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自的賣弄
()或許那名騎士只是心情衝動下的隨口一問,孰料卻正好戳中了少女聖武士的興奮點,於是這位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女孩突然迸發出了極大的熱情。
她先是極為詳盡的詢問了有關屍體的一切細節,接著又向每一個人了解這些死者的戰鬥能力、服役經歷、生活習慣以及人際關係社會地位,就在大家都開始露出不耐煩神色的時候,她才昂著頭帶著一副我是專家神色開口道:「雖然還沒具體勘探戰鬥現場,可屍體上的傷痕基本已經可以確認直接動手的兇手只有一個人,是個精於潛行和一擊斃命的暗殺高手,或許還掌握著幾手法術或類法術能力來逃避感知和圍攻。你們推測的死亡時間和我們發現這些馬的時間相差不大,而這些馬在我們發現時並沒有受驚的跡象,身上也沒有任何戰鬥的痕迹,說明死者很可能是在不知不覺中被殺死的。這應該是早有詳盡計劃和周密安排的謀殺,而非偶然的遭遇戰。謀殺的動機,不外乎圖財和復仇這麼幾種,因為這種細緻精確的殺人手法排除了衝動一類的偶然因素。剝取頭蓋皮這種手法有很多賞金獵人常用,包括我也曾經用過,很多懸賞是依靠頭蓋皮做證據來支付賞金的,可如果是圖財害命的賞金獵人,他沒有必要只帶走頭蓋皮而放棄這些戰馬和裝備,這些都是很貴重的東西。而如果是復仇,那麼剝取頭皮就更沒什麼意義了,在他完成謀殺之後,大可以以別的手段破壞屍體來泄憤……跟我之前所參與的那些動機單純的案件完全不同,兇手可能是一個有著瘋狂的目的,卻採用極度理智手段的老練刺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懸賞的金額極高,高到殺手已經不屑於這些戰馬的價值,可是誰會為一些普通士兵的生命支付巨額賞金呢……」
她的這些話成功引起了所有聽眾們的興趣,大家紛紛露出專註的神情開始傾聽。可安普爾自己的思維卻漸漸變得混亂起來,隨著思考的深入,她的聲音再也不復起初的那種高昂和自信,開始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慢。
「……現有的條件還是太少,我需要親眼看看屍體,最好還能到戰鬥現場去看看,然後才能得出更多的結論。」安普爾用這句話做結尾,讓聽眾們紛紛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柳葉飛突然插嘴說道:「之前你們說過,這件事是對整個銀月城的挑戰和羞辱,那麼,兇手是否有可能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呢?」
大家都明顯發獃了一下,安普爾質疑道:「怎麼可能還有這種犯罪目的,說是某些邪惡教會的瘋狂行動倒是更合理一些,可這種殺戮活動接下來望望伴隨的是獻祭,而不是無目的的拋棄屍體。再說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倒是那位騎兵領隊露出了認真而凝重的神色,說道:「這位先生說的貌似更有道理,可以說的更詳細一些嗎?」
於是柳葉飛繼續胡扯自己的看法,本來有些口吃的通用語也由於被重視而漸漸變得流暢起來。「想想看,在兩個互相敵對的勢力之間,對方受到傷害對我方來說就是好處。現在發生的僅僅是一樁謀殺嗎,你們可以設想一下接下來會引起的後果――連全副武裝的軍人都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殺死了,那平民的安全還有保障嗎?接下來……」
「我們第一時間已經封鎖了消息,不會有平民知道這件事。」一個騎兵打斷了他的話。
柳葉飛立刻借題發揮:「是啊,你們自己也知道這事不能傳揚出去是不是?接下來,你們是不是就要宣稱這六名士兵是在戰鬥中光榮殉職,然後支付大量撫恤金,開展盛大的悼念活動來安撫家屬情緒,諸如此類的一系列活動?你們懂得維護社會穩定的重要性,你們的敵人同樣懂得,你們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去維護的這一切,他們只需要一些小小的謠言就可以盡皆破壞掉。而這一切僅僅只是開始,如果這個敵人確切存在的話,接下來還會有這樣一系列的……還有那樣一系列的……然後如此如此……最後……如此一來就會引發大面積的恐慌,社會就陷入完全的動蕩了。不要把這些行為僅僅看作是一些破壞活動,這完全是一場戰爭,超越限制的戰爭。這種手段或許無法令一個弱小勢力從根本上戰勝強大勢力,但至少噁心人的效果還是蠻不錯的。」
在把那點恐怖主義或者說超限戰常識賣弄完之後,柳葉飛躊躇滿志,環視四周,果然看到一張張驚訝的面孔,連自己的隊友們都完全被忽悠到了。
安普爾很快脫離了驚訝狀態,大聲叫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有這種卑鄙無恥的方式?這種戰爭的方式……你怎麼會懂得這些?你見過實際的戰例?不要告訴我你親自執行過這些手段。」
「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作為一個學者,懂得東西比別人稍微多一些也是很正常的。」柳葉飛很無辜地攤手苦笑,心中對安普爾的智商表示深深的遺憾。
赫爾曼倒是很贊同地說道:「嗯嗯,當年我們在幽暗地域里遊盪,在各個邪惡種族勢力的夾縫裡掙扎求生時,對這些小手段也是很得心應手的。除了遇到奪心魔這種變態,在對付別的東西時都很好用。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們曾經用很小的代價策動了一個卓爾城市的大規模暴亂,當場滅絕了好幾個家族,事後卓爾們不得不清洗了大量奴隸。當然,那時我還小,具體的細節……」
小矮人被安普爾在後腦勺上打了一下,中斷了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抬起頭來看看四周,發現大家都在用飽含怨念的眼神看著他,於是悻悻的低下頭去沉默了。
騎士隊伍中的月精靈長嘆了一口氣,滿是疲憊神色地說道:「唉,這兩百年來,我也算是經歷過不少銀月城的生死危機,其中自然不乏那些見不得光的破壞活動,本來我們以為那只是些敵對勢力的小打小鬧,以為只有大規模的戰爭才算是真正的威脅,現在想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敵人還沒有把這種行為上升到理論高度啊。假如說我們的敵人之中存在向您這樣睿智的人,那可真是……這位學者閣下,我是銀裝騎士泰薩瑞恩?暮風,可否請教您的名字呢?閣下是否為卷冊的守護者歐格瑪的侍者?」
聊了這麼久才開始問名字,這很不像話啊……柳葉飛轉念一想,明白過來對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信仰,如果是某個邪神的信徒就糟糕了,名字其實只是捎帶著問。
要不要再隨便編個答案矇混過去?這不是什麼很好的主意,要是對方的隊伍里有個牧師或者聖武士在偷偷使用偵測謊言就麻煩了。柳葉飛只好選擇一些確定是事實的情況做答案:「鄙人的名字是耶費?尤,曾在至高森林為德魯伊議會服務,您手中為我保管的武器之中有一件是西凡納斯之杖,凡是尊重和熱愛森林的人都可以感受到那上面森林之父的偉大力量。至於我個人,我的思想更加接近於埃爾達斯,我痛恨一切形式的戰爭,但也不畏以劍捍衛和平。而且您也大可不必擔心我這些理論廣為流傳出去,那都是我看多了歷史之後自己一個人的見解。」
這個回答可以說是完全的天衣無縫了。西凡納斯雖然是個中立的神,可麾下的信徒之中也不乏極端主義分子,埃爾達斯就不一樣了,和平女神的信徒對一切善良人士來說都是很受歡迎的。至於不經意間盜版了人家的理論,柳葉飛心中暗暗發誓,只此一回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