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杖(7)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看著劍崎離去的背影,我滿腦子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按道理來說,談判應該很輕鬆地結束,我帶著簽訂好的談判書歡歡喜喜地回到黑貓市,進行我的下一步計劃。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為什麼北國的人會在談判中死去?我蹲下去,摸了摸馬學鳴的脈搏,他的確是死了。我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兩國談判中有一個國家的使者被毒死,無論怎麼說都是個足以轟動兩國的大新聞。而作為鯰津國內負責的人,那個人一定會怪罪在我的頭上。更不要說,死的還恰好是北國的人。就算父親不會拿我怎麼樣,北國的總統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的新聞媒體更是會狂轟濫炸,如果處理不好的話,甚至有爆發戰爭的危險。我想過很多種我的計劃失敗的可能性,但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我的計劃會毀在一具屍體上。一想到這裡,我太陽穴兩邊的血管就像是要炸開一樣。
無論如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住局面,不讓消息泄漏。我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走到迪蘭身邊。這還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他那肥頭大耳的形象深刻地記憶在了我腦海中。
「迪蘭,馬上把小佐內找來,讓她帶著公安過來,但千萬不能引起媒體的注意。整個行動必須保持絕密。」我一字一句地對迪蘭說到,彷彿在託付我的終身大事一般。
「殿······殿下是想要把這件事壓下去嗎?」他好像還沒從有人在面前死去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我開始有些懷疑他是否能擔任烏賊市市長這一重要的崗位。
我抓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我們倆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如果這件事泄漏出去,我們誰都不會有好下場。如果你還想在自己的位子上混吃等死,就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之前已經讓負責安保的人守住這間房間的出口,現在沒人可以出去,我們還有機會。」
「可是,重要的不是我們這裡,而是北國那面······」說著,他看向了常承偉。他那老謀深算的眼神中好像在盤算著些什麼。「他們恐怕沒那麼容易在這件事上妥協,畢竟死的人是北國那邊的。」
「這我知道。」我鬆開了手,這才發現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已經深陷進肉里,「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剩下的我來處理。」
「我相信殿下。」迪蘭底下了頭,可我完全沒法從他的焦躁不安的眼神中看到任何信任的成分。
迪蘭拿出手機,按照我說的開始吩咐了下去。我也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快速跳動的快要爆炸的心稍稍冷靜下來。接下來,就是最危險的部分了。
常承偉他們四人圍成一圈,像是在討論著什麼。我很自然地融入他們。
「常副部長,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為了儘可能地使自己放低姿態,我選擇使用北國語和他們對話。
「交易?你是說我們北國人會把我們同胞的性命看作是天平上的砝碼?還是說你們鯰津國人就是這樣對待一條鮮活的人命的?」常承偉十分不客氣地說到。
我舔了舔嘴唇,看來事情比我想象得還要難辦。「您誤會了,我絕不是這個意思。關於誰是殺人兇手這一問題,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給貴方一個交代。但是,能不能在查明真相前,先把這件事情壓下去?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件好事。」
「我可看不出來這是我們有什麼好的。」北國使團里唯一的一名女性對我說到,「如果我們答應了,也只不過是維護了你們國家的面子。外交使者慘死在談判桌上,你是害怕新聞這樣報道,然後你的父親就只能把你推出來承擔後果吧。」她一針見血地說到。
「我確實是有這樣的考量。」我選擇把自己的底牌攤開給他們看,以顯示自己的誠意。現在,只要是能讓他們同意我的提議的方法,我都會用到。「不過難道你們就沒有這樣的擔憂了嗎?」
「我們?」小個子的黎維反問到,「皇子殿下,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妥了吧?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昨天晚上就是你獨自離開了隊伍,對吧?是去做了什麼呢?如果我是記者,這裡面可挖掘的東西可太多了。尤其是,你們一起合起伙來隱瞞了你離開這件事。」
「埃勒里殿下,」李靜林想說些什麼,被常承偉攔了下來,「你這是承認了貴國一直在監視著我們的行動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網上看到了群眾張貼出來的黎維獨自在市政府附近的照片,然後推理出來的。」既然要耍無賴,那麼乾脆無賴得徹底一點。
「那你倒是拿出照片來啊!」黎維明顯有些激動,被常承偉瞪了一眼。
哦?他怎麼這麼自信?難道他的目的地不是在市政府附近嗎?是在更遠的地方?還是乾脆目標就是市政府?我從黎維的失言中得到了很多信息。「放心,等到馬學鳴去世的消息傳開后,這樣的照片要多少有多少。」
「埃勒里殿下,你是完全不顧及兩國之間的和平嗎?」
「我正是為了維護兩國之間的和平才做出這樣的提議的。」我指正常承偉,「試想一下,就算是這件事被大肆報道,以我父親的性格,會承認這是我方的失誤嗎?不會,他之會聲稱這是你們的陰謀。然後呢?兩國之間的關係差到冰點,各種陳年往事被拋出來用以指責對方。雙方隨時有開戰的可能,百年的和平毀於一旦。這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嗎?」
「······即便是開戰,我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李靜林說到。
我看向她,她的各方面都比外貌顯得更加稚嫩。「如果開戰,以貴國的實力,有必勝的把握嗎?或者說,即便沒有開戰,貴國能承受和鯰津國商業往來減少的損失嗎?」
對面四人沒有回答。看來,我還是有些勝算的。「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們是否能夠接受?」
「請講。」
「本次事件,先暫時不向大眾公開。但是,我國會進行秘密搜查。」
「我們又怎麼可以想象你們的暴力機關呢?一定是什麼事都朝著有利於你們的方向調查。」我的話被李靜林打斷。
「我還沒說完。我們雙方不都有一個偵探嗎?這次搜查,張若和劍崎鳴會獲得調查主導的權利。他有任何有疑問,或是想要調查的地方,公安都會像配合我國偵探一樣配合他。等到他們倆調查出真相后,如果是我方的責任,我隨你們處置。」
「這······恐怕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經過常承偉是這麼說,但我能感受到他開始接受我的提議。
「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你向你們的總統彙報后,由他做決定也不遲。」
「我有個疑問。」一直沒發言的趙協一舉手說到,「這些事是你能夠決定的了的嗎?」
我被問到了痛處。儘管我現在在他們面前保證了這麼多,但事實上,如果我父親沒有同意,我什麼也做不了。或許,我可以欺騙他?我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一想法。
「放心,雖說我沒什麼實權,唯一繼承人這一名號也將在十個月後失去,但至少在現在,我還能夠做得了主。我是由父親任命來進行這次談判的,自然能在和談判有關的事上做主。」
「······」他們沒有說話,我也無法從他們的表情中探知他們是否相信了我的鬼話。不過不管怎樣,我能做到只有這麼多。剩下的,就看天命吧。
「在明天前,我會一直等著你們的回話。」說完,我離開了他們那個圈子。
被安保守住的門被人推開,小佐內帶著一群公安沖了進來,看來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也是個棘手的差事。至於我,則是完成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悠哉悠哉地在房間里吹著口哨漫步。劍崎,我閉上眼,眼前浮現出他的臉龐,剩下的就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