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我不怕你!
朱夫人心裡一突,雖然知道面前這個小娘子並非是像她之前所想的那麼好對付,可她卻還是沒有打算就這麼認慫服軟。
開玩笑,這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她的氣勢在這裡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黃毛丫頭給打壓了,那她以後在這流雲城,還怎麼呆?!
何況,她的夫君也不過就是一個千戶!
這流雲城地處邊陲要地,附近囤積了北境的將近一半的兵力,這百戶千戶的,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朱夫人之前也是與軍營的那些軍戶家的女眷有所往來的。
結果就真應了那句話,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那些女眷十之八九在來到這流雲城之前,在家裡都是務農為主的村婦,如今因為家裡夫君或者是兒子得了軍功,投奔過來一改有了那些許地位,雖然有的是穿金戴銀從此在這流雲城內有了那麼些許地位,可到底還是改不了那出身。
就算是穿上龍袍也當不了太子,還是一股子破落粗鄙的模樣,讓人簡直接觸一次,都恨不得挪開眼不去多看,簡直傷眼睛!
面前這小丫頭,聽說之前也就是在北境的一個村子里過活的,沒見過什麼市面,年紀又還這樣輕,能有什麼見識?!
想到這裡,朱夫人這氣勢就又回來了。她扭頭,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旁邊坐著沒說話的宋大太太,挑撥搞事情的話那是張口就來:「宋大太太這客人,可真是伶牙俐齒啊!
我這說一句,她倒是有那麼多句等著我!
這般不懂規矩的,倒是和宋大太太你相談甚歡哈?!」
這就是要來挑宋大太太的毛病了。明裡暗裡都是對宋大太太的指責,似乎是在說,樂音之所以會這樣對她不善,完全是因為宋大太太的挑唆。
可很明顯,宋大太太也並不是那蠢笨的,早在樂音開口懟朱夫人的時候,她便已經想到了對策,見這會兒朱夫人扭頭來問她,宋大太太也只是淡淡的開口賠笑道:「宋家不過是商戶,您也知道,我們這種人家,向來求的,也不過是個和氣生財而已。
陸家娘子救了我家老爺,我將她奉為座上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宋大太太這番話,明顯是帶了幾分情緒在其中的。
而朱夫人也顯然明白了她剛剛那番話說得不是時候,也就沒有再多就這件事情去和宋大太太還有樂音爭辯了,而是哼了一聲,又坐回了座位上。
就像之前來的時候,宋大太太對樂音所說的那樣,這裡的氛圍,如果沒有朱夫人,那肯定會更為融洽和愜意自在。
只不過現在卻多了一位朱夫人。
不管說是不是情願,該有的客套還是要走的。
宋大太太畢竟是多年與朱夫人鬥智斗勇打招呼的,不光是因為她是元娘的婆母,更重要的是,平日里也會有一些單方面的生意往來。
所謂單方面,也就是羅家巧立名目,然後由這位朱夫人出面來辦。
不少原本是宋家獨資的店鋪和商行,也因為朱夫人的舉動,而不得不將其中的一部分利潤讓出去,哪怕羅家從來就不曾真的拿出來一文錢入股!
而這樣不要臉的做法,其實不光是針對宋家,在座的不少的人家中,也都是深受其害!
甚至有什麼為了求個平安,很多人家中都不用羅家主動開口來要,而是會在開了新鋪面之後,主動上繳一部分的利潤!
所以朱夫人這一趟過來,也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沖著樂音即將開業的鋪子來的。
她雖然沒有收到宋大太太遞送過去的那些藥皂和口脂香膏,但是卻並不妨礙旁邊有人告訴她,這些東西的妙處!
朱夫人並不傻。
這麼多年羅家對外斂財,靠的都是她出面操辦的,所以她對於哪些東西賺錢簡直門清!
也正因為清楚,她才一眼就看到了樂音這間鋪子所蘊含的巨大商機。
北境這邊的人就算是買,又能有多大的銷量?!
若是能夠將她手上製作香膏藥皂的方子拿到手,直接將這些東西交給羅家在江南那邊和京城的鋪子,由那邊去打理販售,所賺取的利益,可是北境這邊的百倍千倍!
這樣連她都能一眼看出來的商機,朱夫人不相信宋大太太看不出來!
所以在她的眼裡,宋大太太現在之所以對樂音這般親近,或許樂音出面救了宋老爺是一方面,而更重要的原因,還是這鋪子的商機問題!
無利不起早!
若不是有利可圖,宋家用得著這麼給一個小村姑臉面?!
就算是她夫君是千戶又如何,這北境流雲城內,數得上名號的千戶家眷,有多少到現在還不是連飯都吃不上?!
值得宋家這樣出面討好?!
朱夫人正打算開口將鋪子的事情提到明處,就見到一個她十分眼熟的婆子一臉慌張的從不遠處疾步走來,穿過人群過來湊到她耳邊,語速極快的稟報道:「住在蘭茵苑的那位知道您過來參加花會,這會兒也坐著馬車過來了,此時人就在門口了。夫人,您看……」
「誰叫她過來的?!」
朱夫人的臉頓時就黑了,一邊暗恨那J人事兒多,不過是肚子里揣了塊肉,就真當自己是王妃娘娘了?!
簡直不知所謂!
可是偏偏眼下那丫頭正得寵,她這裡就算是心裡再煩躁,也不得不先想著法的討好。
她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也懶得再聽婆子解釋什麼,扭頭就沉著臉對垂眸站在她身側的宋元娘不客氣的指責道:「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真是一點兒眼色都沒有,教都教不會的!
沒聽到嗎,蘇娘子過來了,還不去迎一迎?!」
這刻意擺出來的挑剔態度,讓宋元娘一下子就成了整個場子里被人注意的焦點。而宋元娘似乎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針對,她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就領著身邊的兩個婆子朝著園子門口走去。
還不等宋元娘離開,朱夫人又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過臉上閃過一抹痛色的宋大太太,頓時就覺得原本還壓在心口的那股鬱氣散了不少。
她似乎是從宋大太太的痛苦裡找到了樂子,越發得寸進尺的帶著幾分鄙夷故意挑刺,拔高了聲音當著所有人的面,數落起了宋元娘的不是:「宋大太太你也別怪我對元娘嚴苛!
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家,是最講究規矩的!
都說慈母多敗兒,元娘啊就是被你寵壞了!
我若是不多教她些,她怕是越發的不成體統!
你瞧瞧,這處世為人,哪一樣不得我這個當婆婆的多嘴?!」
聽著這番直戳她心窩子的言語,宋大太太罕見的沒有接腔。她只是微微的垂著頭,生怕自己一抬頭看到朱夫人那張令人厭惡的臉,會忍不住一拳砸上去。
「這可真是奇了,若是元娘姐姐哪出都不好,那朱夫人你當初為何還要聘了她回去給你當兒媳婦兒呢?!
這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樂音放下手裡的茶盞,就這麼輕笑著打破了場上的沉寂。
她這番話出口,當然是有為了元娘和宋大太太開口抱不平的想法;更多的,也是因為朱夫人從出現到現在,其實也從來沒有停了針對她!
既然和平共處是行不通了,那幹嘛還要忍氣吞聲?!
反正遲早是要撕破臉,那現在還粉飾個P的太平!
這不要臉的老妖婆,真是多看一眼就覺得噁心!
不等朱夫人開口,樂音越發不客氣的又繼續開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調侃道:「該不會是為了宋家的財產吧?!
哎呀,我這話說錯了!
夫人所在的可是官宦世家,書香門第,怎麼會做出覬覦兒媳婦兒嫁妝的事兒來呢?!」
「你這小賤人,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了你嘴!」
樂音的這番話等於是直接當眾扒了朱夫人的臉皮扔在地上踩,憑著朱夫人一向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態度,她如何能忍得住這口惡氣,當場就一拍桌子,憤怒的站起身想要撲過來找樂音的麻煩。
還是她身側的嬤嬤看著情況不對,想著這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動手太不好看,拚命上前阻攔才將她攔在了原地。
而樂音卻絲毫沒有半點兒懼怕的,她斜倚在圈椅的扶手上,好以整暇的看著朱夫人,臉上的笑意更勝,嘴裡是說著抱歉,可臉上的表情哪裡有半分抱歉之意:「哎呀,真是抱歉,我年紀小不懂事,有些規矩啊,還真是知道的不多!
出言得罪了夫人你,你可別見怪!
想來也是我多心了,夫人您這樣的家世,又怎麼會與我這樣不懂規矩的村姑計較呢?!
何況,我剛剛那話也確實是小人之心了!
您這樣的門第啊,想必都是聞著書香長大的,哪裡需要金銀這些黃白之物來堵心?!
是我的錯,我不該說您覬覦兒媳婦的嫁妝!畢竟,您這樣的身份,在哪裡弄不到銀子,何苦去費那份兒心?!」
這話還真不如不說呢!
樂音這一番夾槍帶棒,氣得朱夫人差點兒背過氣去。她身側坐著的二女兒羅霓裳終於憋不住了,一邊輕撫著朱夫人的後背幫她順氣,一邊惡狠狠的朝著樂音這邊瞪過來:「你閉嘴!你算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對我母親說話?!」
樂音連朱夫人都是照懟不誤,又怎麼會將羅霓裳這樣一個沒出閣的姑娘發在眼裡,她掩口咯咯的笑出聲,看著羅霓裳的眼神里調侃之意十足:「我為什麼不能說話?!她又不是我母親,還能管到我頭上來不成?!」
羅霓裳氣得直跺腳,正絞盡腦汁的想著詞兒想要懟回來的當口,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從入口處走了過來。
被丫頭婆子們簇擁在中間的,是一個穿著桃粉色比甲的嬌俏小娘子,她一手扶著身側丫頭的胳膊,一手有些誇張的撐著現在還半點兒不顯的苗條腰身,一副嬌矜之氣顯露無疑!
依著朱夫人的態度和之前的那點兒說法,再看這小娘子的做派,樂音幾乎不用多猜也能想到她的身份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近來頗得魏王寵愛的那個有孕的妾室。
所以,肚子里揣著這樣一個金疙瘩,不在家裡好好養著安胎,怎麼還會想著跑到這裡來晃一圈?!
樂音的目光從這小侍妾的身上挪開,又重新的放回到了朱夫人的身上,然後就喜聞樂見的看到,朱夫人已經沉著一張臉站起身,將剛剛她自己才從宋大太太那裡搶來的還沒有坐熱乎的座位讓了出來,由著這小侍妾先上坐。
「我也不是故意過來要打擾各位的雅興的!只是我有了身孕,王爺看得緊,不讓我隨意外出,這好不容易這兩天天氣好,我才求了王爺,想要出來透透氣!
各位不用多在意我,只好好盡信玩樂,不要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才是。」
一個小侍妾,就因為有魏王寵著,現在又懷有了身孕,所以這一舉一動,竟然還真就做出了王妃的派頭。
這小娘子的聲音嬌嬌軟軟的格外好聽,那語調的起伏拿捏得恰到好處,一看就不是天生而成的。
隨著戲台旁的樂調奏響,終於有戲子登台開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而也隨著好戲開場,場上原本的劍拔弩張也算是勉強緩和了幾分,反正現在至少都將目光投向了戲台的方向,所以坐在樂音身側的古家太太湊過來與她咬耳朵,也沒有引起旁人太多的注意力。
「這位,之前的花名叫小桃紅,是咱們流雲城醉香閣的清倌人!
據說,早些年是放在揚州當瘦馬調教大的。後來魏王來了咱們府城,朱夫人便出面,將這小桃紅從醉香閣里要了出來,改了個名字叫雲香,送去伺候魏王!
誰曾想,這終日打鷹的,如今竟然也讓鷹啄了眼睛!
這雲香是個有本事的,竟就真的獲得了魏王的寵愛,如今還懷了魏王的子嗣,一朝飛上枝頭,轉頭來呀,就不再給這朱夫人好臉色了!
朱夫人現在恨她恨得牙痒痒,卻偏偏是無計可施,不僅不能對她怎麼樣,還得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伺候著,生怕她磕著碰著傷了腹中的胎兒!
你說,這是不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