫媽,都領證了,還叫阿姨。」李成坤聽了也覺得彆扭,他趕緊拉著張婄婄的手提醒。
「媽。」張婄婄難為情地改了口,背地裡卻使勁揪著李成坤手心裡的肉。
轉眼就到了家門口,卧在院壩中央的大黃狗遠遠地就嗅到了他們的味道,看見大黃狗迎來的張婄婄嚇得直往李成坤身後躲。
「別怕,大黃精靈得很,它知道你是自家人,它是來迎接你的。」老母親一面驅趕著搖著尾巴的大黃狗,一面對張婄婄說。
見大黃已經走開,張婄婄這才鬆了口氣。
當她和李成坤並肩塌進院門時,一群老老少少就蜂蛹而上,像看大戲一樣將他倆團團圍住,十多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張婄婄看,弄得張婄婄都想立馬找個地方藏起來。
「老哥老姐們,別圍著倆孩子,你看他們都累了,明天請早,明天請大家來吃糖好不好?」
老母親特別有眼力勁,她看出來張婄婄一臉的疲憊和羞澀。經過她的一番打發,看熱鬧的人群很快便散去。
等人都走了,張婄婄才好好端詳了一番這個院子。
一個由土籬笆簡單圍起來的四合院,大概有五間磚砌的平房,左邊是更低矮一些的石頭和泥巴築成的房子,張婄婄猜測那裡應該就是豬圈,房子的右邊是竹條編插成的雞籠,她彷彿聽到了一隻雞的鼾鳴聲。
濃郁的鄉土氣息和簡陋的四合院,不得不讓張婄婄感覺到了一陣凄涼。
這時候,一個老頭慢步從裡間走了出來,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客氣地朝她看了一眼,「你們餓了吧?我把面都煮好了。」
「這還用問嗎?肯定餓了呀。」老母親拉著張婄婄就朝堂屋裡走,到了一張方桌前就讓張婄婄先坐下。
「老東西,你不知道加幾個雞蛋嘛?就一碗白面,誰吃得下?」老母親一進到廚房就開始埋怨。
「小聲點,我還沒說你呢,你這一天天的就知道和那些老不死的瞎聊,跟他們有什麼好聊的?真是的。」被罵的老頭子像吃了火藥似的反嗆了回去。
老兩口在廚房裡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讓張婄婄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她看著眼前的一大碗白面更是毫無食慾。
「婄婄,趁熱趕緊吃,我去給你煎兩個雞蛋。」老母親看出來張婄婄沒什麼胃口,鑽進廚房啪啪啪打起雞蛋來。
「吃不下,就別吃了,這不還有零嘴嘛。」李成坤三下五除二地把一碗麵條吃了個底朝天,放下碗筷就翻騰起行李來。
張婄婄剛想放下筷子,呼啦呼啦喝著麵湯的老父親開口就說,「怎麼能說吃就不吃呢,做一碗面得多辛苦,從種下麥子前的耕地拔草,到後期的管理和收割,真的不容易啊,所以絕對不能浪費一口面一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