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現在是真千金，囂張起來
眾人皆朝秦彤看去。
桃花眼眶裡沒有眼球，看不見在場所有人。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隱隱在主座上，依稀看到一道威嚴端坐的人影。
她看這個人，儼然沒有看到溫龍霆時的清晰。
五官表情什麼的，皆是模糊的。
桃花立在那，有些緊張。
心頭給自己鼓勁。
不能怯場，千萬不能！
桃花！你現在是真千金，囂張起來！
走出閨秀的步伐！
她自十四歲起，就被打發出家門。
在省城最大的酒樓月閣，當了四年的學徒。
見過比秦家更顯赫的家世的人，她清楚一個名門閨秀是什麼樣的。
「奶奶。」桃花穿著一身簡樸的月白色夾襖，對著秦老太太的位置福了福身。
一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直了。
這……
這丫頭不是瞎子嗎？
她怎麼知道老太太坐在哪？！
而且她不是一個粗野的鄉下丫頭么，又怎麼會如此有規矩的行禮？
老太太的疾言厲色，在看到桃花的一瞬收斂起來。
清癯的眼眸複雜的看了一會兒面前瘦弱不禁風，穿著打扮有幾分土氣的女孩，招了招手，「桃花，來奶奶這。」
「是，奶奶。」桃花走過去時，不查撞了一下秦老四秦靖，忙穩住身形，福身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桃花心下微微一驚。
這人的呼吸聲太輕，以至於她走過去都沒察覺到他的存在！
秦家果然是卧虎藏龍的存在。
秦靖沉了沉眸，只說了句，「無妨。」
秦彤好心過去摻了一把，把她送到了老太太身邊。
其他秦家人包括一臉維護秦悅蓉的秦震夫妻，此刻並未因為她失禮撞到人而責備，面上反是多了一絲憐憫。
好好的秦家嫡系傳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眼睛。
她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之後，表現的卻是那樣淡定自若，一個鄉野的丫頭來到偌大森嚴的秦家。
走向老太太的一步步，卻似閑庭漫步一般。
這丫頭真是在窮鄉僻壤里，跟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養父母一道長大的？
「桃花丫頭，坐。」秦老太太拉桃花在自己身邊坐下，一臉惋惜的看著她那雙被剜去眼球的雙目。
千辛萬苦的把她找回來，到頭來，她卻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桃花沒有眼睛被人挖這件事，影響了她繼承人的資格。
也成了老太太心中的一根刺。
秦家人各懷心思。
即便人人都一目了然，卻沒人會提出。
「奶奶，我的眼睛沒有了。」反倒是桃花自己沒有刻意避諱，低落又小聲的主動道。
她心急想要奪回眼睛，更想試探秦家人的態度，老太太的態度。
畢竟她是真千金，秦悅蓉只是假的。
按照正常邏輯，秦家眾人知道她丟眼睛的真相，只會為她出頭才是。
那個執掌秦家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秦老太太，心腸軟下來的摸了摸桃花蒼白的小臉，「都怪奶奶，把你找回來的太遲了，害了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秦家眾人還是頭次見老太太，對個小輩如此溺愛。
估計是心疼桃花流落在外吃了許多苦，心裡愧疚才對她如此特別吧。
「不委屈。」桃花垂著頭，心臟隨著老太太粗糙的手指撫過肌膚，輕微的顫動。
從小她就不知道何為委屈，一個人如果沒有關心自己的人。
又委屈給誰看呢？
「怎麼會不委屈？！你眼睛上的傷口還是新的，到底誰這麼狠心，挖了我孫女的眼睛！！」
老太太憤怒而又難過的道。
桃花捏緊了手指，她的眼睛就這麼容易可以要回來了么，「我若告訴您，您……真的為會我做主嗎？」
「那還用說！以前你流落在外，秦家沒能庇護到你，現在你到了我跟前，誰都不能欺負我親孫女！」老太太脾氣強硬的道。
「好，我告訴您，挖我的眼睛的，是……」桃花抿了抿唇，字字清晰的說了出三個字，「秦、悅、蓉。」
大房長媳馮蘭佩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挖我眼睛的，正是長房被人調包的養女，馬悅蓉。」桃花嗓音天生軟糯甜柔，更收斂了恨意，哪怕是尋仇都好聽的似沁入心心間的一股泉流。
在馮佩蘭聽來卻刺耳的扎心，尤其是馬那個姓氏，對心疼秦悅蓉的她來說比世上任何一個髒字都難聽，「你胡說八道什麼，悅蓉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挖你一個村姑的眼睛？」
說到這馮佩蘭發覺自己口快說錯什麼，一張臉陰沉僵住。
桃花蹙了蹙眉，思索著什麼，然後問：「你是哪位？」
「我……我是……」馮佩蘭被問的差點語塞，冷冷的想到桃花不過是個久居農村的粗鄙不堪的野丫頭，她何必忌憚，也就釋然了，「我是秦家長房夫人，也是你的生母。」
桃花聞言，心臟抽痛了一下。
不過也就是一下而已。
「馬悅蓉生下來就沒有靈眼，卻突然有了，不奇怪嗎？」桃花無視馮佩蘭憤怒又無情的指責，娓娓道來，「冒牌貨就是冒牌貨，沒有秦家血脈，也就拿了我的眼睛，才能擁有靈眼。」
「你說話也忒難聽了，一口一個冒牌貨，家教如此惡劣！」馮佩蘭怒視著桃花，如同看待仇人一般。
這賤丫頭果然是禍害，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打她的悅蓉眼睛的主意！！
之前她和丈夫一起反對接桃花回來，一個粗鄙地方長大的野丫頭就算接回來，難道還能繼承秦家？
奈何秦家是老太太做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老太太一意孤行把人接灰秦家。
秦悅蓉面容蒼白的毫無血色，委屈對馮佩蘭的道：「姆媽，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挖桃花的眼睛！！我可以發誓的！！」
「姆媽相信你，不會信這種無中生有的挑撥。」馮佩蘭將秦悅蓉護在了自己身後，怒視桃花，「桃花，你口口聲聲說是悅蓉挖你眼睛，你有證據嗎？」
「我的眼睛是在秦家在寧鎮上的莊子挖出來的，莊上所有人都能證明。」
桃花端坐在老太太身邊的螺鈿木墩上，閑適淡然。
把如此深仇大恨，輕描淡寫的道來。
那一身衣著上的土氣，絲毫不掩蓋她身上不一樣的華光。
不愧是真正的秦家血脈，骨子裡的高貴與生俱來。
哪怕養在馬守田那樣的人家裡十幾年，也不曾輕易磨滅。
提到寧鎮的莊子，以及秦悅蓉忽然就擁有靈眼的事。
老太太頓時對桃花的話信了七八分，臉色風暴般驟變的怒斥道：「悅蓉，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同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