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可名狀

【九洲一統江湖，天龍完美收官！】

【兩界少林寺達成友好合作關係，易筋經有望納入九年義務教育。】

【山城豐都區域的迷霧已經瀰漫七日，專家解釋……這是一種獨特的自然現象，民眾不必恐慌……】

【山姆國中部某州疑似發生生化泄露，兩國之間所有商業航班現已終止。】

【地中海出現神話種族「魚人」，沿岸上百人被「狩獵」……】

【……】

靈氣復甦已經過去了九十九天，數萬人失蹤，疑似穿越到了異界，上千人超凡覺醒，操控能量和規則。

甚至，華夏已經徹底攻略了一個武俠世界，獲得了成體系的修行途徑。

可我依舊還是個普通人。

羨慕嫉妒！黯然銷魂！

「哎！」

長嘆一聲，關了新聞，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旁邊是一份二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都靈氣復甦了，這份錄取通知書，實在讓人提不起精神。

告慰了父母在天之靈，他這才拿起面前的筷子，臉上努力擠出一絲淺笑：「生日快樂！秦政。」

……

「952744，回復所見畫面，回復……」

「收到回答，請回答！」

「該死！」

「下一個準備，繼續探索這個未知世界。」

隱形耳機里傳來上級主管的吼叫，但D-952744僵直地站在迷霧之中，望著眼前的畫面，張著嘴，訥訥不能言。

那是他有限的生命中從未見過的景象。

巨大的銅柱佇立在眼前，即便隔著時空迷霧，他仍能清晰感受到其上傳來的恐怖炙熱以及浩瀚威壓。

他瞪大了眼睛，依稀看到銅柱上篆刻著的符號和印記，即使無法辨認其究竟屬於何種偉大的文明，但只一眼，來自基因深處的恐懼立刻便迸發了出來。

戰慄之中，D-952744的精神一陣恍惚，眼前驟然浮現出了如同煉獄般的景象。

就像他曾在某本古籍上所看到的那樣，帶著鐐銬的迷途羔羊行走於那通紅銅柱上，燒焦的皮肉使他們發出慘烈的哭嚎。

最後，無一例外，那些罪惡靈魂都帶著扭曲又絕望的面孔墜落在銅柱下的炭火之中，成為火舌的祭品。

罪惡的靈魂在煉獄這個國度洗濯凈化，經過無數的磨練與等待，最終得到了救贖，投入主的懷抱。

可是，與那《舊約》煉獄所不同的是，這尊銅柱之下，並非凈化靈魂的炭火，而是一池不可名狀的猩紅液體。

「嘎嘎……」

D-952744的喉嚨里發出了恐懼的異響，他想叫，他想掙扎，但卻只能像垂死的鴨子一樣，發出幾聲「嘎嘎」之音。

他的眸子倒映著那汪血池，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白迅速地爬滿血絲，就像布滿了一條條蠕動的紅蟲。

池子一眼看上去極其稀鬆平常，充其量也就是一汪血色的死水。

但穿透過那層迷霧，不祥的紅色液體並非像表面上那般清澈平靜，偶爾會有氣泡冒上來，從氣泡撕裂的縫隙中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有些什麼「東西」在那暗流中沉沉浮浮……

只是看了那「東西」一眼，兩行血淚已經從眼眶裡流下。

這時，那血池上空瀰漫的白霧濃郁起來，就像一條條觸手，侵入進時空迷霧之中。

『我要死了？！』

身穿橙色制服的D-952744已經知道自己再無生還的可能，但在這一刻，他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D級成員，可不就是用來消耗的嘛！

每一次出任務，他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死，而已！

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此時，一股厚重濃烈的氣味洶湧而至，充滿了時空裂縫的角角落落，迅速腐蝕著鼻腔咽喉上的黏膜……

「腐蝕性氣體！」

他終於開口，沙啞低沉，就像在喃喃自語。

「但這氣味……是魔鬼的誘惑嗎？」

「好餓！」

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去。

「為什麼會這樣？」

就在他呢喃之際，那不祥的血池沸騰了起來！

「952744，請詳細描述此方世界，請……」耳機里再次傳來上級主管的聲音，急促中滿是期待。

「不要接觸！不要接觸！不要接觸！」

D-952744顫顫巍巍掏出手槍，塞進了嘴裡。

他總算是看清了，就在那血池底下，隨著不詳液體一起翻滾的，是不知何種生靈的殘缺屍體，內髒的碎塊，骸骨，以及……

「嘭！」

一聲槍響，在他理智消失前的一秒，吞槍飲彈。

因為他看到，從沸騰的液體中一晃而過的，是深海中某種軟體生物的腕足……而在那更遙遠的虛空之中，重重迷霧籠罩之下，露出人形的剪影，披著微光的面紗……

不可名狀，不可描述，不可直視！

危！

……

秦政夾起一根魷魚須，愣愣地看著餐桌對面。

紅紅白白的漿液呈爆炸性地塗滿了牆壁。

你能想象得出，這是何等恐怖的畫面。

孤單吃著火鍋，過著一個並不怎麼開心，但還是很有盼頭的生日，突然對面的霧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一聲槍響，緊接著……肝腦塗牆。

這一幕，直接讓他化作了雕像，膀胱都為之一縮。

「我尼瑪……」

話音剛落，那些紅紅白白的東西，如若時間倒退一般從牆上飛出，重新沒入霧氣之中，緊接著，迷霧卷著火鍋的白汽，又好似包裹著一個世界的幻象，從虛空上墜落而下，盡數投進了銅爐火鍋內。

霎時間，桌子上的火鍋在未知的規則下扭曲了起來。

三足兩耳，銅製。

是鼎！

鼎身上有神秘的花紋，要是秦政沒記錯的話，那叫做獸面紋，也叫做饕餮紋。

只是，這銅爐火鍋化作的青銅鼎里已然沒有了湯料，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在秦政驚駭的目光下，那黏稠如實質的黑暗漫過了鼎沿，就像觸手一般張牙舞爪朝著自己襲來……

危！

電光火石之間，黑暗觸手從七竅中插入，粗暴地沒入身體，秦政眼前一黑，接著兩腿一蹬，人已經直挺挺倒下，昏死當場。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秦政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一看，眼前依舊是自己的家。

牆上的掛鐘顯示，已經是午夜一點鐘了。

桌子上的菜沒有動過的痕迹，只是……桌子正中的火鍋，卻不見了蹤跡。

秦政扶著桌子站起身，望著面前這一幕，久久不能平靜。

而腹中，咕嚕嚕大叫了起來。

無比強烈的飢餓感湧起，同時，左手掌心火燒一般刺痛，抬手一看，一道漆黑如墨的饕餮獸面紋深深烙印在掌心之中。

那抽象的獸目盯住自己，貪婪、飢餓、冷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