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早起的蟲子被鳥吃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然而此時大宋所採用的曆法並不是農曆而是在熙寧十年由司天監歷官衛朴所制定的奉天歷。奉天歷的十一月其實就是農曆十月這意味著從曆法上說冬天已經到來了。但是和去年一樣奇怪的是這個時候的汴京卻算不得寒冷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下雪的事情生。事實上暖洋洋的太陽照耀在整個帝國的境內。
在這樣一個秋收已經過去而嚴冬還未來臨的好天氣里閑下來的人們如果選擇到郊外去欣賞一下還未消失的紅楓林或者與多年未聚的老朋友聊上一聊絕對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也絕對會給自己帶來非常愉悅的好心情。
但是楊翼顯然不屬於閑下來的那部分人。自從武學開張之後楊翼直接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武學科目的設置和各科教材的選定。
在科目的設置上從大方向出楊翼認為應該從幾個方面加以考慮一方面是設立公共課程這些課程應該適合布衣學員和現役將領學員共同學習這一類的科目主要的作用是培養為將者的基本素質包括文化、常識和身體等方面的訓練。當然對於基礎不同的學員來說這方面的課程在學習量上應該有所差別比如第五到第九學員隊就應該多學一點畢竟他們都沒有什麼行伍經歷。
第二個方面是專業課程這種專業課程應該儘可能的細緻其應該包括情報的收集、後勤保障、攻守城池的專業技術、騎兵一個指揮的野戰戰術、步軍一個指揮的野戰技術、水軍小規模船隊的江河戰術、長途行軍組織、馬步水三軍各一個指揮的協同、戰爭時期對士兵的心理狀況把握、國際形勢等等對於現役將領而言這些課程只要等制定好了教材就可以和公共課程一起開始實施而對於布衣學員則應該在學習完一年公共課程之後才能開始這些專業課程。
第三個方面是案例和實戰教學。這些課程應該穿插於學員的整個學習期間。
此外在作戰思維方式方面的灌輸和培養上。楊翼認為宋軍過於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來去如風的北方游牧民族就沒有這方面的負擔致使在戰爭中宋軍把戰場主動權完全交給了對手楊翼下決心要把奪取戰場主動權的思想徹底的貫徹到全國的軍隊當中他一定要培養出一支像日後的蒙古人一樣兇悍和迅疾的能夠野戰的軍隊。在楊翼的歷史觀中無論在哪個時代里完善的後勤保障以及行軍作戰的度是所有軍隊的不懈追求。當然這種思維應該貫穿於各課程中甚至在教授城池的攻防中也應該如此守城池應該作到主動而果斷比如「堅壁清野」就是主動防禦的一種。
至於政治思想方面的教學楊翼也認為很有必要這個時代裡面不是沒有比較流行的思想儒學、佛學、玄學都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哲學可每當楊翼想到自己在教育別人奮不顧身的時候來上這麼一句「今天我們的論題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托佛!」就渾身一哆嗦。如果說要灌輸儒家裡「忠君愛國」那套那麼對今後推行法制化將是一大阻力畢竟儒家講究人治而不是法治還有什麼玄學之類的那就更不用說了難不成告訴將領們要無為而治嗎?這完全和奪取戰場主動相矛盾嘛。所以楊翼決定這方面還是先放一放等將來想清楚了再說。
但是令楊翼意外的是自己的部分主張遭遇到了以章榩為的那麼一小撮人的反對。當然所謂的「一小撮人」只是楊翼的自我安慰事實上這一小撮人雖然只有幾十個但卻是武學中負責教學的所有人。
「我說你們究竟反對哪一點呢?」楊翼剛剛的言簡直就是漏*點四射躊躇滿志才一說完就被反對真是太受打擊了。
「可笑啊可笑。清壁堅野竟也可說成主動防禦?」章榩非常不滿的站起來說道:「老夫歷來反對堅壁清野的主張老夫贊成築壘加淺攻戰略上要求兵以利動一切為了戰場利益而動堅壁清野固然有其必要的一面但是同時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尤其對民生的破壞太大昔日梁乙逋攻太原以重兵駐紮樓煩大掠河東路而還。西夏軍來去自由雖然曾大人清了野但很多東西不得不自己毀掉或者留下不可能帶走西夏軍走後當地百姓損失極大。兩敵相持淹以歲月一歲之間至於再三吾民亦將自困矣。戰兵在外則守兵乃敢堅壁部隊必須守城野戰相結合盡量保護當地的經濟老夫歷來反對一味野戰或者一味守城楊大人過於強調野戰和守城時堅壁清野的戰術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眾人頓時對章榩的看法出贊同的聲音而楊翼在章榩開始說的時候心裡就已經開始虛自己的斤兩自己當然知道。
「這個問題那個是細節問題啊!」楊翼冒汗道:「章大人言之有理啊!」
种師道站起來說道:「行軍度固然重要但不可一味強調度在座諸位皆久在軍中焉能不知我大宋軍隊的虛實我們的馬在哪裡?進汴京城一看便知滿大街的牛車驢車哪裡來的馬?要組織一支過萬的騎軍用馬最少在數萬之間集全國之力可也然可能乎?沒有馬度從何而來?要想要度楊大人還是先跟朝廷商量一下養馬的問題吧!」
「這個這個問題涉及到新舊之爭不說也罷!」楊翼一提起馬就覺得有點暈因為據說前兩天朝廷里又在討論「保馬法」的利弊而楊翼根本沒有摻合的心思。不過現在种師道這麼一說楊翼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應該在這方面干點什麼。
「還有那個什麼國際形勢!」種思謀提出異議:「何為國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固然有家國社稷之說但家國為帝王之天下類如西夏亦為我大宋之臣又如契丹不過居於北方一偶在與我大宋爭天下中暫時得勢罷了這課程不如叫做天下形勢如何?」
「這個嘛….」楊翼知道沒法跟種思謀說清楚天下和國家之間的區別:「可是叫天下形勢似乎又扯上了我大宋內部這萬一扯出了朝廷的政治恐怕有點不太妙還是叫做周邊形勢如何?」
看看下面一堆人都想繼續踴躍言的樣子楊翼決定轉移話題再說下去自己的主張說不定全沒了:「現在討論教材各科教材以及實施方案的制定時間是一個月你們都各自有負責的科目自己去想辦法吧最後要給我過目。」
「老夫以為教材當然要以《武經總要》和《武學七書》為主!」章榩說起話來條理分明:「凡軍旅之政討伐之事經籍所載史冊所記祖尚仁義次以鈐略至若戡亂、邊防、計謀方略《武經總要》皆已概舉朝廷歷次行武舉之試亦以此書為備考資料我等教授武學當然也少它不得。」
楊翼頗為不悅心說都以《武經總要》為主哪還開武學幹什麼自己拿本書回家自學好了:「《武經總要》作為公共課程的教材好了具體的專業課程要另外製定務必請各位貼近實戰。」楊翼決定結束這次不是很愉快的討論:「目前的一個月你們就忙你們的吧本月主要進行身體恢復訓練這個本大人拿手就由本大人親自抓起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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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們衣服和披掛全部脫下來!」楊翼這段時間主抓身體訓練這些東西對於長期堅持科學鍛煉的他來說是駕輕就熟。
九個大隊的學員近千人頓時一片嘩然儘管今年的冬天到目前為之都還很暖和但是在每天清晨的這段時間裡寒冷還是無處不在。
「什麼意思?」陶節夫秀才出身對這樣裸露身體非常的不習慣小聲在郭成的背後嘀咕:「他楊大人字子脫還真有些道理啊!這麼喜歡脫自己怎麼不脫個夠?真見鬼啊!早晨真冷!」
只聽楊翼冷笑中大叫道:「王有勝帶好你的大棒槌一刻鐘內誰身上除了裘褲和靴子還掛有什麼別的東西就給本大人我統統拖出來打!」
學員們立馬開始脫要知道王有勝王魔頭可是一個號稱殺人不眨眼的人物這幾天整個學員區里到處流傳著關於這個惡魔的傳說而王有勝拎著大棒子在學員區里招搖更是讓許多人睡覺也不安穩生怕自己不小心犯了哪條規矩半夜裡被人拖出去收拾而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已經生好幾次。
「不錯嘛!」楊翼盯著幾乎一絲不掛的三隊隊長孫豎南大笑道:「各位脫衣服比穿衣服快得多嘛我大宋的青樓事業展迅啊!」
楊翼大手一揮豪情壯志般喊道:「圍著南泊跑一圈今後每天如此!每隊保持距離不能落下一人落下一人全隊早餐取消!大家要努力啊早起的鳥兒才有蟲吃啊!」
學員們在王有勝虎視眈眈之下哆哆嗦嗦的開始繞著南泊跑起來孫豎南一邊跑一邊低聲開罵:「不就跑跑幹嘛還不讓穿衣服呢?什麼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老子明明是早起的蟲子被鳥吃啊!」
「嗯?這位同年剛才說了什麼呢?」王有勝幽靈一般騎著馬出現在他的身邊詭笑道:「啊!原來是孫大人還請賜教一二!」
「啊!沒絕對沒說!」孫豎南邊跑邊喘氣心裡狂罵你騎馬我跑步你這不是調侃我嗎?我堂堂七品啊!被你這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混蛋欺負真是倒了運:「大人您這是錯覺我跑得真是渾身舒坦啊!嘿嘿古人有聞雞起舞我等亦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
「這南泊也忒大了點吧!跑一圈怕是有十好幾里啊!」跑了一會三隊隊副陳遠鴻就覺得開始腿軟還好讓穿靴子啊!地上滿是沙石實在是費勁啊:「孫大人!咱隊慢一點行不?你要照顧下弟兄們好歹都是同僚只要不落人還是有早飯吃的!」周圍的學員們立即一片符合。
「小聲點兄弟!王魔頭的耳朵賊靈!」孫豎南邊跑邊警惕的左右望望現在也是有點不太行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爭死爭活的混個隊長實在是一個錯誤因為他即要自己跑還要顧上這一百號人的隊伍付出的體力遠遠過其他人。
隊伍跑的方向是從武學所在的南泊南邊往東而去而東邊是就是那座山當然翻山是不用的山腳和湖水邊上還有那麼一段距離只不過頗為崎嶇跑起來非常痛苦。畢竟圍著湖的簡陋道路都是開封府弄出來的這個時候知開封府錢勰恐怕想不到自己的親人遭了災因為學員里開始有人詛咒起了開封府「哪天老子達了就把錢勰那老混蛋抓起來用開封府的大鍘刀鍘了他」「那裡鍘刀有三種?你用哪種?」「廢話!當然用狗頭鍘!鍘碎了喂狗!」「小聲點沒聽說新生二隊也就是現在的六隊里有幾個姓錢的是他親戚嗎?傳過去不好!」「我怕他們?老子的親戚是御史台的。」
第一隊是最先出的在隊長郭成的督促下實際上也是第一個跑到了南泊的北邊鄭家村。儘管這是一個帶著寒意的早晨但鄭家村裡的農人們依然憑著習慣早早的起了床。龐大的隊伍從村中間的道路張揚而過實在是嚇了村民們一跳。
「快跑啊!」老鄭對著小鄭大喊:「胡人打過來了!」
「胡人?這些人是胡人?」小鄭懷疑的看著這隊人說道:「聽村裡的老人說胡人也穿衣服的啊!這些人怕是湖對面的學生大人吧!」
事實上這隊人覺得臉上燒雖說軍人赤身上陣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這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全都在窗子邊往外直看確實令人非常尷尬。「為什麼要脫衣服呢?」每個經過鄭家村的人都邊跑邊想。
事實上跑到湖的西面的時候不穿衣服的疑問終於得到了解答湖的西面連接著蔡河不游泳是過不去的而實際上這個時候不要說衣服就是靴子也必須脫下來帶著過去。
「完了我不會啊!」陶節夫帶著幾個人望湖大叫:「老郭這回你不幫我我就見水鬼了!」
王有勝的出現永遠是那麼的及時:「水裡面有兩條繩索不會水的拉著繩索會水的在一旁保護另外還有百多號善水的士兵下水保護不會有事的真有個萬一蔡河裡有條船打撈個把屍不成問題。」
在第一隊下水的時候第三隊到達了鄭家村。
「不行了我要休息!」陳遠鴻覺得自己崩潰了:「兄弟我是水軍啊!能這麼跑嗎?孫大人!孫大爺!停一下吧!」
孫豎南動搖了:「停都給我停路邊休息去別擋後邊四隊的道。」
然後一伙人就四仰八叉的倒在了村舍旁邊不一會四隊和五隊先後從他們讓開的道路上跑了過去。村民們這時候基本搞清楚了這夥人的來曆本來說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官但只穿裘褲的官似乎給人的感覺就是沒什麼威嚴有人開始嘲笑起這伙疲憊的人來。
「刁民!」孫豎南半躺在地上火:「剛才誰罵我是軟腳湖蟹的?有種給本官站出來!看不扒了你們的皮!」
「你扒誰的皮?」王有勝剛剛騎馬從湖那邊兜回來:「我沒告訴過你嗎?在這地頭誰也別在我面前耍橫!」
頓時一片雞飛狗走三隊學員瘋狂的沖村而出跑在最後面的孫豎南望著前面的陳遠鴻大叫:「你真的是水軍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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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殿前司虞候王敬心喝著茶這茶真好乃是太皇太后賜下來的:「王相公的眼光向來犀利林大人在秦鳳路的戰績也是有目共睹啊!殿前司是京師禁軍的門臉而王相公讓你以從五上定遠將軍的身份出任我殿前司第一指揮使想來是錯不了的還望林大人今後實心用事為我殿前司爭光。」
林東朗聲笑道:「王相公和王大人抬舉下官汗顏!下官些許功名皆要靠各位大人提攜!」
「不錯!觀玉真是謙虛!」王敬心放下茶站起來他的身材頗為高大身為殿前司虞候掌管著四個指揮的禁軍精銳達十年之久從一個側面證明了他的能耐:「本帥與你父武德兄頗有些淵源不過本帥不會為了這些淵源縱容你的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還望大人多指教!」林東肅然道。
王敬心踱了幾步想了一會忽然說道:「說起來王相公對我殿前司諸多照顧既然你受他青睞也定有些本事王相公之恩你可要記清楚。不過還有一人乃是我殿前司的最大助力。」
林東的眼神忽然鋒利起來低聲笑道:「那是自然遂寧郡王仁義之名天下有誰不知曉呢?」
王敬心滿意的笑笑踱回位置上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中央武學的事情你聽說了吧?京中禁軍每半月出一個指揮去配合那些將領練習本帥已經提出第一次的練習由我殿前司負責觀玉才來你的第一指揮過去吧順便你也熟悉一下情況!」
「可是大人…」林東對於要見楊翼稍微有點猶豫:「下官與楊子脫恐怕有點誤會!」
王敬心臉色下沉冷哼一聲道:「那楊翼與本帥倒無相交上次他來我殿前司要人才見了一面此人與那被罷相的章淳交往極深章淳和簡王過從甚密啊!你去便去好了楊翼還當真敢欺負你嗎?」
林東這個時候其實對帝王的家室也不是很清楚既然王敬心這樣堅持便含混的應了。