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真淚，人神契
驚訝從那絕代佳人的眼中流露出來，不是訝然於趙扶余的料理精彩。
反而是...因為太過平淡。
『就連美食共鳴都沒有么？』
『果然還是太年輕，失手了嘛？』
即便是香氣撲鼻而來，這位絕代的佳人也沒有了品嘗的慾望。
在這個美食的時代，如果就連美食共鳴的光芒都沒有，那麼這道菜的品級必然不會太高。
味道上也肯定是有著許多的缺陷，才讓食材的共鳴都沒有出現，一點晶瑩的光輝都不見。
『看來...還得選一個真正合適的啟契之人才是。』
目光沒有再看趙扶余半點，站起身來就要離開的旗袍女子，玉指劃過虛空，就要將這片被她封鎖的片段解開。
忽然，趙扶余的聲音響起。
「怎麼？客人要離開了？」
「還是僅憑自己的眼光，就能確認我的料理...」
「不合胃口？！」
話音方落，整個小店當中本不該出現的乾冰霧氣，竟然愈演愈烈。
漸漸呈現了一種瀰漫之勢。
「這是？」
從未見過的異像出現，讓那已經心生失望之意的女子，猛地回頭看了過來，隨即重重關隘浮現，一席快馬之後，便是連綿不斷的船隊，車隊。
尚還帶著翠綠之意，根系裹著泥土的荔枝樹，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關隘之後，重重盛景，歌舞昇平間，似乎是有絕代佳人一笑嫣然，如洛陽花開，艷光照亮了一個世代！
恍惚間，她好似再次看到了那深埋心底的場景，霓裳羽衣披身，絲竹之樂，豪邁鼓聲，無數人歡聲笑語，在極樂之中，幽香綻放！
「妃子笑。」
「還請客人，嘗嘗再說。」
將自己身前，已經完全展現出特別之處的料理推了一下，趙扶余的眼神堅定，自信滿溢。
他確定自己的料理，如果食客吃了，絕不可能不滿意。
這便是他在料理上的自信。
看著在乾冰之上，仿若真實荔枝模樣的『妃子笑』。
從那幻夢裡蘇醒過來，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女子，嘴巴微張幾下，卻沒有出聲，而是再次回到了吧台的位置。
緩緩的坐了下來，接著拿起了筷子伸了出去。
一粒無比形似荔枝的蝦球被夾起，微微溢出的乳白色醬汁，透露出了濃郁的荔枝香氣。
也讓女子的鼻腔愈發的回憶起了昔日的情景，沒有猶豫，朱唇輕啟，一口便將那一顆蝦球，咬下去了一半。
隨即一股股驚人的氣象，在那已經被凝滯住的商業街外構成。
原本已經整裝以待準備備用計劃的神社之人，也露出了訝色看向那彷彿被控制了的月光。
一道銀河如流水般灌入了那已經封鎖的街道內，目標...正是吃下了半顆荔枝蝦球的絕代佳人！
...
「開始了？」
「竟然真的開始了？」
京都御的神社內，原本就有了點受傷，而氣息不穩的神官不可置信的看向天際。
他可是知道，那些存在是何等的高傲，一般的料理人根本無法滿足祂們，更別說讓祂們同意行使契約。
可是在這個美食細胞孕育超凡的時代，如果沒有契約，這些原本就強橫的神明們，也無法汲取到供應超凡的土壤。
所以當沒有可以認可的契約者存在的時候，祂們便會陷入沉睡。
所謂的封印，不過是神社的神官們自以為是的稱呼。
在這個時代當中，神明已經漸漸被拋棄，或者是墮落為天災，成為超凡們狩獵的對象。
可神明始終是神明。
一旦擁有了可以發揮的土壤，很顯然這股力量，足以撼動東櫻洲如今的所有勢力格局。
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喜聞樂見的事情。
東櫻洲各方對這食之契約，亦是有著數種不同的看法。
「當然會開始。」
就在這位神官的背後，一個身穿紅色御神袍，發如白雪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也引得了這位神官深深的一禮。
「見過大神官。」
微微一笑回禮，大神官的眸子里有著沉穩以及期待的色彩流轉。
「很快，衝擊又要再次到來，祂們的復甦不過是前兆罷了。」
「京都御神社要提前做好準備了...」
一時沒有明白『衝擊』是什麼意思，神官原本還要再問，忽然腦海里閃過一絲靈光，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那已經漸漸遠去的紅衣。
眸子里全是...驚濤駭浪！
...
月光下，絕代佳人仿若進入了無窮盡的美夢當中。
半顆荔枝蝦球在她的舌尖綻放出酸甜多汁的荔枝味道，可是隨著咀嚼，脆彈的蝦肉，漸漸浮現的豬油的香氣，微微的酸甜，反而加深了蝦肉里那鮮美的甘甜滋味。
蓮藕熟透后產生的粉脆，以及外圍紅曲脆米呈現的酥脆。
就好像是跳躍的樂章，在舌頭邊伴隨著各種味道起舞，讓鮮美的味道不再單調，源自板油的油脂香氣更是增添了蝦球的濃郁香氣。
可結尾處，那荔枝的酸甜卻是最為持久，縈繞不去的美妙。
也將那炸物可能存在的所有油膩全部驅散。
就好像渾身上下忽然穿上了柔軟無比的紗衣，那種貼身的溫柔和細膩伏貼，簡直比真正的荔枝入口還要讓人回味無窮。
同一時間，月色流淌，化為銀色絲線，不斷匯入她的身體當中，充盈感前所未有的包裹住她。
上一次如此充實，宛如新生好似已經是在許多年前。
但也就是在她的力量不斷回歸的同時，一點酸澀在心間蕩漾開來。
便如那盛世之後的寂寥，巔峰後步入的下墜。
一顆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
「這是...」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酸澀感覺？」
呢喃的自語，不曾想竟然會有回答。
「是白蠟荔。」
「我用了白蠟荔。」
趙扶余的聲音好像驚雷一般，劃破了寂靜與巔峰。
也讓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再次以一個全新的姿態，見識到了他的驚才絕艷！
「不同於現在流行的汁水多，甜味重，果肉厚的品種。」
「白蠟荔適合釀酒，本身甜味不足，酸味和澀味皆有，這樣的果肉汁水融入我專門配置的醬汁之後，不但可以削減油膩，而且因為酸澀的餘味存在，讓荔枝的味道不會因為高溫破壞減退。」
「這才能在嘴裡形成完整的回味，並有層次的浮現。」
「就好像品酒一樣...」
只看那一舉一動，無比信任自己直覺，愈發確認面前這位佳人的來歷的趙扶余，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
「想必，太真娘娘你應該也感受到了吧？」
「那極樂甜美后的...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