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始入
第4章始入
黎明時分，冷冽的晨風掃過森林，空氣中彷彿能看見浮動的淡藍色冷霧，一棵棵黑衫樹厚重茂密的樹冠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森林在慢慢蘇醒。
罕有人跡的林間，一截不知死了多久的朽木橫在厚厚的腐殖質上，幾乎被蛀空。
就在一片靜謐之中，一個微弱的光點憑空出現，落在這截朽木之上。
朽木突然悄無聲息地化作飛灰，這些灰塵卻沒有隨風飄散，反而朝著光點聚合過去，漸漸變幻成一個人形。
一開始只是由一團灰構成的人形輪廓，但很快，這團灰變得凝實，漸漸化作皮膚的顏色，五官、頭髮迅速浮現，最終化作一個眼窩深陷鼻樑高挺的男人，手臂上還有一處鳥狀紋身，身上穿著一身粗糙的布制衣褲，打扮得像是流浪漢一樣。
周靖一個恍惚，意識已然降臨在這具身軀上，頓時一個趔趄，差點失去平衡。
他趕緊扶住旁邊的樹木，悄悄咽了一口唾沫，難掩眼中的震驚之色。
[發現未知語言，使用【輔助工具-語言快速解析（技能版）】！]
[你獲得技能【泰拉帝國語·北地方言版】！]
[當前掌握程度：Lv2-（熟練）]
[該技能名字可自定義，是否進行更改？]
「不用。」周靖在腦海里拒絕。
看來要暫時把這些特質當成自己的行動準則……雖然自己不完全是這樣的性格，不過扮演成另一種性格，換種方式看待事物，感覺挺特別的……只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觸發成就【首次穿梭】！]
[獲得300星界點！]
[觸發成就【初來乍到】！]
[獲得100星界點！【輔助工具-語言快速解析（技能版）】x1]
[輔助工具-語言快速解析（技能版）]
[功能：迅速解析一門語言]
[使用方法：當你通過書本學習一種語言，或者當你與一個對象交流時，可以消耗此工具，快速解析相關語言，在日常使用中進行語言轉化，並生成技能]
周靖眼神一亮。
……
他生活在星際時代，雖說算不上養尊處優，但使用的生活物資都是現代工業產品，也沒有穿著一件單衣就在野外生存的經歷，從未遭過這份罪。
魁梧獵人轉頭看向高瘦獵人，正想回應，忽然神色猛然一變。
自己人生地不熟，對當前星界毫無情報，找人交流弄明白處境是當務之急。
魁梧獵人抓住周靖的手臂，拉著飛奔起來。
周靖咂了咂嘴，滿嘴血腥味。
一陣冷風吹過，凍得刺骨，周靖微微哆嗦了一下。
周靖定了定神，在地上挑挑揀揀，找了一根稱手的枯枝做拐杖，選定一個方向，小心翼翼前進。
周靖暗暗揣測。
面板浮現，恆定在視線的某一個區域，像是刻在視網膜上。他轉頭，半透明的面板也跟著轉，即便與樹木接觸，也會穿過去，好似是虛擬投影一樣。
「看來面板不直接解決所有交流問題，還好有這個成就獎勵……話說這個成就說每個新位面都能觸發一次，應該是解決每個新世界交流問題的福利？」
「我們沒興趣，你最好馬上離開！」高瘦獵人不假辭色。
聽到這番話，領頭的魁梧獵人遲疑了一下，放下弓箭，遲疑起來。
周靖並未感受到有什麼語言知識在腦海中浮現，硬著頭皮開口，便發現近乎本能地說出一種沒學過的語言，流利自然：
「我只是一個迷路的人。」
比起原有的檔案，多出了兩個新的項目。
他從面板信息中得知，星界使徒在位面行走時，某些行為可能觸發「成就」，獲得收益，大多數時候是星界點，而偶爾會獲得不同類型的成就獎勵。
「撤，把他們引到陷阱去！」
「我在森林裡迷路，好不容易看到腳印，於是跟著腳印走過來……你們又是什麼人？」
只是野外森林裡唯獨人類可以交流，需要酌情接觸，否則缺乏情報啥都不清楚，很難走出森林。
「總算看到人跡了！」
周靖先是一喜，又很快冷靜下來。
他剛才還擔心如果語言不通，別人能不能看懂自己花里胡哨的手語，現在才放心了。
視線中的景物飛速倒退，魁梧獵人有點懵。
說起來，換了一個面目來到另外的世界，沒人認識自己，彷彿一下子臉皮就厚了，好似突然沒了負擔、沒了心理包袱。
「來了！」
然而才跑了幾步，魁梧獵人卻發現不對勁了。
周靖用力搓了搓手臂，彷彿這樣能搓掉刺骨的寒冷。
只是這些發現讓他精神緊繃，在一些樹木上面，發現了陳舊的爪印，顯然這片森林裡存在未知的野獸，自己的處境更危險。
魁梧獵人搖頭道：「我看他可能真的落難了，從這裡走出森林，要兩三天時間，如果我們趕他走，那他幾乎死定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沒有學過野外偵察，只能憑感覺判斷，不過似乎【機敏】天賦在發揮作用，偶爾能注意到一些不易察覺的痕迹。
「你是什麼人？！」
一路走走停停，周靖嘗試辨別野外痕迹，尋找人的蹤跡。
他甚至還回頭瞅了一眼，有餘力催促：
「別愣著啊，我又不認識路，你們的陷阱在哪個方向，指路啊！」
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同，打扮卻相差無幾，頭上是披肩兜帽，身上穿著厚布衣，外頭還罩著簡易的皮甲，背上掛著箭壺，手中持著長弓，皮革帶系在腰間，掛著獵刀和匕首，腳上踏著長靴，看起來不是遊俠就是獵人。
操控星界使徒之軀，毫無滯澀，和自己的身體沒區別。
周靖咬牙忍耐下來，盡量不去想現代的舒適，努力適應——他進入前就有心理準備了，如今退縮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
周靖小心試探，在之前趕路的時候，他就猜想過幾種遭遇的可能性，思索過別人會怎麼盤問他。
周靖眼睛一眯，沒有等對方繼續盤問，迅速接過話茬，放緩語調：
雖然捎上一個拖油瓶，會拖慢自己的速度，落到隊伍最後，但他很難見死不救。
唔……也不能說毫無區別，這具星海使徒的感官更敏銳，而且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好像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氣。
「這樣感覺好一點，免得人家看我對著空氣一頓操作……」
要是放在主世界，周靖覺得自己干不出這樣的事情，他有點輕度社恐，很少主動結識陌生人。
斷斷續續走了大概三四個小時，森林裡的氣溫逐漸回暖，沒有黎明時那麼冷了。
「跟著我跑！」
他沒忘記把這個迷路的傢伙給捎上，如果把這突然蹦出來的傢伙留在這裡，那吸引野獸去陷阱的計劃就失敗了，而且還會害死這個陌生人。
來都來了，干就完事了！
個性多疑謹慎，作風保守，立場為守序、道義，追求力量與榮譽……只要自己的行為符合這些特徵，盡量扮演成這個『威爾·伍德』，就能提升同步率。
周靖眨了眨眼，嘗試操作了一下，讓面板在視網膜中消失，變成只在腦海中浮現。
不是我拉著他跑嗎，怎麼突然反了？
魁梧獵人眉頭緊皺，喝道：「從樹後面走出來！」
附近樹木每一棵都有十幾二十米，相當高大，而且枝葉繁茂，只有微弱的陽光能透進來，讓林間顯得有些昏暗。地上草叢橫生，且地形坡度較緩，應該不是連綿的山丘地帶。
周靖的意識一直保持著清醒，他在穿梭途中，看到了星界使徒生成的全過程，好似分解一截朽木，變成一個人體。
突然間，不遠處的草叢驀然響起密集的窸窸窣窣聲，像是有一群生物正在草叢中穿行，飛速靠近。
一騎絕塵，讓別人吃尾氣。
周靖重新看了一眼「威爾·伍德」的特質檔案。
周靖明悟，他沒有遲疑，在腦海面板里打開成就倉庫，用掉之前的特殊成就獎勵。
周靖張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從樹後走出，在一米外站定。
周靖仔細觀察周圍環境。
魁梧獵人下意識指了個方向，手臂頓時傳來一陣大力，被周靖直接拽著衝過去。
物質重組這種事……好吧，他搞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隨身的衣褲款式很簡樸，只有單衣單褲，布料很粗糙，趕路小半天，肩膀、脖子這些位置都摩擦出了發紅的痕迹，又癢又刺，再被寒風一吹，那感覺著實酸爽無比。
本來被他拽著跑的周靖，竟然兩三步就躥到他前面去了，跑得比他還快。
這兩個成就的完成條件，【首次穿梭】是首次進行位面穿梭，屬於唯一性成就。【初來乍到】的詞條釋義是每進入一個新星界時都會觸發，可重複性的成就。
與此同時，面板閃爍一下，彈出新的消息。
魁梧獵人上下仔細打量著周靖，見他穿得像流浪漢似的，不禁面露疑惑：「你為什麼來這裡？在幹什麼？」
這時，五名獵人見周靖沒有回答，其中像是領頭的魁梧獵人，再次開口喝問，這次卻是能聽懂了。
「迷路了？」
周靖健步如飛，9點體能的身體素質全力發揮，如風馳電掣。
自己對這個世界毫無了解，肯定編不出來歷，瞎說容易露馬腳，所以乾脆只說自己迷路，嘗試尋求幫助。
這也沒辦法，好不容易逮著一群可以交流的人，總不能讓他們溜了。
『這個著裝風格和武器……中古時期？或者這個世界處在類似的發展階段？』
周靖活動手腳，不僅毫無滯澀，甚至一些本體沒鍛煉過的肌肉部位，自己也能感受並調動起來。
草叢裡猛地竄出十幾頭黑灰色野獸，四腳著地，形似狼狗，高度到人的膝蓋左右，皮毛稀疏，身上肌肉虯結，錯亂尖銳的獠牙布滿獸口，如同不規則的鋸子，口邊還拖著粘稠的涎水，十分獰惡。
成就類型分為唯一性和重複性，面板可以打開【成就列表】，查詢許多成就的完成條件，有針對性地去完成。同時也有一部分隱藏成就，無法直接查詢完成方式，只有意外滿足要求時，才會提示觸發。
「這應該是機敏天賦，以及9點體能的效果……真強壯。」
[發現未知語言，是否消耗50星界點，激活【輔助工具-語言快速解析（臨時版）】？]
[輔助工具-語言快速解析（臨時版）：當別人用該種語言與你交流，你將明白對方表達的含義。你想表達的意思，出口時也會自動轉化為該種語言。（註：但不代表掌握了該語言）]
[提示：只適用於一項語言，遇到新的未知語言，需要再次激活臨時輔助工具，每次均消耗50星界點，以此類推]
[提示：臨時輔助無法形成技能，無法繼承，切換星界使徒后，需要重複激活]
「沒有技能版解析語言的話，只能花費點數開啟臨時交流的功能，重複的話就是浪費了……沒這個必要，先把之前的成就獎勵用了。」
「這、這是物質重組嗎？」
星界使徒的身體感官和本體一模一樣，同樣要吃飯休息，考慮生存問題。
他新奇地抖了幾下以前從沒擁有過的胸肌，很快想起面板，嘗試在意識里呼喚。
他對目前位置一無所知，不清楚該往哪邊走，面板顯示要逗留五至七天，誰知道夠不夠走出這片森林……不，能不能在樹林里活下來都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跡。話說這個星界使徒的種族顯示為泰拉人，應該代表這個世界是有活人的，問題是我不懂這裡的語言，怎麼和對方交流……」
走了大概快半個小時，忽然一聲尖銳的破風聲響起。
周靖正琢磨著，忽然察覺到面板右下角有光點在閃爍。
他路上就打定主意，假如別人沒有一言不合就攻擊，表現出可以磋商的餘地，那就不依不饒跟著別人。
他將意識聚焦在那裡，頓時幾條信息從右下角彈了出來。
刷刷刷——
不僅如此，這傢伙還反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在其他幾位獵人同伴懵逼的眼神中，拽著他衝到隊伍的最前面。
但目前這種處境，似乎容不下薄臉皮，得做出改變，他決定咬咬牙克服內心的不適，把臉皮什麼的全部拋開。
周靖握緊手中的枯枝，從樹后探頭循聲望去，只見前方的林子中，五個人影從樹後轉了出來，全都手持弓箭，遙遙對準了自己藏身的樹木。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冷死」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餓死」和「渴死」，榮登目前最有可能死法的寶座，真不錯。
高瘦獵人看著魁梧獵人，語氣有些急：「收起你泛濫的善心，別忘了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在這裡耗。」
這幾串腳印的主人，不知道是好是壞。
「還好有一套隨身的衣褲，不然恐怕已經凍僵了……」
「%*%*#%！」
精神高度緊繃，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隨時準備著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
周靖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但在路上衡量過利弊，森林裡遇到的要麼是野獸要麼是人，後者終歸比前者好交流。
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鳥狀紋身，周靖神色變幻，忽然狠心咬破口腔內壁，疼得輕輕嘶了一聲，血液的咸腥頓時被味覺所捕獲。
周靖反應很快，趕緊閃身躲到最近的樹后。
壓下內心的訝異，周靖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冽的空氣頓時灌入肺部，所有感官都十分鮮活。
——我介是在哪？
而星界點外的不同類型成就獎勵，可以不立即生效，而是存在成就倉庫中，等待使用。
他暗暗提起戒備，沿著腳印，小心翼翼摸索著前進。
周靖咬了咬牙，卻是不退反進，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們看我的樣子……穿得這麼單薄，沒有吃的喝的，我沒別的選擇，只能尋求你們的幫助。每個人都有落難的時候，大家好不容易野外相逢，相互扶持一下，善心會有好報的。」
幾名獵人一聲呼哨，立馬朝著另一個方向逃跑，試圖吸引這群野獸。
視線延伸出去，除了樹林還是樹林，分不清方位。
嗡——
「我只是確認一下……各位好心的獵人，我在這片森林迷失了，希望找人帶我離開，能不能發發善心帶上我。」
周靖在林間跋涉多時，鼻子凍得通紅，喘息時不斷哈出白霧。
不過讓他驚喜的是，這具身體的身體素質比他預想得還要好，走了三四個小時，也只是微微疲勞，仍然保持著充足的體力。而且在寒冷環境中待了這麼久，只是身體關節輕微僵硬，已經很是抗凍了。
周靖心頭一動，從這些人的服飾風格中，想到歷史書上記載的母星時代的某個歷史階段，但表面不動聲色。
發生甚麼事了？
降臨星界使徒后，他發現面板界面改變了，之前的捏人界面、投放界面、地圖界面都無法打開，此時只顯示著「威爾·伍德」這個星海使徒的所有資料。
與此同時，前方的林間忽然響起了男人的暴喝聲。
「看來還是血肉之軀，不是木頭人。」
『看來這具身體就是我創建的星界使徒了，用來在這個世界行走的載體。』
「有點像增強現實技術，別人應該看不到吧。」
聞言，旁邊一個高瘦獵人語氣警惕：「你眼睛沒問題的話，應該看得出我們是獵人吧。」
咄！
一支箭矢插在了前方几步的地面上。
轉過一棵大樹，周靖忽然腳步一頓，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地面上，赫然有著幾道人類的腳印，一路延伸出去。
周靖突然發現一個大問題。
幸好這具身體有9點體能屬性，十分健壯，體力充沛，要是遇到危險，也有更強的應對能力。
[本次預計逗留時間：5~7天]
[當前同步率：10%]
「同步率是從百分之十開始，而不是零嗎。」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星際社會平民，突然就被拉到野外求生的片場……雖然星界使徒死亡不會影響本體，但保險起見，在回歸前盡量讓自己還能活蹦亂跳比較好。』
——不出所料，果然聽不懂。
魁梧獵人正想跟上，但瞥見周靖的身影，他猛地一咬牙，逃跑的路線立即拐了個彎，直奔周靖而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他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心裡沒底，只能相信自己，以及一點點運氣。
見狀，之前那位高瘦獵人忍不住提醒同伴：「喂，這個人太可疑了，誰會只穿著一件單衣就跑進黑衫森林？讓他跟著有風險，把他趕走吧！」
周靖舒了一口氣。
他急忙踉踉蹌蹌跟上，差點被拖倒在地，滿臉都是詫異。
這人的身體忒強壯了，該不會和隊長一樣是異血戰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