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劉安出身於一個小地主家庭,生活本也並不用發愁,也多曾讀一些經書,頗知一些事理,在人看來,也許一輩子就會這樣過下去。誰料想,風火無情,四年前一場大火,將家裡燒了個精光,無奈,劉安託人在縣衙里謀了一個役使身份,生活了下來。在那裡,劉安認識到,在這世上,要想活得自在,就要會揣摩上官的意思,但是,有時候,本身更需要幾分真實的本領。認識到這點,劉安並沒有象普通衙役那樣得過且過,抽空跟縣裡的武師學了一些槍棒功夫,明上雖然沒怎麼在意,暗地裡卻勤懇用心,本身身為衙役,很容易接觸到一些春秋書籍,劉安明裡沒事,便多瞅幾眼,以求將來有個出身。後來,當了兵,他事事留心,時時在意,因此對軍旅之事也是多有了解。
劉安到了山陵縣,和眾人一團和氣,惟獨趙槐憑著兄弟趙魁的身份,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很是挑刺。劉安也沒有辦法,只能夠一味忍讓,到了這個時候,趙槐提議要跑,劉安再也不能容忍,殺了趙槐。至於趙槐的死,會不會留下後患,還是等有命留到這場戰鬥結束后再說吧。其實,如果只為了這一小點,劉安是不會惹上趙槐的,更多的是考慮到現在的形勢,本來人就不多,如果趙槐再走了,他的部下也肯定留不下來,那時,城中守兵人心必散,根本就不可能贏取這可能的勝利。那時,自己只有死路一條。也是從這個方面考慮,劉安下了狠心,殺掉了趙槐。果然,殺掉他以後,王雲平等人順利成為自己的屬下,聽從自己這個平級的指揮。
想了想,到外面留了幾個士兵在衙內安排傭工守城的事,劉安親自從後堂要來一匹黑布,將鄭槐裹上,令兩個親信士兵抬著,趁著天黑,隨在大隊後面,望苟廉營地而去。
第一次指揮戰鬥,到了黃巾營地的時候,劉安激動的心反而出奇地平靜了下來。在斥候老兵的指引下,劉安悄無聲息地弄掉了兩個正在打盹的哨兵,然後帶著蕭唐和梁銀漸漸悄悄撲進了苟廉中軍。
「有敵人,」忽然苟廉軍中的警哨喊了起來。劉安不再猶豫,而是和蕭唐及梁銀大步直撲中間很是明顯的帳篷——苟廉的中軍營地。這時候,外面的王雲平鼓角齊鳴,裡面的將士齊聲吶喊,頓時聲勢升了上來。
看到自己的眼前忽然出現了官軍,也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少,再聽得周圍喊聲陣陣,鼓角爭鳴,眾多的黃巾士兵立即就慌亂開來,開始四散奔逃。
劉安也不看在自己面前驚慌的黃巾士兵,而是扯開了大步,一直奔向那中間的帳篷。剛到近前,只見帳幕忽地掀開,一個人頭探了出來大聲問發生了什麼事,劉安也不答話,順著帳幕,一槍就把那人挑了出來,摔到地下。劉安這時也不看是誰,就高聲喊了起來,道:「苟廉已死,投降者不殺。」
面對著鮮血,又知道如若不勝必有生命危險,反而激發起人本能中的野性,蕭唐和梁銀霎時間清完了中軍的黃巾士兵,又向外圍找尋。劉安面對著倒於自己槍下的黃巾士兵,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是生命的流失,彷彿就該如此。他深深地明白,在這戰場上,沒有什麼心痛不心痛,有的只是你死我活。只要不是自己的部下,又沒有跪下來的人,劉安是不會給他說話的,見面就挺槍直刺,不死不休。
幸好,劉安先殺掉的確實就是苟廉,黃巾兵沒有了指揮,映入眼帘的就是驚慌失措的人,到天大亮的時候,劉安面前再也找不到敢頑抗的敵人。這時,劉安看看自己的長槍,上面沾滿了鮮血——多半不是自己的,而是倒在地下的這些黃巾兵的血。劉安手中一松,槍掉到了地上,想揀起槍來,從腳底下湧上一股極度的疲勞,腰一彎,卻坐到了地上。原來,自己從昨日就極度地緊張,這時,結果已見分曉,精神一松,劉安再也承受不住了。
見到蕭唐等人也趕了過來,吩咐眾位兵士打掃戰場,收繳財物,清點俘虜,部下將士領命而去,劉安和蕭唐等就地休息。過不多久,一個兵士飛奔前來稟報:趙槐戰死疆場。聽到這個消息,劉安沉痛得點了點頭,讓士兵記下來,將趙槐的屍首帶回去安葬。
定是劉安把趙槐弄到這裡來的,王雲平明白。這樣一個難題就這樣輕鬆被消除了,王雲平等心中不由懼怕起來,看到劉安掃過來的帶著微笑的眼神,剛才戰場上出了一身熱汗,現在卻霎時出了一身冷汗,貼身衣服又濕透了。
稍微休息后,劉安帶著兵,押著一千多名黃巾兵回到了山陵縣城。看到寂靜的山城重新熱鬧起來,劉安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聽著旁邊諛詞潮湧,劉安卻全部推到了其餘將士身上,再加上豪強送來的犒勞,蕭唐等不禁樂開了懷,甚至忘記了劉安那雙在微笑中依然令人驚懼的眼。
謝過豪強的厚禮,劉安卻找不到胡為財,忙拉過看守城門的傭工,問道:「胡大人呢?」
「聽說要上宛城求取救兵,胡大人昨天晚上就走了。」
聽到這,劉安吃了一驚,不禁心中罵了胡為財一句。急忙走到蕭唐和梁銀身邊,輕輕扯了下衣袖,劉安又向王雲平打了個眼色,轉身走了出來。
看到三人跟了過來,劉安看看離其他人較遠,低聲道:「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