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一劍浩然簡蘭庭
「神墟如是……」
「……唯你與天！」
寥寥數語，如雷蓋頂！
「請！」大衍王突而拱起兩手重施一禮。
「好！」林季朗聲一笑，一抖襟袍，大步往前。
古樹盤虯，青綠倒懸。
一方半丈大小的白玉石桌位正其間，背身而坐的簡蘭生兩眉緊鎖，手持一顆白子懸在半空，久久遲疑、始終未落，好似金雕泥塑般恆古如此。
林季走近前來掃了眼，見那桌上黑白交錯落著方殘局。
一眼望去倒是有些眼熟，忽而想起，這不正是爛柯樓里簡蘭生終日所對，洞天福地中那一眾虛影圍之觀望的萬古迷局么？
棋非棋，正是玄天妙語！
局非局，乃含萬古神機！
林季稍一思索提起長袖，捏了白子信手落下。
啪！！！
眼前虛空瞬間破碎，萬般景象轟然炸開。
再一看時，哪還有什麼古樹蒼松，而是一片茫茫虛空！
正在半中，懸著一張白玉石桌，與他對面而坐的簡蘭生仍舊形若枯雕，可自兩眼中卻微微散出一道光來。
隨著微光浮起，在他身後突而多出一道高大身影。
青衣大袖，長發披肩。
眉宇軒昂，兩目生光。
其之樣貌與簡蘭生頗為神似，只是眉間少了些儒雅，多了許英武之氣。
林季一愣，愕然問道：「可是蘭先生？」
那人點了點頭，笑道：「若以歲計，你是晚輩，稱我先生自是無可厚非。可以天計，蘭庭卻要尊一聲聖主！」
那人說著，面向林季重施一禮。
果真是他！
一劍浩然簡蘭庭！
林季趕忙還禮，很是詫異道：「傳聞那時，先生突而無蹤，竟是被困於此？」
「是，也不是。」
簡蘭庭長嘆一聲道：「當年，我與京州魔物大戰一場後身受重傷，又被魔、妖兩族聯手西土惡僧陷在陣中。無奈之下，只好自解三屍遁入此間。」
「我自解屍后，萬眾疑竇，就連家兄縱有曉天之能也未知其詳。其後借之玲瓏棋局反覆推演，這才知我去處。」
「於是，一路探尋，想要復我重生。」
「然，生死有序，輪迴不復，乃是萬界法則破無可破，便是天人也無可奈何！」
「惟一可逆者便是這神境歸墟！」
「此中玄妙大象萬千，家兄不慎也被鎖至其中，如今看來，天機難測，怕是唯你可破！」
「哦？」林季道，「那又如何破法？」
簡蘭庭指了指桌上殘棋道：「此物名為玲瓏棋，乃為家傳至寶，究其源頭不知來自何處。大有洞天曉地之能，藏有萬古玄機之變。家兄雖是因此悟道，可時至如今仍未得其解。」
「我雖不擅悟天之道，可也大略知曉，其內中所蘊無非時空兩字。」
「時空？」林季問道，「這又如何說法？」
「時，乃古往今來，空乃上下四方。」
「古往可萬古太初，今去可永恆無限。」
「上下可達周天三十三，四方可廣至大界三千！」
「家兄以此道成后，上下三百載，四圍八千里。此前數算從未失手，唯有落你身上屢不應驗！」
「如此可見，你不屬這方時空，乃是天外來客！」
簡蘭庭說著，又一指棋面道：「破此局者定非局中人！」
「而此人，非你莫屬！」
「正所謂：「人外人，天外天，魚躍凌空便是仙！」
「魚躍凌空便是仙……」林季默念一聲，執起白子信手落下。
啪！
林季一子落下，驚起一聲脆響。
再一看時，周遭景象瞬息不見。
咔嚓！
猛一聲驚雷，炸破夜空。
黑漆漆的夜幕豁然裂開，滾滾紅雲上下翻滾，好似岩漿奔涌，大火燒天。
呼！
一道閃著金色光暈的流星破空而出，直向地面砸去。
一連穿透層層浮光，掠過千山百川直向一處紅牆小院兒砸去。
砰的一下，紅光消散，爆出一道幼兒啼哭。
緊接著，狂風大作，暴雨驚雷……
虛光一閃，天明雨晴。
有一個長須飄然的老道士自天而降落在門外，抬起手來扣響門環。
門開處，一個面容樸厚卻眨著一對狡黠小眼的男子滿臉疑惑的向外望去。
林季一眼認出，正是他這一世的父親林有福。
而那個老道士……
毫無疑問，正是當年的天機！
林季一名，也是由他所取。
能被天機所察，定是不凡！
可這時……
「我還未曾轉世重生啊。」林季暗下狐疑道，「難道這副身子的正主也是天外來客？！」
呼！
虛影閃過，眼前景象再生變化。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的自學塾里課罷歸來，途徑岔口后各自離去。
其中一個俊朗少年一見左右無人，頓時氣象大變，舉手投足間彷如天君降臨，大象不凡。
這時，突從天上飛來一道黑光，不偏不斜正落在那少年頭頂之上。
少年昏迷栽倒后，遠從天上落下個一臉皺紋的老和尚，剛要走近前去，卻不知自哪裡衝出個手持大刀的壯漢。
一番惡戰後，那漢子趕跑和尚扛起少年，大步流星直向小院走去。
「扛著大刀的，正是沈龍。那和尚也看著有些眼熟，應是早在迦蘭寺里死在我劍下。」林季心裡正想著，忽而畫面一轉。
月明星稀，一道淡白色的月光透過斑駁窗欞斜灑而落。
小床上的少年忽而醒來，滿臉疑惑的左右查看，隨後又使勁的掐了掐大腿，扇了自己兩巴掌……
這一番舉動驚醒了趴在旁邊小桌上的婦人，那婦人趕忙撲上前去，既驚又喜的詢問著什麼，隨後又大聲呼喊著跑了出去。
「這……不正是我剛剛轉世重生的那一刻么！」
林季忽而恍然！
此時，他身在局中，盡曉來去！
隨著道道虛影接連閃過，此前種種歷歷在目。
初學道法，晉入監天司、青陽為捕……
「既然此局，一覽時空，囊括古今，我且不如看看未來如何！」
一念至此，林季又執起一枚黑子信手落下。
啪！
隨著子落聲起，眼前景象轟然破碎。
轉而出現了一道斜向長天的青石台階，那階頂之上金光大殿巍峨堂皇，兩旁里松柏青翠，舉目遮天。
「這……不是玉京山么？」
林季正自驚疑，此時卻見有幾道人影正自山頂徐徐走來。
走在前邊的一僧一道年紀不大，約有二十上下。
又近了些，終於看清了模樣。
那小和尚長得極為俊俏，可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熟悉……
嗯？！
這難道是成年後的尿褲子大師兄？！
那個小道士……
僅從眼神兒便可一望可知，正是天機！
走在兩人身後，腰懸長劍倒背著雙手的青衣人，卻是自己模樣！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