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每個人都是一滴水，入不入染缸在自己
「咱們同學一場，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這一切的事，你都知道吧？」
張春生笑了，笑得很平靜，「你那麼聰明，我也不隱瞞你了，確實知道，都是我和師哥的策劃，熬了三個通宵，撕了五、六份策劃稿，才最終定稿這版文案的。」
「你不可能是為了害我和我老婆的吧？」張自搏淡然地問。
張春生又笑了，「那肯定不是，我並沒有不喜歡你這個人，相反我還非常欣賞你……」
「那就是利益驅使了？」張自搏一語中的。
張春生點了點頭，「沒錯!」
「咳！」張春生笑著嘆了口氣，而後自顧自說著，「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缺什麼就喜歡什麼吧，你身上有我缺的，並且可能一輩子我都不會有，但……我依然會堅持做我自己，因為我有我的命，我不會成為你，更不會學你。」
張自搏若有所思，思考著他這段話的意思。
「自搏，我沒想害你，但是我想成功，我找你的時候，也還沒有進行這個計劃，當時只是單純的覺得你的專業很靠譜，後來我師哥找我，說新聞都得策劃才能火……
如果不策劃，不找點，不炒作，一件西瓜那麼大的事，報道出來也只會是芝麻那麼大的事。
且不說我們是不是要為正義發聲，連吃飯都成問題，所以先要把自己的飯吃飽，那麼就得把芝麻大的事變成西瓜一樣大。
自古到今，一將功名萬古枯，一個國家建立得犧牲很多人，一個時代發展會淘汰很多人，播一條新聞，傷害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所以你就選擇傷害我和我老婆了？你覺得我還能跟你成為朋友嗎？」張自搏的臉色冷了下來。
張春生很是自信地說了一句，「能！」
「你哪來的自信？」張自搏依然冷臉。
張春生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張自搏心裡緊了一下，這話，前幾天潘主任才跟他說過。
「你什麼意思？」
正在張自搏疑惑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傳來叮咚微信聲，他下意識查看，結果被嚇住了，是張春生給他發來的轉賬，一堆零他看得眼花，仔細數了一下，是十萬元，不得不說，他的心猛得漏了一拍了。
「什麼意思？」張自搏的心跳有些快，是真的快了。
張春生說，「這次這條新聞雖然被你擺平了，但藍天傳媒獲得了一個億的廣告費，表面看著輸了，其實並沒輸……
你那星光衛視獲得了人氣，衛視廣告費更高，說不定這一次比藍天傳媒賺的還多。
你看，犧牲一點我們的小我，才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力，促成雙贏的結果。
星光衛視沒有給你大分紅吧？我給你，你看，我們是不是還可以繼續成為朋友？以後有錢大家還一起賺，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歡喜的事。
友情什麼都是虛的，只有永遠的利益才會讓我們永遠保持聯繫，如果你的朋友天天跟你借錢，你還會當他是朋友嗎？」
張春生說完，意味深長地笑看著張自搏，他覺得誰都不會經得起金錢的誘惑，尤其是張自搏這種和他一樣，都是正在拚命努力的窮人。
張自搏一時怔住了。
犧牲一點小我，新聞火了，雙贏，自己分到十萬塊，這筆買賣怎麼想都是不虧的，是值得拼的啊。
可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呢？
潘主任口中所說的「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可是這十萬不收？說實話，張自搏也有點捨不得，畢竟像他們這種學生，想要賺到十萬有多辛苦，多艱難，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再想想劉恬，起早貪黑，使盡全身瘦弱的力氣，一斤一斤的賣熟食，賣到一年都不一定能剩下十萬塊存款。
不得不說，這一刻，在金錢面前，張自搏猶豫了，他不是聖人，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為錢、為理想拼搏的，想要快點翻身的窮學生。
看出他在糾結，張春生笑得越發開心，「哈哈哈哈，你不用那麼焦慮，回去跟劉恬聊聊，慢慢考慮，我相信劉恬是一個通透的人，她一定會贊同我的說法。」
說完，張春生轉身走了。
張自搏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聰明、智慧，其實在社會這個複雜的大染缸里，都只是滴入大海的一滴水。
是這麼快，還沒畢業就融入這海中？還是堅持自我，清者自清，繼續讓劉恬跟著自己受苦？
一時之間，他想不通自己該怎麼做？
於是他去找劉恬了，接上了忙碌一天，累並開心著的劉恬，兩人一起幸福地回家。
等兩人吃完了晚飯，躺到床上的時候，張自搏才主動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劉恬說，「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思維好像走進了死胡同，我想不明白這錢該不該收了？
收？似乎張春生說得也挺有道理的，有理由收，我們都是要吃飯的凡人，我們做不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正義天使。
可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兒，錢可以賺，但不能這樣賺，犧牲的不光是我自己，還有老人的五個兒女背負過的罵名……
還有欺騙網友們的謊言，這樣的新聞不是新聞，它是一個劇本，是一場利用全民當槍手的大戲，新聞人要做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新聞人。」
劉恬聽著張自搏的訴說，臉上逐漸呈現出淡淡地笑容，「老公，既然你都這麼糾結了，那不就代表已經有答案了嗎？」
「是嗎？已經有答案了嗎？」張自搏有點茫然。
劉恬又笑著說，「你說，我會喜歡張春生那種男生嗎？」
張自搏立刻搖了搖頭。
劉恬又說，「我會因為錢而喜歡張春生那種男生嗎？」
張自搏又堅定地搖了搖，突然，他眸光一亮，「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沒錯，我不能成為他，我要成為我自己，我要成為你劉恬喜歡的原本的張自搏。
我不應該讓自己這麼容易就流於在這汪洋的為了慾望可以不擇手段的大海之中，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