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終歸家
天際之上飛沙瀰漫，到處被黃沙浸染，染得像是整片天都失了顏色。
我望著蒼龍，他也在看著我，手上的魂鈴也化成了齏粉一堆。
「死十三，你該死！！！」
陡然間他朝我衝來，烈火之中他像是一顆飛彈似的直衝上來。
我方才催發舍利已經很是費力，身上暫時提不起力氣。
這小子雖然被魂鈴反噬，但瞧著速度依舊，仍是不落於初始。
我側過眼神望著遠處，凌軒那小子已然沖了出來，他的速度依然很快，但想要趕上蒼龍，只怕是希望不大。
鳴鑼與靈兒仍是未曾停下腳步，但速度亦是在凌軒之後。
我看著遠處那小丫頭焦急慌張的身影心裡仍是不甘。
察覺到這種情緒我不由覺得可笑，本以為心下淡然，但沒想到仍然是不甘心。
我護著的丫頭，沒想到到最後，還是護不住了……
「靈兒，對不起。」
我望著遠處淡淡輕笑，唇角邊上揚起的笑意連我自己都覺得充滿了嘲諷。
手下鬼刀仍是在掌心緊握著，我回眸望著蒼龍的身影渾身氣息緊促萬分。
想要將此人一擊必殺，必然是需要足夠精神與力道的。
我眼下掌心都在顫慄，如何集中精力？
我不斷喘息著，忽然想到了手中的梵字，登時心下瞭然。
原來空悟法師是這種用途，置之死地而後生，方為大難不死！！
我緊緊攢緊了手掌，望著眼前的場景心下不由生出些眷戀。
但終是被一聲怒吼打斷：「死十三，我殺了你……」
蒼龍身影陡然靠近，那十指之上染著的斑駁邪氣悉數噴薄而出。
我緊握著鬼刀正欲抽出之際，恍然間，在我眼前竟是多了一道身影。
熟悉的身影將我整個人包裹在陰影里，我沒在看到蒼龍面孔，但只聽到了一聲什麼刺入眼前人身體的聲響。
『嗤——』
一聲響后，我方才回神，陡然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氣息支撐著我起身甩出一腳出去，登時鬼刀沖著蒼龍一隻眼睛狠狠刺了下去。
慘叫聲瞬間襲來，我一腳將人抽開，看著這小子飛了出去我才轉身看著倒在地上嘴巴里不住往外溢出鮮血的凌軒。
凌軒嘴巴里的鮮血不住的外溢，身上顫抖著，腹部中心多了一道血口，很深，甚至能看到臟器。
我緩緩靠近，身上不由得有幾分僵硬，忽然間，整個人宛如失利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凌軒，雙手撐著地試圖靠近，但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刻就像是身上力氣被抽幹了似的，怎麼都爬不起來。
我看著躺在地上的人面色越發慘白，他也彎著腦袋在看著我，眼神微微眯著，溢滿了血漬的唇角緩緩揚起。
「哥，我，我長，大了……」
凌軒磕磕絆絆地吐出幾個字，身上仍是在不住地顫慄，腹部的傷口仍是在往外淌血。
我撐著身子強行逼迫自己靠近，雙手撐著黃沙，一點一點地朝凌軒靠近。
我緩緩念叨著：「凌軒，別擔心，哥會，會帶你回去的，會治好你的，哥的針灸之術可是很厲，厲害的！！」
說著我抽出銀針刺在凌軒穴位上，我強行撐著手掌不要讓自己手抖。
可我手沒抖，但不知道怎麼了，凌軒身上的傷口仍是在流血，血水沾滿了我雙手，卻還是止不住。
我甚至脫下衣服壓在傷口上，我看著凌軒仍是在用針，銀針刺下去之後我撥動著針尾。
可分明是插進穴位的銀針怎麼就忽然倒下了？
我試圖立起銀針，可忽然間，我一直在顫慄的手被抓住了。
凌軒抓著我的手，他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在不住地喘息。
像是恨不得一口將吸飽了所有足夠他喘息地用的氧氣似的……
他看著我，第一次，眼眶裡溢滿了淚水。
凌軒看著我，雙唇亦是在顫慄，那血色眸子里溢出的滿是驚懼。
他看著我，說話的時候舌頭都在打轉。
「哥，哥，我不，不想，死，我，有家了，我有，有哥哥，有父親，也有妹妹，我不想死，我好怕，哥，哥，我怎麼辦？」
第一次，凌軒像是個孩子似的在禁不住哭訴，一向是最為堅韌的孩子，充當大人時間久了，受盡了苦難折磨，在看到希望的那一瞬，卻是雷霆先至。
我將人攬在懷裡，不斷地撫著凌軒發頂，伸手拿出丹藥已然分不清什麼救命丹藥。
我只知道，小墨當時留下的這些丹藥，都是救命良藥。
我索性一股腦都塞進凌軒嘴裡，我伸手拍著凌軒胳膊，嗓子里忽然有些哽咽。
「小軒，別怕，哥就在這裡，我會帶你回家，你不是說想看花燈嗎？不是想看煙花么？哥回去給你買很多，足夠放七天七夜的，讓你慢慢看，好嗎？」
我眼眶裡禁不住發熱，身上卻是在打著冷顫一陣陣汗毛直豎。
懷裡的人喘息著不住在發顫，嘴巴里陡然溢出來更多的鮮血。
我顫抖著雙手接著從小軒嘴裡吐出的血液，那樣灼熱，那樣刺痛。
「哥，咳咳，哥……」
凌軒一直在喊著大哥，我不住地撫著凌軒發頂，身上氣血，也在漸漸發涼。
「從今天開始，就讓這孩子跟著你吧，他心性雖然需要磨練但身法卻是厲害，足以幫你。」
「你好我是凌軒，師父讓我來跟著族長的。」
「族長叫起來太陌生，以後我喊你大哥吧。」
……
過往如回放似的在腦海里重播，我仔細搜尋著所有有關凌軒的畫面。
每一幀畫面里，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總是在我身側喊著大哥。
我曾覺得煩擾，但也甘之如飴，凌軒向來是最容易讓人心酸的孩子，不會提要求，只會盡了自己全力保護著應該護著的人，這小子，是個死心眼。
「十三哥哥。」
「大哥。」
……
我緩緩抬頭，望著眼前兩人面色淡然而堅毅。
心下儘管悲怵一片，我仍是面上微笑道：「好好看著凌軒，他還等著大哥帶他回家。」
鳴鑼湊上來接過凌軒，劇烈的喘息已經停歇，閉著眼的少年，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我起身朝前走去，越過靈兒她抓住了我的手腕。
「十三哥哥，安全第一！！」
我笑了笑，回身輕撫著靈兒手背滿眼安撫。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黃沙里，熾熱的溫度仍是讓人腳下踩著都覺得灼熱，不遠處躺在飛沙之中的人影仍是在地上翻滾。
鬼刀之上沾染著我的血液，此刻在蒼龍眼睛里如烈火般沸騰。
「死十三，你想幹什麼？」
蒼龍看著我腳下竟然是止不住後退，我笑了笑，望著眼前之人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便是如魅影一般在蒼龍身後顯現，一手成鉤朝他背腹部狠狠刺了下去。
「啊啊啊！！！」
蒼龍開始大叫，整個人慘烈的喊叫聲就在我耳邊如風聲一般迴響在整片黃沙之中。
這小子忽然身上開始噴薄而出陣陣黑霧，濃郁的邪氣近乎將我包圍。
我心下淡漠，二話不說原地就做，割破脈搏一手續在眉心。
喉神虎賁，氣神引津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身體里陡然開始發熱，我於黑霧之中緩緩睜眼，蒼龍的身影在霧氣之中頻頻閃現。
他看著我仍是在發笑，那模樣，像極了得逞了似的。
「哈哈哈，死十三，你是殺不死我的，你永遠，都殺不死我的。」
我笑了笑，望著眼前之人幽聲笑道：「殺了你？」我搖了搖頭身上陣陣沉寂：「不，那樣太便宜你了，既然你喜歡這黃沙之地，那就在這裡永遠待著吧，舍利的灼熱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我身體里陡然傳出陣陣被剝離的刺痛，那樣的痛楚讓人近乎暈厥。
我看著眼前的暗影，若是不以生魂將他封住，這小子只怕還是有的翻天！！
「你要獻靈？死十三，你瘋了！！！」
我沒在多言，只是望著蒼龍面色如常，掌心裡漸漸溢出鮮血，隨之我臨空輕描幾筆，登時整個人再也撐不住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滾燙的熱血與慘叫聲互相交疊著在黃沙里飛竄。
失去意識之前，我看向不遠處躺在鳴鑼懷裡的人微微輕笑。
「凌軒，哥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