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才是那個孽種

第37章 你才是那個孽種

「老三!老三!你在哪兒!」

在院里的萬年聽到屋內的聲音,嚇了一跳,和旁邊說話的婢子對視了一眼,忙不迭的沖了進去,剛一打開門,就看到失魂落魄的匡王。

地上也一片狼藉,無數的水果和茶漬傾倒,就連牆上掛著的字畫也全都掉了下來,匡王站在其中,雙目刺紅,頭髮散亂,喃喃道:「萬年……老三不見了……老三人呢?」

說著,激動至極還上來揪住萬年的衣領,大聲斥道:「你把老三給我藏哪兒了啊!老三呢!你把老三還給我!」

萬年聞言,心頭苦澀,看著匡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他恨不得真的把埋在地里的川王挖出來,質問那人,到底給匡王下了什麼葯,居然把好好的一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殿下……」

萬年無奈的說道:「三殿下已經走了。」

「走?」

匡王臉色慘白,眼下有著大片的烏青,緊緊的攥著萬年的手臂,力氣之大險些將其骨頭折斷。

「去哪兒?」

他四處張望著:「老三去哪兒了?給我叫回來!叫回來!」他指著外面的天,「都這麼晚了!老三最怕黑了!你們怎麼能讓他自己一個人外出呢!還不快把他給叫回來!」

「三殿下已經死了!」

萬年實在是忍不住,扳著匡王的肩膀,大聲的嘶喊道:「趙元白死了!你的三弟死了!」看和匡王那呆愣的神情,咬牙切齒道,「他已經下葬了,在棺槨里,人已經沒了,沒了你知道嗎!」

「沒了?」

匡王猛地跌坐在地上,他伸手在自己的臉上亂划拉著,一把推開擔心自己的萬年,連滾帶爬的到了那等身鏡前,他扶著那鏡面,手心的潮汗留下一個濕濕的痕迹。

「老三沒了?」

萬年以為這樣會勸回匡王的理智,誰料想那人盯著鏡中自己的眉眼看了看,似乎看到了川王的樣子,喃喃道:「可是……那棺槨里太黑了,老三會害怕的,不行,我要讓老三回來!」

匡王像是想起了什麼,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出走,眼睛緊緊的盯著前方,可眼底只有外面的大片黑夜。

「趙元洲!你清醒一點!」

萬年心如刀絞,一把拽過匡王的胳膊,右手對著他的臉就是重重的一拳,直打的那人眼冒金星,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也託了這一拳,匡王整個人也冷靜了許多,摩挲著那冰冷的地面,粗喘著氣,說道:「萬年,多謝了。」

萬年抹了一下眼角,扶著他起身:「殿下,好好休息一下吧,自從……」

他忍住沒有繼續說下去,生怕再刺激到這人。

自從川王死後,匡王就要瘋了。

就要被逼瘋了。

「殿下!」

外面有婢子來報,說道:「曹大夫來了。」

萬年猛地回頭,皺眉道:「誰?」

「御史台的曹大夫。」

婢子遲疑道。

不怪萬年這種反應,就連她也覺得奇怪,雖說曹家是站在匡王背後的世家,但是兩方為了避嫌,這麼多年明面上從來沒有往來,甚至說刻意的不出現任何交際,遂平日里曹琦來,都是私自夜襲。

怎麼今日曹家光明正大的來人了,來的居然還是曹燮!

「殿下……」

婢子看著匡王的狀態不太好,遲疑著說道:「殿下看起來身子有些不適,那就讓……」

「不必,請曹大夫進來坐。」

匡王對萬年說道:「你先下去吧。」

萬年應聲。

匡王坐在花廳的榻上,不多時,曹燮走了進來,他今天是隻身來的,沒有曹琦和曹行陪著,見自己進來匡王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冷哼一聲,自己坐在旁邊,說道:「殿下看起來臉色很不好啊。」

他說著,看著這一地的狼藉,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不妨事。」

匡王擺了下手,想要喝茶,卻發現茶杯不在手邊,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喊道:「萬年,上茶。」

那人從外面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湯藥,說道:「殿下,太後送來的葯熱好了,您先喝了吧。」

匡王接過一飲而盡,說道:「給曹大夫上茶。」

萬年點頭,叫婢子來奉了茶,又關上門出去了。

「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曹燮看到匡王嘴角的淤青,奇怪的問道:「怎麼受傷了?」

匡王不知道怎麼說,難道還能直說是被萬年打的嗎?只怕曹燮還會追究萬年的以下犯上,這麼多年來,只有這個小書童陪著自己,一舉一動都對自己無微不至,他捨不得讓萬年受罰。

「沒事,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他隨意的解釋道。

曹燮看著他這迷迷糊糊的模樣,想著或許是自己搖搖晃晃的走路不小心摔倒了,也就沒太放在心上,只是說道:「太后最近有給你送葯來?」

「是。」匡王說道,「都送了一個多月了。」

「可是殿下這身子不曾見好啊。」

曹燮若有所思的說道:「殿下可曾檢查過那藥渣?」

「曹大夫這是什麼意思?」

匡王有些不耐煩的斜靠著,手指點著桌案,皺眉道:「是想說皇祖母給我送的葯有什麼問題嗎?」喝了口茶,「太后是我親祖母,如何會害我,曹大夫還是不要杞人憂天了。」

「話雖如此,可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曹燮抱臂道:「多防備總歸是好的,這皇家父子尚且沒有真心,何況這中間還隔了一輩去,這麼多年,太后待你也是淡淡的。」

「那又如何,皇祖母對老三也是不冷不熱的。」匡王說著,想起一件事來,也就平靜的說了出來,「皇祖母的心裡,就只有隆延行宮的那個老九,十多年來,也一直是皇祖母在派人悉心照顧。」

「一個外命婦生的孽種,有什麼好疼惜的。」匡王冷哼,伸手在額頭上點了點,說道,「親生的不疼,疼一個孽種。」

曹燮聽他說這樣的話,似笑非笑的說道:「殿下以為,什麼才叫孽種,如何的出身,才會被稱之為孽種。」

「老九的生母是什麼身份,一個卑賤的宮女。」匡王不屑道,「就算是伺候獻寧姑姑的貼身婢女,如何能有資格生下龍裔。」

「龍裔。」

曹燮想了想,忽然放聲大笑,那爽朗卻又蔑然的笑聲讓匡王有些發愣,不知道他在笑什麼,警惕的說道:「曹大夫,你今天漏夜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當然是想和殿下在商量商量祁山大典的事情。」

曹燮說道。

一提起這個,匡王立刻拍案而起,指著曹燮的鼻子詰問道:「固陽遇刺的事情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曹燮對於他這種無禮的行為有些不快,站起身來,一隻手負手,一隻手伸過去,將匡王伸過來的手指壓下去,說道:「趙元洲,你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嗎?注意你的語氣和言辭!」

「誰讓你對固陽動手的!」

匡王絲毫不懼,往前一步,切齒道:「固陽是母后最後的念想了,你們已經殺了老三了,難道還想殺了固陽不成嗎!」

看著匡王那痛心疾首的樣子,曹燮也覺得有些奇怪,當日事發后他還去質問了曹琦,可是那人不承認自己做過,他也不相信這個女兒會瞞著自己做這冒險的事,況且刺殺一事可是耽擱了祁山大典,這是壞了事,便道:「即便有人想啥了固陽,也不會是我們曹家。」

匡王緊盯著他,似乎不太相信。

畢竟曹家連刺殺皇儲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何況再殺一個固陽。

「若是做了,老夫也沒有不承認的道理。」

曹燮冷靜的說道:「固陽那丫頭,平日里跋扈慣了,只怕也得罪了不少人,想殺她的自然不在少數。」

「可是除了你們曹家,晾別人也沒有這個膽子。」

匡王不依不饒的說道:「就算對固陽有怨恨,誰敢動手,她可是父親唯一的女兒,疼愛的緊。」

說著,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些痛苦的神色,扶著桌案緩緩的坐了下來,匡王有些無奈的說道:「可是……我現在也是父皇唯一的兒子,為什麼……為什麼還是不肯重視我,我也是父皇的兒子……」

「你不是他的兒子。」

曹燮忽然道。

匡王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接茬也沒有什麼反應。

「趙元洲,你不是他的兒子,你是我們曹家的種。」

曹燮又重複了一遍,這也是他今日的來意。

他要告訴匡王自己的身份。

「曹大夫,這個玩笑似乎開的太大了些。」匡王仍舊以為曹燮是在和自己說笑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需慎言。」

曹燮冷哼一聲,負手邁過那些狼藉,不緊不慢的說道:「當年,你母妃高嬰是我弟弟,也就是曹侃親手送進宮的,他們兩個在幼年時分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匡王見曹燮還在這裡侃侃而談,心裡生疑,皺眉盯著他:「曹大夫,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母妃出身高家,和你們曹家有什麼關係。」

「哼。」

曹燮則繼續道:「為了日後的圖謀,曹侃忍痛將高嬰送進了宮,想讓她分奪皇后的寵愛,只是……」

「曹燮!」

匡王雙目腥紅。

「你就是曹侃和高嬰的兒子,你不是聖人的種。」曹燮道,「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趙元齊是孽種,其實……你才是那個外人。」

匡王整個人愣在原地,他牙關打顫,看著曹燮的樣子完全不是在說假話,可是……可是這件事簡直是無稽之談,無稽之談!

「胡說八道!」

匡王整個人的情緒再次激烈了起來,忍不住上前幾步,一把攥住曹燮的手腕,整個人大汗淋漓,額頭上的青筋也條條鼓起,像是盤踞在皮膚下的蛇一般青紅相間。

「曹燮,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匡王含恨道:「你知不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會是什麼下場!」

「聖人不是你的親生父親,趙元白也不是你的親弟弟,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曹燮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只是你想一想,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我們曹家這樣的世家,為什麼要扶持你坐皇位?難道真的只是想讓你做個傀儡?那樣的話,年紀還小的九王不是更合適嗎?」

匡王嘴唇發白,甚至在短短的時間開裂。

「我不是……不是曹家的孩子,我可是……」

「你不是。」

曹燮還算平靜的說道:「你的身上沒有皇族的血,你的身上流著我們曹家的血,你是曹侃的兒子,是我的親生侄子,我們曹家要扶持你,待聖人百年之後,這趙國的江山,就是咱們曹家的了。」

「你休想!」

匡王駁斥,又深吸一口氣,懷疑自己這麼多年不受寵愛,難道是……

「難道父皇一直不疼愛我……是因為……」

他喃喃著。

「你放心,聖人不知道這件事情。」曹燮道,「從前,聖人也不怎麼寵愛高嬰,自然也不會發現這其中的蹊蹺,只不過是因為高穎的事情才對你心有隔閡,趙元洲,你應該叫曹元洲才對。」

「我不信,你在唬我,不過是想讓我心甘情願的和你們曹家站在一起對抗父皇罷了。」匡王背過身去道,「你回去吧,我心已定,不會再和你們曹家一起作惡了,我現在已經是准太子了,我現在什麼都不缺了,也不需要任何扶持了。」

「你愛信不信吧。」

曹燮深吸一口氣,說道:「只是,我雖然是想讓你和我們曹家一體同心,但是這件事情卻不是騙你的,我們也沒必要編出這樣的事情去騙你,若是假的,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說罷,轉身準備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只是你要記住,你趙元洲是曹家的種,你的身體里,不曾流淌過一滴皇族的血。」

曹燮再次瞥眼:「你從來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尊貴。」

說完,離開了。

門關上的剎那,匡王頓時失去了渾身的力氣,狠狠的跌坐在了地上,腦海里全都是曹燮剛才的話。

曹家,曹侃,高家,高嬰。

自己不是父皇的孩子。

言之鑿鑿老九的身份,可殊不知,自己才是那個孽種。

穢亂皇族血統。

「二哥。」

匡王猛地回頭,看著那個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倒吸一口涼氣,滿心都是恐懼,眼看著川王靠了過來,他始終微笑的臉上竟然多了些憤慨,並且說道:「你不是我二哥,你不是父親的兒子。」

匡王拚命的揮著手,撕心裂肺的喊道:「我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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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女史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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