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曹家小妹(青雲加更)
出了川王府,素問正守在馬車那裡,見到韓來和宋端並肩而出,立刻迎上去說道:「公子,姑娘。」
說罷,素問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遞過去:「這是杜大夫託人送來的。」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說是寶封那邊來的信,裡面有春意樓那位的事。」
宋端立刻接過,同韓來上車去,打開信來細細一讀,抬頭瞪眼:「那個讓唐治鬼迷心竅的清倌兒祈月,竟然是曹琦去寶封買來的。」
韓來整理袖口的動作停住,回頭擰著眉頭道:「曹琦?」
「這個曹家大姑娘可是不簡單。」
宋端將賞花宴那日發生的事情盡數告知,韓來這才知道當時宋端斷了一截的鬢髮是這麼沒得,神色陰暗:「下次不要這樣了,還是要以自己的性命為先。」
「公子話雖如此,但當時畢竟不清楚錦安身份,若是曹琦出事,又是在杜大夫的府上,難免會遭到連累。」宋端自顧自的說著。
「我說了。」
韓來揚高聲音,略有嚴厲:「萬事以你的性命安全為先,你不能出事。」
宋端詫異的看著他,隨後乖覺的點頭。
「那這麼看來。」韓來目視前方,「這次的事情,曹家也插手了。」
「也未必。」
宋端道:「畢竟曹琦不像是這麼不謹慎的人,能讓羅夫人的二姐在寶封這麼容易就調查清楚。」忽而又道,「還是說,有人在攀扯曹家。」
「人有百慮,難免一失。」韓來不疾不徐的說道,「就算她有千隻手,私自買下官奴的事情,也不是能輕易抹去證據的,更何況鞭長莫及,寶封不是靖安,也由不得她胡作非為,但若真是她,也就是說,張炳文的身後是曹家了。」
「曹大夫想對川王動手?」宋端不解,「難道曹家想扶持匡王?可這根本說不通,匡王畢竟……蠢鈍至極,立儲的希望也不大,何必呢?」
「自然是功高蓋主,狹天子以令諸侯了。」
韓來深吸一口氣,聲音在這狹小的車廂里異常冰冷:「若是做個新朝後的攝政王,不是要比現在的御史台大夫要顯赫的多,實權在手才是真的,雖說曹家和我阿爹當年勤王救駕有功,可因著我們韓家是游蘭獻王的宗親,曹家也始終低了一層去,如今蠢蠢欲動,也算有跡可循。」
「匡王不足為懼,但曹家……」宋端遲疑,「那可就不一樣了。」
明面上是兩個皇子奪儲,實際上卻是兩方勢力博弈。
一個是百年血統,王族宗親。
一個是三朝為官,世家之首。
「防著吧。」韓來平靜道,「若曹家真的想扶持匡王與川王抗衡的話,那元白的立儲之路,怕是真的會險之又險了。」
宋端應聲,遂又道:「既如此,下職過後,下臣會去春意樓一趟,和那個孫老鴇好好談一談這個祈月的事。」
韓來輕頷首,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宋端的耳後,因為鬢髮被切,無法和其餘頭髮攏上去,她便順勢散下,梳了個靈蛇髻。
「以後要小心。」韓來輕聲囑咐。
宋端的耳垂感受到韓來指腹的溫度,略有發紅,低頭小聲道:「下臣明白。」
……
剛進上御司,岑越正好迎面而出,瞧見宋端雙頰微紅,發問道:「端午,你這臉怎麼了。」說著伸手摸她的額頭,「也沒有發熱啊。」
宋端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沒想到剛才韓來親昵舉動帶來的羞赧還沒有消退,彆扭的搖了下頭,說道:「御選的事情怎麼樣了?」
岑越嘆了口氣:「梁吉要伺候太后,程聽負責不了這件事情,我等下還要回遙監殿,許令官還在裡面等著你呢。」又拉住她,「還有,你既然要致仕,怎麼不和我說一聲,這樣匆促,可是出了什麼事?」
宋端搖了搖頭。
岑越見她不願說也沒有逼問,只是又道:「對了,接替你的女史許令官手裡也有人選了,你去看一下吧,雖然這事最後還要韓郎君來定奪。」
宋端目送她離開,許令官瞧見,揚聲道:「宋端。」
宋端連忙過去,那人直接塞給她一本冊子,說道:「你看看吧,這是這次上御司給韓郎君的備選女史,你服侍了他九年,自然知曉他的喜好。」
宋端接過,打開來細細翻看,卻只有兩人。
而她一眼就看到曹純。
曹家小妹。
曹燮的小女兒。
怎麼哪裡都有曹家的人。
正說著曹家有問題,韓來的身邊就出現曹純,宋端微微皺眉,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曹純頂替自己留在韓來的身邊。
「這個曹純連掌內女史都不是。」許令官在旁邊整理著書冊,這上御司里也沒有別人,說起話來也不太遮掩,「也沒參加過御選,憑著曹家的手段,說塞進來就塞進來,直接把陳殊的名額給頂替了下去,幸好他們曹家掌管著御史台,若是換了旁人,我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宋端輕笑,翻看下一個人選。
羅清逸。
工部侍郎羅賢的嫡長女,年十六。
「倒是好年紀。」宋端呢喃道。
許令官剛想說你也不差,猛地記起來宋端都二十四歲了,這好大的年紀,就算是官場客套著誇獎也委實說不出口。
「這羅清逸為人機靈,做事也乾淨利落,頗有你當年的架勢。」許令官這麼說著,眼神有些渙散,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就是愛一驚一乍的,壓不住那個火急火燎的脾氣,若要放到韓郎君身邊,這個性子倒是要改一改。」
宋端的口吻慢悠悠的:「公子最不喜歡浮躁的人。」
「那這個曹純。」許令官斜睨著她,看得很透,「韓郎君也不會要吧,更別提那個陳殊了,就算沒有曹純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張炳文那日在朝會上公然臟污你和陳蘭見面的事,為了避嫌,也不能選陳殊了。」
宋端無奈的咬了咬嘴唇,坐在旁邊,捏著羅清逸的那一頁猶自用力。
許令官在旁邊端詳著她,腦海里凈是宋端九年前的模樣,清爽純凈,眉眼乾淨伶俐,殿中一站便如同大暑時的一塊藍色的冰,讓人舒適合宜。
當年宋端的出現,可是解了許令官的天大難處,畢竟那時候韓來不滿意任何一個上御司派遣的女史侍奉,脾氣還孤拐的很。
「端午啊。」許令官淡淡道。
宋端的目光還停留在冊子上,輕應一聲。
「你當真要走了?」
聞言,宋端抬頭看他,九年,十五歲到二十四歲,往來寒暑,在這個四四方方的殿宇里,和岑越,程聽一行人榮辱並肩,尤其是如同老師般的許令君,更是見證了她的一切成長,驟然這麼問,她有些恍惚。
「是啊。」
良久,宋端才說話,捏著冊子的手也稍稍鬆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