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主神級
親爺爺，怎麼捨得讓自己孫子傷心難過呢？
其實，卡倫秩序之神的身份，雖然讓狄斯感到高興且驕傲，可本質上，並未超脫理解和接受範疇，畢竟早先誤以為卡倫是「邪神大人」時，狄斯也依舊選擇庇護這個孫子。
無論外面的風雨怎麼刮，站在門口跺去靴子上的污泥，進了家門，身份也就回歸純粹。
最讓狄斯回味的，還是聽到二樓餐廳里的鈴鐺聲，走下來，看著卡倫對自己說一聲：「爺爺，開飯了。」
當然，這種從高處下來，再重新於尋常中找尋那質樸的原味，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尤其是在面對卡倫背後的那一層身份時，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上一代分支神大人們，也得恭敬地喊一聲：「神。」
可狄斯，做到了。
這就像是年輕時的自己不斷地尋找一座又一座高峰去越過，這次，也是一樣；
卡倫，就是自己的新對手，自己得越過他，得站得比他高，得站在他前面，才能像現在一樣，在他面前，以爺孫關係自居。
自己當然知道卡倫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可自己這一生就是這樣一個做人做事風格，不想改了。
「您的傷，嚴重么？」
卡倫走上前想要查看爺爺的傷勢，可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卻怎麼都無法拉近距離。
卡倫停下了腳步，他意識到，這不是爺爺的本尊，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是逼真到難以分辨的投影。
狄斯緩緩抬起頭，金色的紋路逐漸浮現，像是有人正拿筆在一幅無邊際的畫紙上進行最簡單的素描。
頭顱、脖頸、胸膛、四肢……
神軀，正在修復。
卡倫終於明悟為什麼自己先前無論怎麼探查都找不到爺爺，原來，自己現在就在爺爺的「體內」，哪怕巨大如康娜，也像是一隻在身上扒拉著的壁虎。
以龍族為代表的一眾強大妖獸神獸，明明有著龐大強悍的體魄優勢，可為什麼沒能在上個紀元的神界里佔據足夠位置，只能淪為邊角料部分？
原因就是，它們的所謂體魄，在真正的強大神祇面前……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該如何衡量我的傷勢。」狄斯做出了回答，「我現在，還很生疏。」
雖然剛成神，也剛剛殺死了一尊主神，但並不妨礙自稱沒經驗。
老霍芬：「要是凱文沒走，倒是可以找條神問問。」
卡倫說道：「凱文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神和神的差距，比人和人更大。」
狄斯看了看自己身前，說道：「我現在沒有辦法回歸於本體，不僅是因為神軀受損的緣故，更是因為單純的本體並不適合活動，比如，站在這條龍的身上以及和你面對面，康娜會承受不住。
不過，這應該是可以解決的，可我目前還沒有頭緒。」
「那爺爺您，還能回明克街么？」
「以分身的形式回去吧，本體還是得繼續留在這裡。」狄斯攤開雙手，「成神的感覺，很奇妙，像是硬生生地從這世界的身上，強行撕下了一塊給了自己，就像是霍芬的死因。」
老霍芬：「癌？」
「沒錯，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合適的比喻；就比如現在，我的本尊立在這裡，哪怕我沒有在主觀上做任何的動作，可它依舊在自發本能地從這殘破的地穴世界里剝離出所需的部分來修復自身。」
老霍芬：「狄斯，你這種程度，不是普通神祇能做到的，根據筆記里的記載，能做到神軀自成神國，可以通過剝離小世界來彌補自身虧損的……只有主神。」
「你的意思是，我直接成就主神了？」
「我不知道，成神的又不是我，但我親眼目睹地穴之神沒能和你拼得過血槽。」
老霍芬頓了頓，繼續道：
「雖然神的力量無法做具體的衡量，比如我主就是其中的一個極端，但狄斯你這種戰力系的神祇，倒是比較方便去類比。
秩序的分支神需要通過同歸於盡的方式帶走其它主神，而你，沒被地穴之神帶走陪葬。
雖然前者有長久紀元封印自身也是虛弱虧空極大的因素，可同時祂們在隔膜內，也能得到秩序之神的部分力量加持……
我們簡單粗暴一點評判，你應該已經成為或者逼近主神了，秩序之神對你的預測，真的很精準。
還有就是……」
老霍芬將「自己」翻開，像是在查找著什麼：
「我原理神教曾分析過歷次紀元更迭的規律，發現了一個固定的共同點，那就是不管因什麼緣故導致的紀元更迭，必然會有新的強大神祇崛起，引領一輪新的大洗牌。
永恆就是這麼崛起的，永恆之後的光明也是一樣。
狄斯，你就是這樣的人。」
狄斯聽到這些話，沒絲毫興奮，只是很平靜地說道：「老夥計，你就算是要編劇本也應該有點新意，像天選之人或者命運之子這種的，有些過於俗套了。」
「那你猜猜秩序之神為什麼選擇你做祂的爺爺？祂真的是在補償么，還是說，用這種方式，強行將下一個紀元擁有成為紀元霸主潛力的人，拉進祂的陣營？」
「秩序之神，是看中了卡倫。」
「永恆是自己走了，光明是自己讓位了，可秩序之神在為自己理想布置時，很明確地給祂們二位留下了位置。
如果再加上狄斯你，如果是四大紀元霸主的話，我忽然覺得，那最終一戰，並不是那麼絕望了。」
狄斯伸手，將書閉合，也算是強行讓自己這個老夥計暫時閉上嘴：
「你不懂祂，祂不屑於做這種交換，祂是驕傲的。」
兩位爺爺的交流結束，卡倫重新開口：「爺爺，我會馬上下令，讓神教集合資源、人手，來這裡為您的神軀進行修復工作。」
這不是假公濟私，對於新進神，而且是強力神，祂本就該享用神教的資源。
「神教現在還能抽調出力量么？」
「看是什麼事，目前還是沒問題的。」
這時，從遠處已經出現了多道身影，好幾座從其它區域臨時抽調出來的墓碑最先趕到了這裡，更後方，還有其它數目龐大的神官，卡倫甚至還感應到了傳送大門的豎立，這是有騎士團要被直接調過來。
顯然，是神殿那邊感應到了這裡的失算，馬上進行的後續彌補。
雖然動作很快，可如果沒有狄斯提前在這裡壓陣，地穴之神應該是能在這裡飽餐一頓后離開的。
那幾座墓碑看見了狄斯那若隱若現正在修復的神軀，紛紛一震，然後齊聲朝著狄斯的神影膜拜：
「拜見大人。」
「拜見大人。」
這裡的「大人」不是日常敬語，而是一種特指。
後續趕來的神殿長老們，也是神情錯愕后，馬上跟著一起膜拜。
他們清楚，那位一人挑翻神殿的仇，是不可能有機會去報了，而他們，這一代的神殿長老，大概會成為後世神史記載中，關於這位神祇成神前精彩經歷的背景。
狄斯問道：「你接下來有事忙么？」
卡倫微笑道：「接下來我的工作職責，應該是負責接待和拉攏好您。」
「陪我去極寒之地吧，我要去見永恆。」
「爺爺，您要去見祂？」
「有些問題，只有祂能給予我答案。」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秩序和光明在天上，只有永恆，處於降臨了又沒完全降臨的不確定狀態。
卡倫知道，爺爺所說的問題和答案，其實就是學習。
對於茵默萊斯家的人來說，只要有模版和教導在前面放著，那麼學習，就是最簡單的事。
「爺爺，我需要安排一下這裡的事務，順便我通知理查過來，我們一起去。」
「嗯。」
狄斯拍了拍手中的筆記本，筆記本沒反應。
顯然，老霍芬對於先前狄斯強行讓自己閉嘴的行為，有情緒了。
「老夥計，給我騰出個位置。」
一聲老夥計下去，到底是心軟，老霍芬打開了筆記本，狄斯融入其中。
因為本體得留在這裡的緣故，所以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爺爺只能像先前老霍芬一樣的形態外出活動。
筆記本落在了卡倫手中，裡面傳出老霍芬的埋怨：
「我說狄斯，你這叫什麼行為，洗書么？
放到一千年一萬年後，這本筆記本到底該叫原理筆記還是秩序筆記？
喂喂喂，
你還在擴張，
你到底要佔多少頁，原本的內容都快被你擠出書了。」
卡倫低頭看去，大片空白頁之後，僅剩下很淺的一部分紙張上還有顏色，字體已經微小到極為誇張的地步，得用【秩序之眼】來看。
這本書就像是一張床，一個人佔得多了，餘下空間就小了。
「爺爺，我去找席薩給您換一件合適的神器附身吧。」
沒想到老霍芬第一個反對：「別，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見狀，卡倫將注意力轉移，他站在骨龍身上，飛出了神軀的範圍，墓碑和神殿長老們對他同樣進行行禮：
「拜見代理大祭祀。」
卡倫的目光正在逡巡，最終，落在了後方那道正在極速逼近的流光，是烏孔迦。
「拜見大祭祀。」
神殿最特立獨行的刺頭，在面對卡倫時，反而最為殷勤。
「有三件事，需要你來辦。」
「是，大祭祀，請您吩咐。」
「第一件事，你來負責統籌調動一切可調動的資源，對這具神軀，進行修復，注意，我說的是，不惜一切代價。」
「是，明白。」
「第二件事，封鎖地穴世界，這裡發生的事，進行消息隔絕。」
偌大的地穴世界，這麼大的動靜，想完全隱瞞是不可能的，估計先前這裡戰鬥發生時，不知道多少家正統神教負責監測的部門，就已經察覺到了。
但這就和外界一直在猜測秩序神教到底為了抵禦諸神投入了多少力量還剩下多少力量一樣，你可以讓外界知道你正在虛弱，但不能讓外界清楚你到底虛弱到了什麼程度。
狄斯的成神，可以當做遮掩起來的震撼消息使用，以方便秩序神教繼續頂著「第一神教」的頭銜，壓制和震懾整個教會圈。
「第三件事，派人把約克城大區的理查.古曼，以最快速度，帶到這裡來。」
……
「祂已經走了。」
紅葉街上，走在理查後面的菲洛米娜，按照唐麗夫人的吩咐，進行提醒。
唐麗夫人對她叮囑了不知道多少次：
孩子啊，你得對你對象喜歡去點心鋪的這件事，學會表達不滿！
而不是他在裡面玩，你就在外面站崗。
菲洛米娜對唐麗夫人解釋理查這是在「治病」。
唐麗夫人不屑地哼了哼，回答：「如果德隆得了這個病，那我寧願他病死後給他選個好看的棺材。」
「來，你跟我來。」
還是上次那家點心鋪，依舊是出手闊綽的艾森少爺。
一大把面值100的雷爾丟過去，這家店今天又被少爺包場了。
另外，收到通知的街上其它家店鋪工作的阿姨嬸嬸們，沒活兒的就趕緊過來排隊，有活兒的直接加快了動作，狠狠傷了客人的自尊心。
只是今天，理查沒有聽歌也沒聽故事，更沒有開茶話會的打算，他領著菲洛米娜徑直走到最深處，那裡有一張破舊的沙發，沙發旁邊則是通往盥洗室的破門。
理查搓了搓手，嘴裡念叨著什麼，然後很是鄭重地伸手抓住門把手，向後輕輕拉開。
門內，不是盥洗室，而是通往安拉冥德山的通道。
永恆曾通過這扇門帶著卡倫和尼奧去山頂開會，理查則是帶著菲洛米娜，跑來這裡約會。
「來，我們進去。」
理查鼓起勇氣，牽住了菲洛米娜的手，菲洛米娜好奇地看著二人交織在一起的手。
理查略有緊張地問道：「怎麼了，額，是不是太快了？」
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總是容易忐忑和患得患失，哪怕是縱橫紅葉街的艾森少爺，也不例外。
菲洛米娜說道：「我見過卡倫和尤妮絲，他們站在一起時，都是摟腰依靠的。」
「嗯？」理查馬上點頭道，「我也可以。」
然後，理查的腰被摟住了，他的頭，被女孩用手按在了肩膀上。
理查：「……」
很顯然，費爾舍家的姑娘只學會了畫面，卻忽視了性別細節。
兩個人，就以這樣的方式，走入了門，來到了安拉冥德山。
理查：「這裡，風景怎麼樣？」
菲洛米娜：「很好。」
前兩個紀元里，神界莊嚴的祭祀禮儀場所，在此時變成了年輕男女享受靜謐的公園。
極寒之地宮殿內的王座前，有兩道光幕，一道光幕是地穴世界的畫面，另一道光幕則是安拉冥德山。
前者里，卡倫正在以大祭祀的身份向神殿發布命令，無論是從氣質上還是資質上，都完美到無可挑剔；後者里，理查被女孩摟著腰，頭還緊貼在女孩肩膀上，一副很不適卻又很享受的樣子。
永恆之神的聲音在殿內傳出：
「怎麼我選的傳承者和秩序選的傳承者比起來，跟個傻子一樣。」
……
艾森少爺給了錢，卻沒有叫服務，雖然艾森少爺以前也不需要那種「最後的服務」，但大家至少也要才藝展示一下的。
這就使得在點心鋪外排隊的阿姨們，有些疑惑。
有一位阿姨今天特意穿上了市面上很貴的絲襪，卻得不到展示的機會，不由失落道：
「哎，今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方向是不是不對呀？」
她話音剛落，「太陽」就升起來了。
一縷厚重的光芒，自天空中垂落，著重撒照在了紅葉街。
羅翰降臨，卻目露疑惑，剛剛還在的氣息，消失不見了？
接著，是第二輪太陽升起，又一位神殿長老降臨。
緊接著，是第三位……第四位……
這是卡倫下達的緊急命令，烏孔迦催得又很急，因此，不斷的有神殿長老降臨，畢竟，這對於烏孔迦而言，可不是在執行什麼大祭祀的法旨，這可是神旨！
約克城的防衛力量都被驚動了，大家還以為戰場又在維恩，連伯恩，也乘坐著鷹隼趕過來查看情況。
這一看嚇一跳，總共8位神殿長老，8道高聳的身影，全都擠在小小的紅葉街里，都快人擠人臉貼臉了。
刺目的光輝，不僅讓紅葉街，還讓這片城區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思維停滯，等事後，大家會覺得什麼都沒發生，就像是發了一下呆。
理查和菲洛米娜再山上玩夠了后才走出來。
走出點心鋪的大門，最先看到的是排著隊渾渾噩噩的阿姨們，然後是一道道光芒，八道高聳入雲的身影。
八個人，一同彎下腰，像是湊近著看一隻螞蟻。
「是他么？」
「應該是的。」
「不會有錯吧，已經耽擱很長時間了，那邊催得很急。」
「問一下吧。」
「你叫什麼名字，是理……」
這句問詢，由法身發出，排隊的阿姨們雖然沒有具體意識，卻被激發出了本能，齊聲道：
「艾森少爺！」
「不是？」
「錯了？」
「是秩序神官沒錯，但名字……」
理查馬上說道：「我是艾森，不，我是理查，理查.古曼。」
男人們從點心鋪里出來時，都頭腦清晰如賢者，可不想在店門口遇到熟人，因此都是快步離開。
饒是心理素質強如理查，也被這龐大且高端的陣仗給嚇到了，腦子一時有些短路，居然在承認自己身份后，又順勢接了一句客氣話：
「哈，這麼巧，長老們也來吃點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